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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清晨,久违的阳光终于透过浅薄的云层洒向了大地。

夏天拉开浅蓝色的窗帘,许是几天不见晴日的原故吧,明媚的阳光洒在还沾着少许湿润的窗台让她微微眯了眼,红唇向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抻出柔嫩的手掌想握紧这份久违的温暖,阳光却穿过指缝来到了她的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连带着心情也愉悦起来了。

虽说夏天在失眠的昨夜忙到将近凌晨才不得不将就着睡去,但因着今天要去医院拆石膏,提前请了假。所以,今早睡到自然醒的她到也精神抖擞,不见一丝憔悴。

等夏天洗漱完毕,收拾妥当了,准备背上她的双肩包出发时,宿舍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稍等,这就来。”夏天到未多想,想着可能是她那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师妹宁宁与阿玦在约她一起去实验室。

说来也巧,她那两个本硕博连读的小师妹也住在本栋宿舍楼,只是楼层比她高了一层。(其实,若按入c大的年份夏天应该喊比她小了四五岁的小姑娘为师姐吧,只是一见面这两个无比热情的姑娘非嚷嚷着喊她师姐,夏天想了想自己与人家的年龄差也就没再提出抗议,师姐就师姐吧,年长者为姐也没有什么语法上的错误。)

宿舍外的人许是听到了夏天声音未再继续敲门,只是,也没有什么回声,让夏天不勉泛起一丝疑惑:“她那两个叽叽喳喳一刻也不停歇的小师妹改性了?”

“你!…你!…你!…”开了房门的夏天看到来人不仅是疑惑更甚了,那坚直像受了惊似的。

夏天站在宿舍出口处也不说让人先进屋,或着一起向外走,就如同惊吓过度似的杵在了宿舍出口处。

来者不善?所以才让没有“你…”出个所以然的夏天完全进入的防备状态?

然而,下一秒她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紧紧拉着来者的衣袖:“你…你…你先进来!”

等人进了屋,夏天又做贼似的欠着身子向宿舍外左右两侧瞄了瞄,发现走廊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可疑人员”才放下心来。

然后,“砰”的一声,夏天关上了门。

如果说不久前的那夜是夏天的理智崩溃,虽说失了“颜面”,但也情有可原,然,今天的表现可为是完全颠覆了她那通身气派,那还有一点淡然幽远,冷静自持的样子?!

完全是不知所措了!

不过,若了解夏天的人,对她今日的状态到也不是不能理解,要知道她本来就对某个人没有什么抵抗力,再加上看到他就会让夏天想起让无地自容的那夜,她能冷静了才是怪事!

关上门,看着面前一身轻便的黑色运动装的打扮,依然带着上次来c大时的那副平镜,和之前同款的墨色的口罩,从容自若,不见一丝尴尬的萧珩,夏天缓缓吐纳了一口气,强装镇定的道:“萧…萧老师,您……您怎么来了?!”

只是,丹唇未起时双颊就已爬上的那抹红晕还是出卖了她。

先前还在欣慰夏天多少总算有点长进的萧珩,听到夏天又喊起了他“萧老师”,不仅眉头轻蹙,凤眼微挑,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唔……,我对楼下的宿管阿姨说我女朋友脚受伤了,我今天要带她去医院复查,哦,她还记得我,就放我上来了!”

言简意赅,重点突出。

“……”

“宿管阿姨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那不成她也是看脸的?!可戴着口罩的脸也看不清不是?!不!不!不!这些不是问题,问题是……问题是我问的是为什么来吧?!还有女朋友?这能是随随便便就能找来做借口的吗?!……”夏天心中可谓是翻江倒海般的腹诽。

然,几秒钟的“呆怔”过后便是不尽的落寞。

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回避的,说清楚了对谁都好,她知道。

然而,夏天不仅不是个勇敢的人,也并非一个自信的人。

看着又把自己缩进壳里的夏天,萧珩伸出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开夏天垂在额前遮住了半边脸的一缕黑发,叹道:“夏夏,看着我的眼睛。”

待夏天缓缓抬起眼帘,流露出闪烁的目光,萧珩修长的手指并没有再进行任何无礼的亦或暧昧的动作。

他把双手置于裤兜,凝视着夏天,目光庄重且深情,还夹杂着些许心疼,声音清冽且温柔,“夏夏,自信点,难道你认为我是一个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女孩子哄到家里的人吗?”

夏天闪烁的眼神并没有因为萧珩的一句“自信点”就变的坚定,她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她不确定萧珩的“照顾”是源于他J市之行的感谢,又或者是……

“夏夏,不是感激!”像是听到夏天心之所想,萧珩直接否定她的遐想,“如果你硬要理解为感恩,那么,‘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也是源于爱。

夏夏,我爱你,不是喜欢,比喜欢更甚。

我爱你,不是一首至美至情可歌可泣的诗篇,亦不是一句庄重的诚挚的誓言,而是我的心。诗篇会失传,誓言会变,而我的心只要还在跳,那么,我爱你就永远不会停歇。”

“夏夏,”情难自禁的萧珩又伸出了双臂,轻轻的置于夏天肩侧,好像夏天的名字也带着某种魔力似的,萧珩又重复了一遍:“夏夏,你听说过吗,有人说,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不是I love you,而是I have always been with you。

但是,夏夏,我要说的是,‘我爱你,是我的心’不是情话,而是实话。

而情话,无论‘I have always been with you’也好,还是余秋雨老师的那句‘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也好,如果不赋予正式的法律意义,即使再让人感动,也只不过只是一句话。

所以,夏夏,我爱你,不是刹那芳华,是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沙翁说:‘All for the purpose not to marry out of love is where bullying’。

但我更喜欢它的中文翻译:‘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而我,我想成为的是君子,也一定会成为君子。”

不知何时夏天的双眸已沁满泪水,泪珠儿滚滚滑落。

感动吗?

或许,更多的是爱而不得的心酸……

原来不是自己想的太多呢!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总会被拿来形容在爱情世界里,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的无奈。

但形容他们好似也并不妥帖,只是,此时茫然无措的夏天也并不能找到恰当的例子来形容她与萧珩的相遇。

在她的认知里他们两个原本属于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他有他的方向,她有她的路。

只是,何时?何时……

明明眼前人是天上皎皎月,何时变做了心上人?!

明明心是看客心,何故竟成了剧中人?!

而话说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怕是夏天忘了,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前提是要在同一个平面内。

而谁的生活不是波澜起伏的呢?

给予一定的条件平行线可以相交,所以,她和萧珩也会相遇,相遇就有可能相爱……

任泪水滑落脸庞,夏天依然在挣扎,她的声音已有了些许哽咽:“萧…老师,你知道吗,人在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中是会伪装自己的,也许你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我们相识半年,而真正说话的次数可能一个月都不到,你并不了解我。而且,男女共居一室会刺激人体分泌荷尔蒙激素,而你所认为的,也许只是一种冲动。”

“夏夏,”萧珩温暖而略感粗糙的手指轻轻拭去夏天脸颊的泪水,柔声道:“不是半年,是一年零一个月零七天,一共是403天。夏夏,我们相识了403天,9672个小时,不是半年。如果时间是计算爱情的标准,那么罗密欧与朱丽叶相识于一场晏会,一见钟情,但谁也不能否认两人爱情的忠贞,至死不渝!”

话说到这里,夏天反尔坦然了,她苦笑道:“萧老师,你看过童话吗,童话故事里的结局都是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什么是幸福的生活?是怎样的生活才算是幸福?

我不知道答案,因为生活总是那么的不尽如人意。

我也不否认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是至纯至真的,是美好的,浪漫的,不含杂质的,但那不是他们的婚姻生活,你如何保证他们婚姻生活也是浪漫唯美的?”

夏天收回凝眸萧珩的深邃的目光,转而望向窗外悠悠的白云,夏天接着又道:“爱情是感性的,婚姻却是理性的。

贾宝玉不爱林黛玉吗?不也娶了‘金玉良缘’的薛宝钗吗?

年少的斯嘉丽喜欢艾希礼吧,在她的想像里艾希礼是完美无缺的,但现实的,他只是一个逃避生活,经不起风浪,懦弱无能的人。

萧老师,你说我们相识403天,那么你一定清楚,我并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人。”

“夏夏,”萧珩极其耐心的道:“如果是因为你所害怕的原因,那么我也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人,而且我比你还要严重。即便是发过律师函澄清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清白的,因为他们更相信无风不起浪。

但是,我不偷,不抢,没有诳骗他人,没有做任何违法及失德之事,我为什么不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结婚生子共度余生?!”

“你可以,萧老师,因为假的就是假的永远真不了,而我……

萧老师,你一定听说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句话吧!也许,这就是活着的代价吧!萧老师,我会害了你的!”夏天的冷静的道。

“但我更相信‘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俗话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没有趟不过的流沙河,夏夏,只要你想,一切皆有可能。”

“可是,萧老师,可是……”

“夏夏,你是医生,我问你,如果你的病人生了重病生命危急但有特效药,只是药的副作用也很重,你怎么办?”看着仍在‘抵抗’的夏天,萧珩不急不躁,温声问道。

“用药,抢救生命!”不知萧珩为何做此一问的夏天立即回道。

“所以,这也是我的选择,因为你就是我生命特效药!

夏夏,你说斯嘉丽让你有了勇气,看到了明天。而你可知,正是因为有了你,我才拥有了明天,所以,我不会放手的。

夏夏,告诉你,我爱你,是想让你知道你并不孤单,如果你正在忍受着某种折磨,那么与同一片星空的我也正承受相同的煎熬。

但是,我甘之如饴,因为,我爱你。

夏夏,告诉你,我爱你,不是今天非要得到某种承诺,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等,等你完完全全的相信我。

我不逼你,我们慢慢来好不好,用心去感受,感受我的诚意…感受我的爱!”

“好不好,夏夏?”萧珩又低声询问了一遍,温柔缱绻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

“……”

等待,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而萧珩那张俊脸上却不见一丝焦灼不安之态。

不是太过自信。

自然,他的心此刻亦是紧张的,但还不至于惶恐不安。

因为,他从未想过一次推心置腹的坦白就可以换得夏天完全的信任。

当然,也并不是说夏天性格多疑,她只是敏感而非多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萧珩理解且心疼夏天的敏感,她只是怕了。

当然,萧珩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出现会不会再次把夏天拽入舆论漩涡。

但是,如之前萧珩对夏天说的,他没有错,夏天也没有错,他们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选择孤独终老?

而且,他爱她,萧珩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没有夏天了。

更者,他虽算不上绝顶聪明,但摔过一次跟头的人不能再在同一个地方摔第二次。

或许,也因着萧珩对夏天的这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爱,他更能感同身受夏天的敏感,迟疑。

所以,在知道夏天不告而别之后,萧珩也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夏天把事情摊开,甚至之后的第一通电话,第一次的信息都是在几天之后才发出的。

当然,亦如萧珩如料,夏天是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他亦知道,夏天不是在回避他,她只是在回避她自己,她把自己又封在了壳里。

他想如果不是他今天找上门来夏天永远不可能主动见他的。

当然,他承认他少不得用上了迂回战术。

在表姐的陪同下他先找上了夏天的朋友周阳,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毕竟,夏天因何变得如此淡然疏离没有比她这个朋友再清楚的人了。

他想夏天的朋友对她应该也是有所期待的,当然,也因着是他,阻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而平时看上去“颜控”到“无脑”的周阳,遇到正事可为是心思缜密,言词犀利,毫不拖泥带水,也并不会因着什么“朱砂痣”,什么“白月光”的而有所妥协。

哦,好在,不管过程怎么艰心,总归结果还算是喜人的。

在今天他与夏天敞开心扉之前,总算有了些许铺垫,不会让事情来的太突兀而更让夏天难以接受。

等待,其实,时间也只不过仅仅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等待,萧珩耐心静候,不催促,当然,更不会,也没有想过放弃。

他认真的等着,看着,当夏天轻轻的颔首以示同意时,他便迅速的捕获了。然后,喜不自禁的,小心翼翼的拥佳人入怀,却不敢有什么过分的动作,只这么轻轻的柔柔的一个拥抱,瞬间便放开了。

“来,夏夏,先坐下稍等片刻。”萧珩轻揽着夏天至其书桌前的座椅上,声音也是极其的温柔诱人,整个人如同掉进了蜜罐里,笑逐颜开,比之窗外盎然的春意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夏天看似乖巧的回道。

然,真实呢?

虽然夏天已做了决定,但其矛盾的内心并没有因此而平息。

“试一试吧!至多也是回到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你会害了他的!你会害了他的!……”

两个声音不停的叫嚣,一会东风压倒西风,一会儿西风压倒东风,而夏天终时选择了同意。

“给自己一次机会吧!再说人家也没有说非要怎么着。”她继续为自己找着借口,“也许,暴风雨还未来临时阻力就到了呢!”

“夏夏,擦擦脸。”看着还在“神游”的夏天,萧珩道。

没错,在夏天任思绪纷繁时,萧珩去了洗漱间,用热水打湿了毛巾__夏天脸上是斑斑泪痕,不说要出门美美的,但这样出门总归是不妥当的。

“哦……”

温热的毛巾轻拭脸庞,犹如一股暖流注入心间,荡起一池温柔。

夏天想,或许,她的真的是被“遗忘”的太久了吧,所以,她最无力抵抗的是温暖…….

“走吧,夏夏,表姐在医院等我们呢!”

“……”

“怎么了?夏夏?”看着面带迟疑的夏天,萧珩又道。

“……那个,萧…萧老师,我约了c大附院的号,要不……”

“退了吧,一事不烦二主,开始就是表姐看的,情况她也熟悉,再说还有后续的康复。”对于夏天吱吱呜呜的称呼“萧老师”,萧珩到未过多强求,温声回道,“唔,说不定你这一退号,还能让一个不远千里寻医治病,排了几天却未挂上号的病人得以康复呢?!……嗯,你是医生,要为病人着想,对不对?……”

“……好吧!”听罢萧珩的理由,夏天爽快的道。

不可否认,夏天早几天挂了c大附院的号是为了逃避,而现在再一味坚持不仅是自己轿情了,好像也确实是在浪费有限的医疗资源。

“…唔…那我们出发吧,结束后我们去接阿煜,他在表姐家呢!”萧珩挑眉道。

嗯,他很是意外夏天的爽快,要知道好像与他有关的人或事夏天总是犹豫不决的。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夏天虽不是性格特别直爽的人但也绝对不是忧柔寡断的人。唔,只对某个人的犹豫不决是不是也代表他的与众不同,那时他不禁扬着唇角漫想……

“阿煜还好吗?”

“唔,好着呢,就是想你了!……”

说道阿煜,夏天总有问不完的问题,不告而别,也不知道小家伙怎么样了?

当然,也是后来在与唐晶一次谈话中,她无意中说起阿煜过后又哭了一次还生了病,以至于夏天每每想起总是无比的自责。

自然,这也是后话。

每当有了话题,过程总不会沉闷。

复检,拆石膏,康复,如之前就诊时类似的流程。

然,夏天的心情却不复相同,说不上那个更淡定,那个更忐忑。

如果之前是坦然中夹杂着些许不为人知的娇羞,那么今天应该就是从容中又带着无法排解的不安……

亦或是侧重点不同了吧!

漫无目的的旅途与有所期待的征程是不能比拟的。

诚然,无论夏天承认也好,否定也罢,在她“同意”的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已开始有了不同的色彩,慢慢的她会发现原来她并没有放弃对生活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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