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执念
空气持续焦灼着，灵气和灵气的碰撞更加激烈，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不断拉扯较量，这使得周围的温度也急速上升。
风北邱躲过红影放出的无数条红菱，想找机会接近鹿梓柒，但红菱如影随形，要么是突然出现的黑色匕首，要么是闪身的近身战，虽然都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相当缠人。
两人对峙着。
“既然要杀我，就拿出真本事来，前雪都的巫女。”
“你还记得我？”
“刚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奇怪，加上此前的阵法，让我想起落雪之都，会那种结界，你是雪都的什么人？”
风北邱面上冷静，心里却有些着急，但见红影自嘲道：
“没想到如今还能听到落雪之都的名字，确实有些惊讶，还是从你的口中……”
“哦？你认识我？”
“自然识得，落雪之都的狐神大人，大家都这么叫。”
“狐神大人吗？我并不记得有谁这么叫过我……”但似乎想起谁来，“你是……白小鸢？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了让她不沦为鬼灵，成为黑暗的奴隶，在落雪之都大监的哀求下，是他亲手焚烧了她的尸身。
红影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透出深深的悲戚，内心里有什么被打碎，她恢复如常，是啊，他不过才见过她一面，又怎么会记得，他们甚至从未说过一句话。
多么讽刺，多么让人怨恨！
“我不是小鸢……我是……落雪之都的雪沁啊！”红影轻轻抬头，那眼中逐渐淌出血泪，那是绝美而凄凉的，充斥着悔恨和痛苦的表情：
“但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你知道落雪之都是怎么毁灭的吗？你知道那些苦苦哀求我让我放过他们的人是怎样痛苦的表情吗？哈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
“为了你我杀了落雪之都的所有人，我以为那样温柔将小鸢尸身轻轻抱起，为了不让她被黑暗支配而燃烧她的尸体的狐神大人会被我逼出来见我一面，哪怕杀了我也好……”
“可是……可是我杀了三天三夜！杀尽雪都的所有人，就连小孩也没有放过，却始终……连一个影子都没有见到，如今你却连我是谁都不记得！！”
红影的红菱染上更加黑暗的颜色，却又艳丽得如同冬日雪天开遍的红梅，眼角的血泪就像有生命似的沿着她的眉眼覆盖住整张脸。
黑色浓稠的邪气从四周蜂拥聚集，不断进入红影体内，那架势和那块石头吸取鹿梓柒的玲珑内丹一般贪婪，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抽干。
“不能原谅！无法原谅！绝不会原谅你！”
早已历经腥风血雨的风北邱闭上眼睛，面上有些可惜，在他没有身患诅咒之前，落雪之都是他为数不多喜欢的地方。
一整团艳丽的红菱以极快的速度变为刀锋刺向风北邱，在接触的一瞬间停滞，下一秒，红菱破成无数碎屑，如同凋零散落的梅花。
风北邱单用一只手便接下了红影使出全力的一招，暗暗咳了一声，拉住向他袭来的一脚，将其扔了出去。
跌落在地的红影缓慢得爬了起来。
眼中的恨意加深，周遭的地面陷了下去，她再一次起身攻击，同样被扔了出去。
玲珑内丹中的力量似乎正在加强，将五彩石碎片的力量逼退些，进行激烈的对抗，这让风北邱稍微安心能够继续化解红影的进攻。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红菱碎了又拼接，碎了又拼接。
满头的黑发变为白发，红影终于觉得疲累，这一次却只能从地上缓慢直起身子。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风北邱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多了些落寞和忧伤。
“雪沁……我记得……是落雪之都的第一巫女，大监偶尔会和我说起。他说，那是雪都最虔诚的巫女，是雪都所有人的骄傲……”
瞳孔猛得一震，眼角的泪落了下来，那样透亮，清澈得像天空万里无云的样子。
她想起大监，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一点也不像落雪之都子民的男人。在她的手穿透他的胸膛时，热血喷涌也朝她微笑的，那个男人。
他说，这世上爱她的人那么多，何必执着不可能的妄念。
他说，她是小鸢尊敬的姐姐，无论如何能死在她的手上，他一点也不觉得怨恨。
他说，他终于可以不用在乎自己的天职，可以去另一个世界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小鸢了。
他真的，很执着，也很傻……
漫天飞舞的红菱落到她的身上，头上，她抬起手让它掉落手心。
“多像雪都下雪的时候，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吧。”
风北邱心中是久违的悲凉，他轻挥手，风吹过的地方，漫天红菱便燃烧起来，余烬，是漫天惨白，如同冬日的落雪。
红影留着泪，轻笑着，感激得看向风北邱，在他的略微惊讶中，用最后的力气飞向飘在空中的鹿梓柒，
她轻轻的说，
“真是羡慕你，可以陪在他的身边。这辈子，便把他让给你……”
无数白雪似的绸缎裹住那颗正在吸取玲珑内丹力量的五彩石碎片，
但仅仅瞬间，那绸缎便再次化作灰烬，消失于无。
近距离接触鹿梓柒的红影，因为灼热的温度和力量的碰撞，全身燃起了烈火。
她痛苦却虚弱的微笑，于火中化作星点，慢慢消失在沉闷的黑暗之中，连同她求而不得的执念。
就像赎罪一般。
风北邱的眉快皱成一条线。
红影的结局自然出乎他的意料，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五彩石吸取力量的速度正在加快，那原本还与之对抗的另一股力量正在减弱。
为了对抗红影舍身的一击，他的身体也受到一些创伤，但若是不能让那块石头停止吸取鹿梓柒的力量，鹿梓柒不久就会死去。
他在心里发过誓要守护她，一张笑脸浮现在脑海中，不，她不是她，只是和她相像而已，他没必要为了救她而牺牲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