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暴走 回忆
风北邱杀念刚起，身体的血液便滚烫得可怕，几近灼烧，超过他此前的任何一次，妖气瞬间异常浑浊，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在那一刻只想着将世间所有破坏殆尽。
金色的、尖细的、毛茸茸的耳朵上混杂了红的气，白色的修士服四散开来，轻轻抬手，一团蓝色的火焰便立于掌心，风北邱笑容邪魅。
鹿梓柒早就忘了呼吸，跌坐在地上，妖王，这个名字在心头一闪而过，银白色的秀发没有一点杂色，和那种特有的蓝色火焰，和她听到的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红色的眼睛。
师傅曾说，在很遥远的北方有一处隐秘之地，那里生活着这片大陆上最早也是最古老的妖族族群，而带领着妖族免受灾难，立于仙族外最强大的存在便是狐族的王，被称为所有妖族的统领者，受万妖敬仰的存在。
甩了甩头，不，不可能，妖族的王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成为上清宫的首席弟子，一定是她搞错了。
那团蓝色的火焰带着强劲的风划过鹿梓柒的脸颊，被火焰擦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着，很快黑掉一块，无法动弹的她只能微微别过脸，闭上眼睛，等待着，但，她不想死！
然而来不及让她思考，风北邱再次靠近她，嘴角带着玩味，那样子，就像先前的红衣女鬼，把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手掌覆上纤细的脖子，似乎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扭断，风北邱强行被迫鹿梓柒与他对视，恐惧让眼前娇小的人眼泪夺框。
她，不想死！！
“不要！求……你……”
体内的玲珑内丹发出极其微弱的光，一滴泪水滴落了下来，恰巧滴在风北邱的手上，风北邱愣住了，慢慢松开手掌，怔怔的看着眼前狼狈的鹿梓柒，这幅光景恍若隔世。
眼前的人和千万年前的那抹身影竟然如此相像，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想起：
“我和你约定，若你不再杀生，我便做你的妻子，可好？”
风北邱看不清她的脸，只是那声音，明快活泼，就像冬日的暖阳，让他忍不住，放下所有防备。
恐惧、动摇……头痛欲裂。
“啊！！！！！”
那双眼，他记得！在几千万年前，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就那样充满着恐惧，却十分透亮。
“快……走……离开……这里……”
恢复些许理智的风北邱痛苦得看着鹿梓柒，让她心中一颤，眼泪不知名的模糊了双眼，她非常想马上逃离这里，但直觉告诉她，她不能走，就算可能会死，她也不能走。
沸腾的血液再次灼烧着风北邱的身体，他如同困在牢笼的野兽，巨大的悲伤袭来，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逃离那个让他觉得熟悉的身影，却被周围的结界挡住去路。
是有多久没有这样发作了。
从上一次妖界大战结束后，他便得了这种奇怪的症状，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狂乱的血液，一旦沸腾，就毫无意识，待醒来后，周围一片狼藉，死伤无数。
“大长老说，只能用族人的血才能救你……”
“不可！那岂不是陷我于大逆不道，变成邪魔鬼魅。”
“可我们不能失去你!”
挥一挥手闭上眼睛，这是他的宿命。
族人们每日用自己少量的血献祭，日复一日，他只能不断的通过饮血，来让自己身上的这种症状减轻，暂时压制住体内沸腾的血液。
每日在自责中饮下族人的血，在欢声笑语中坚定的心，渐渐变得支离破碎。
他痛恨他自己，可当血液流进身体，本应极其厌恶的感觉变得畅快淋漓的时候，他害怕了。
能保有自我意识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不敢告诉那些对他有太多期待的族人。
他必须离开，就像从龙潭虎穴逃离一般狼狈，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那里，原本是他的家，他却像是逃犯，跌倒在冰雪覆盖的极地之巅，任冰冷埋没。
“怎会有如此奇特的病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年，也许百年，那是他醒来第一次听见人声，也是在毫无防备下遇到的第一个人类，是个满脸堆笑的青年，温润敦厚却晴朗。
“喂，妖怪，你身上的病种真是奇怪，我从未见过，不如随我一起回山，我治你。”
“你……是谁？”
“我是上清宫的掌门，赤松子。”
“吃……松子……在上……清宫？那是……什么地方？”
“不是吃松子，是赤松子！也难怪你不知道，这是我刚创立的修仙门派，未来定可发扬光大，成为最强。独此一家，别无他处哟。诶！你别晕啊！”
风北邱醒来的时候，正在一间破屋。
“这就是……你说的上清宫？”
那人正在捣药，手上沾满捣碎的药草，脸上也溅了不少。
“虽然现在还是破屋，但我修炼已经小成，很快就能突破！”
“你这修为，就连一般的小怪都打不过吧，还有这破屋……”
“什么破屋！修道之人，怎可贪恋那些虚的。”
本想从他的神色察觉点虚伪，却不想刚还嬉皮笑脸，此时却一脸正气，看来是个傻子，风北邱这么想着，起身去看，赤松子本想拦着，却见风北邱脚步稳健，不像有病，摸着下巴连连咂舌称奇。
屋内破烂，屋外却是别有一番奇景。
“这房子竟能建在这天堑附近，不怕掉下去？”
水声滔天，一瀑布垂落而下，再壮观不过，瀑布往下，便是巨大的沟壑。
“怕什么，这地方，灵气充足，每到夜晚，那月光清澈正是绝佳的修炼场所。上清宫，建在这个地方正合适。”
“此处，却是一处灵脉。”
“既然如此，拜师吧。”愣在原地的风北邱反应好半天。
“我可是妖。”
“是妖又如何？谁人规定是妖不能修仙成为仙族啦？我上清宫的规矩，由我赤松子来定！”
风北邱轻笑，点了点头，却见赤松子没有半点反应。
“为何还不拜？”
“拜谁？”
“你不是要拜我为师吗？”
“自然是你要拜我为师，我堂堂一派掌门，怎可拜他人为师。”
“我们妖族，也从未有拜人类为师的道理，况且，你这三脚猫的修行……”
两人互不相让，月光就像一潭清澈的湖水，照映在破屋的小院中。
“既如此，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一同发展上清宫如何？”
面对那样诚挚的眼神，风北邱心里微动。
“也可。”
“你这小子，还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说。”
风轻轻的吹动竹影，萤火虫像是星光散布在夜空，风北邱说的极轻。
“若是有一天真如你所说，上清宫成为修仙界的魁首，我便当你座下的首席，你借我这片灵地给我治伤。”
赤松子愣了好半天，一巴掌拍在风北邱背上，“这又有何不可。”
谁曾想，一语成谶。
尽管赤松子百般不愿收他当弟子，却每每碰上那双带着哀愁的琥珀色双眼，心中五味杂全，便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