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不……我的意思是……意思是着急和你一起回家……吃夜宵。”顾念忙慌为自己的说话不过脑子找借口。
他的笑意更甚,“好,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饿了,快点回家啦!”
“好啊!”
顾念叽叽喳喳说着这几天的趣事,邵弛在旁边时不时应声。
陪她吃过夜宵后,邵弛被兰叔送回家,顾念回房间想起今天的演讲,莫名地想查一查关于收养这一方面的问题。集中就包括结婚这一项。
思绪回到现在,顾念露出认真的模样。
“国家规定三代近亲不能通婚,而拟定血缘具有特殊性,所以只要没有血缘关系,事情就可以解决。”
“另外就是长辈的立场,家里的几位出门前我又确定了一下,意思就是,我们随便,他们不管。只剩下姑姥姥和姑姥爷了,既然你能在回国第一天和我说明心意,那就证明他们的立场是支持的。
或许他们生前暗示过你,但没有表明你就不会这样做,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写在了那封我只看到一部分的信里。
至于别人,他们怎么想怎么说就与我无关了。”
其实顾念用两周时间想通的东西有可能是邵弛用的了六年时间还要多。
六年后的今天,顾念已经知道长辈的立场,对方的心意。
而六年前,邵弛不知。在他日渐觉得自己对顾念的心思不仅仅是亲情时,他逃避过,自欺欺人过,他甚至躲过自己的父母。他要独自面对道德上的谴责,家人发现后的厌恶。他更害怕顾念察觉到自己对她有所觊觎时会讨厌他,疏远他,鄙弃他……他想,这应该是最令人害怕的了吧。
所以,他伪装起来,将那份心意缠起来,这样应该就不会生长了,可惜,日复一日后,他感觉他更喜欢她了……就连李默那个小孩儿他都看不顺眼。
他每天都像是生活在冰与火之中。幸而,在他勇敢迈出那一步,或者说“自暴自弃”时,长辈们是不反对的,顾念是不厌恶的,朋友是祝福的。
最后,他还知道了,他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也是喜欢他的,而且是很久很久之前。
邵弛听她将事情分析透彻挑眉一笑。
“阿言很聪明,要看那封信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好。”
车子调了个弯,驶向柔苑。
家里的东西里里外外都换成了新的,但和以前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就连厨具的摆放位置都和从前一样。
“在他们卧室右边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这是钥匙。”邵弛递给她一把抽屉上的钥匙。
过去六年每个月都会有人定时来柔苑打扫卫生、修剪花园,所以显得并不荒凉。唯独邵时青和彦柔的房间是家里人亲力亲为的。
“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对上她的目光,邵弛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了。你先去,我去洗菜,咱们一会儿做晚饭。”
“好。”
顾念知道,他一直没能放下邵时青和彦柔的死,就没再勉强。
看过信后,顾念这才了然邵时青写给自己信里话的意思。
抹去眼角的泪,将信放回原位,落锁后深深看了眼墙上的婚纱照离开房间。
出来时看到邵弛正在厨房切菜,她突然想起邵弛在得知父母去世后的那几天几乎没有露过面,还有他那身上离近后隐约可以闻到的酒气,心中心疼不已。
“今天晚上吃什么啊?”顾念走到邵弛身边故作轻松道。
“清炒虾仁和京酱肉丝可以吗?喝玉米粒粥吗?”
都是顾念爱吃的家常菜。
“可以啊!再加一道竹笋炒肉吧?”
邵弛笑了笑,这道菜是他爱吃的。“可以。”
“嗯!”
邵弛收起笑意,问:“你哭了?”虽说是反问句,却让人听出肯定的语气。
顾念一怔,刚才邵弛一直没有抬头,即使是抬头,眼眶应该也没事变化,她自己的声音也没有什么变化,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下意识反驳:“没有……”
“我听到了,现在也看到了。”邵弛放下手里的切菜刀,转头与她对视。
“抱抱。”顾念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邵弛甩了甩手上的水,回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他怎会不知顾念在安慰他。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声“没关系”到底是对谁说的。
“有关系!怎么没关系了!我在左边抽屉里看到了……”
邵弛呼吸一滞,不自觉得将她拥紧了些。
那天彦君溟叫邵弛去他房间,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邵弛似乎知道它是什么,久久不敢接过来,“舅舅……”
彦君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阿弛。”
邵弛手指微颤,接过文件翻开,“解除收养关系”六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文件最后的时间是他十八岁成人后不久。
“为什么?”他的眼眶微红,眼睛里满是不解与执拗。
“他在为你的未来铺路,没了这一纸协约你就可以和阿言名正言顺的结婚。”
“可我和他们之间只剩下这一纸协约了!”
“不是的,即使解除了收养关系,他们依旧是你的父母,柔苑依旧是你的家,他们依旧爱你。他们只是不想让你们被有心人诟诬。你要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从来不是这一纸协约维持的,而是你们之间十八年的爱。”
“我知道……可是、可是……”他已经失去了他们,不想再失去他们名义上孩子的身份。
“记住,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你只要记住,你永远是邵时青和彦柔的儿子。”
彦君溟说,如果他想,就可以给顾念看,可他不想,所以那回家后就一直放在抽屉里,不曾想,还是被她看到了。
“你怎么乱翻呀?”他无奈道。
“那我不翻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告诉我了?!”顾念推开他,仰着头质问他。
邵弛缄默不言,默认了她的质问。
“邵弛!”
“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他心里,顾念应该做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所有的一切波折都不应该被她知道。而不是现在运筹帷幄的商人,一切的不顺利都要咬牙背负、只字不提。
顾念却以为他的意思是:从前她又不喜欢他,又何必告诉她呢。
“邵弛……有关系的。说出来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顾念扯着他的衣摆,抬头看着他。
“好,今后有什么事都会和阿言说的。一定。”邵弛拥她入怀,轻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好了,我要做饭了。去客厅玩吧。”
“需要我帮忙吗?”
“要切菜吗?”邵弛笑着看她,眼中带着戏谑。
顾念朝他假笑一下,自顾自的去客厅。“你自己弄吧!”
明知道她不会切菜!
吃过饭后,顾念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邵弛去厨房刷碗。
“你为什么不请个阿姨?”
“就我自己住,有时候都不回家,没必要。”
“哦。不过我觉得还是要请个的,你说对吧?”
邵弛扭头看了眼正在专心发信息的顾念,突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脸上露出笑意。
“确实是该请一个的,不然下次阿言来可能会挨饿。我让人查一下陈姨还干不干。”
陈姨是邵时青和彦柔还在世时雇的阿姨,为人不错。
“好啊。”
顾念也不打扰邵弛做饭,聊完这个话题后就在群里聊起天。
张承:『今天晚上出去吃饭,碰到妍姐和姐夫了,咦——真不知道他们生个电灯泡干啥。心疼小鹤鹤。』
赫子铭:『‘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这句话咱们不早就领略过了嘛!』
祝昕:『都别跟我抢!妍姐家的和华子家的我都要!』
杨维衡:『好像也抢不过你。(诚实)』
祝安逸:『哈哈哈哈哈哈!』
顾念:『好好的你破坏人家青梅竹马的感情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