第十五章 躺一个被窝
到了夜里,雨声渐弱。
周令祈喝了两碗葱白生姜水,这会儿头已经不疼了,但秦孟商看着潮湿的地,却陷入了头疼中。
地湿了,她该睡哪儿?
周令祈淡淡扫了她一眼,主动将土布被子分出一半:“你睡外面。”
秦孟商:“......”
以前下乡考察没那个住宿环境时,也是睡大通铺,男女都有,何况人家都主动这么说了,再拒绝就是她矫情了。
心一横,踢掉鞋,和衣躺上床。怕碰到周令祈的伤,身子几乎是贴齐这床沿睡的,稍微一动便会掉下去。
周令祈难得好心,提醒她道:“我的伤在左肩。”所以才让你睡外面。
秦孟商:“......”
好在屋子里没有点灯,不然她真的该找个地缝钻进去!
借着黑暗悄悄往那边瞄了眼,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安安静静的,像是已经睡着了。僵持了一会儿,秦孟商小心翼翼往里面挪了挪。
被子是从赵家的借来的,不大,刚好够一人盖。
尽管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她毕竟不是原身,躺一张床还能接受,但躺同一个被窝多少有点不自在。听身边人呼吸平稳,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没再多想,闭上眼睡觉。
夜里静谧安宁,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许久,秦孟商闭紧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身旁不到一尺的距离躺着个大活人,还热乎乎的,飘着酒香,她是真的睡不着!
平时自己一个人睡冷冰冰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偏生今晚落了雨,夜里凉快,冷得她不由自主地想往里边靠。
秦孟商甩去脑中杂念在心里默默数剩下的铜板......
然后,就这么睡着了。
听到了身侧轻柔均匀的呼吸声,周令祈才掀开眸子。
他睡眠浅,也不敢睡太深,秦孟商稍微有点动静,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侧过头见她抱着手臂睡,迟疑了片刻,轻轻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大抵是真冷着了,秦孟商感受到热气,迷迷糊糊就贴了过去。
女子独有的馨香钻入鼻间,周令祈不淡定了,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看了许久,衣襟因动作松散开来,目光不自觉落到那片雪白的肌肤。
良久,他沉沉吐出一口气,合眼睡去。
……
翌日天刚蒙蒙亮,秦孟商便醒了,伸手摸到一片温热,瞬间给她吓醒了。
她怎么钻进人家被窝里了?!
秦孟商连忙爬下床,幸好她睡觉不爱乱动,要是挤到了周令祈的伤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想到这里,又折回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下去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得去抓点药回来。早点好起来,也好早点出去赚钱。
如此想着,把家里收拾好,跟便去找陈老太太告假了。
陈老太太昨天被方氏气狠了,一宿过去气还没消呢,听到秦孟商要告假,板着脸说:“你去镇上做什么?这才上了几天工就告假,照你这么个上法儿,哪能赚着钱?果然是个不会过日子的......”
老太太一天不念叨她,总感觉这心里缺了点什么。
不过念叨归念叨,最后还是让她搭着河堤采买的牛车一起进城了。
村里只有一辆牛车,除了负责河堤的食材采买外,平时也会载人,交一文钱便能坐车去镇上。
赶车的是李璋的侄子,一个瘦得像猴儿似的小伙子,叫李根。
秦孟商交了一文钱,搭上了车。
昨天刚下了雨,家家户户都忙着整修屋子,给稻田排水,去镇上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三个妇人。有认出她的妇人朝这边看了眼,转头与身旁的人小声嘀咕去了。
秦孟商懒得管这些,只要不闹到她面前都随她们怎么说。
车走了没一会儿,半路上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妇人们的议论对象立马变成了她。
自己的那点破事不想听,听别人的八卦,秦孟商倒是竖起了耳朵。
原来后上车的那女人便是纪氏口中的张寡妇。
张寡妇是随夫家流放过来的,一路过来,一家人死的死残的残,到三江村后没多久,丈夫也被采石场滚下来的石头砸死了。
一个流放犯的死微不足道,官府卷了张草席便将人扔了回去。
张寡妇不会干农活,只有那一身皮肉细腻白净,于是干脆做起了闭门生意。有人说,她丈夫买棺材的钱也是这么挣来的。
秦孟商瞥了眼坐在车尾的女人,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眼神谈不上恶意,但也不算友善,带着淡淡的讥讽和不屑,隐约还有些幸灾乐祸。
秦孟商不明白她这眼神是何意,扭头看向别处。
到了镇上,李根把车停在城外的大树下,秦孟商跟他说了不用等她一起回去,便进了城。
这个镇子叫绥安镇,是邕州南边的一个小县城,地方偏僻又小,常受水灾困扰,但也是因为靠着浔江,这里的鱼比猪肉还便宜些。
昨儿雨下得大,街上湿漉漉的,卖粮食或卖蔬菜的商贩少,倒是有不少人挑了几篓子鱼来卖。秦孟商瞥了一眼,都是常见的草鱼,黑鱼之类的,个头不大,想是下雨从江里冲出来的。
把物价大致摸了一遍后,秦孟商转进了当铺。
伙计正拨弄着算盘,见有客上门,当下一喜,再一看是个穿着粗布衣的女子,瞬间歇了热情。
懒洋洋念着台词:“本店一口价,拒绝讨价还价,要当点什么?”
秦孟商把玉坠拿出来:“你看这个值多少?”
伙计听见这声音,猛地抬头,看清她的容貌后,眼神逐渐变得热切起来,立马换上笑脸接过玉坠。
端详了半天,最后竖起五根手指:“五两银子。”
秦孟商眼角跳了跳,这可是皇家出品的玉坠,竟然只值五两银子?
伙计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道:“瞧你这模样是被流放到这来的吧?这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但咱们这儿地小,论你再金贵的物件到了这地方,那都不值几个钱。”
虽说流放犯是戴罪之身,但他们被流放前都是大户人家,拿来典当的也是贵重东西。
这玉坠光是摸着手感就不一般,若是拿去府城,估计出一百两也有人愿意买。
他开的价是有点低,但都来当东西了,必是家里急需用钱,一般只要听到这话,都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