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像一片叶子一样

叔本华告诉我，人生是悲哀的。康德告诉我，人生是不自由的。大多数哲学家都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自由。而柏格森却说，自由就是绝对的自由！真正的自由，就是不服从，任何必然性与规律性的自由。

我一直不认为，自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即使得到，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自由的开始是无助，过程是孤独，结果是幸福。很多追求自由的人，都在最后的幸福来临之前，绝望地死在了漫长的孤独里。不过更多的人，还只是彷徨在无助里。

应试教育强迫我们，它说答案唯一。连哲学都是二元论，不是唯心就是唯物。可我不愿唯心，也不想是唯物。当教科书一意孤行地说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时。我告诉自己，我是一个唯爱主义者。生活的答案绝不只有：A是，b不是，c可能，d一定。难道我们必须要，在这几个答案里，选一个吗？

我绝对不选，因为我知道，还有另外一个答案：E以上答案都不对！这个答案只是对其他答案的否定，但它并没有给出，正确答案的肯定。或许没有人可以给出，正确的答案。也可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我这辈子的答案很简单：爱，美，自由！唯一遗憾的是，这个答案被早生100年的徐志摩说过了。

阿姆斯特朗小时候对他妈妈说：“妈妈，我长大以后要去月球！”他妈妈点点头说：“好的。不过去完月球，要记得回家吃晚饭！”我小时候也对我妈说过：“妈妈，我长大以后要去月球！”我妈说：“做梦去吧！”后来，阿姆斯特朗果然去了月球。我也去了，是在梦里去的。我去月球寻找嫦娥姐姐的梦想，就这样被击得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粉身碎骨。

在西方社会，如果一个小孩儿说：“我长大以后要做清洁工！”他妈妈可能会说：“希望你能使这个世界，更加的干净整洁！”而我们的妈妈一般会说：“滚，没出息的东西！”西方社会一个大学生毕业了，可以去做流浪者，而不会遭到人们的质疑和鄙夷。如果我去做流浪者，那一定会众叛亲离。可我还真想过，做个流浪的乞丐呢，会不会打狗棒都无所谓。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快乐，当然也有永恒相对的悲伤。项羽的快乐，是在西楚称霸；他的悲伤，是在乌江自刎。刘邦的快乐，是在定陶登基；他的悲伤，是在白登被围。我的快乐，是在有语嫣的旅院。我的悲伤，也是在旅院，那是没有语嫣的旅院。

一个周六的下午，我和晓威从古城回来。刚进中门就看到一对情侣，他们一边走一边踩对方的脚闹着玩儿。那男生的脚力，估计和段誉初期的六脉神剑一样，还没练到收发自如的阶段。结果一下子把那女生踩哭了，直接蹲在地上耍赖不走了。男生赶忙也蹲下身子，不停地好言安慰。

直到我们走过了一百多米，晓威才仰天大笑一声说：“哈哈哈，笑死寡人了！”我说：“哎呀，那女生真可爱。”他说：“灿哥，我问过很多男生选择女友的标准是什么，答案基本都是漂亮。但问他们选择妻子的依据是什么，他们都说是性格。具体来说就是，善良，温柔，懂事。”“百千万亿种漂亮，抵不过一种善良。善良的样子，果然是最美！”

晓威说：“对啊。可是乖乖女都已经，濒临灭绝了吧！”“没事儿，大熊猫儿都没灭绝呢！”“你认为你有那个本事，弄一只大熊猫回家养吗？”“弄回家干嘛，直接野外散养嘛！”就在这个时刻，我的手机响了。这个电话，并没有直接改变我的人生，但却根本影响了我一生的爱情。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变态，也可以说是奇妙。无意中，你的什么什么，就会被什么什么改变了。一块板砖，当它砸在你头上的时候；一颗石子，当它射中你太阳穴的时候；甚至是一粒沙子，当它落进你眼睛的时候。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东西，都足以给我们最致命的伤害。

给我打电话的，是高中一个好姐们儿，她和语嫣是闺蜜。曾经她跟我开玩笑说，灿灿，要不要我做你的007啊？保证将语嫣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都报告给你！我说，女邦德，这你可找错人了。朕不是刘邦那个腹黑中的战斗机，朕完全信任自己的虞姬！

她嬉笑着问，大哥，你不是刘邦吗？我也笑着答，表面上是汉高祖，其实内心深处是西楚霸王！可是我忘了，爱做西楚霸王，就得爱上西楚霸王的悲伤。我没有去乌江自刎，因为乌江在安徽，离丽江太远。没有自刎，只是在旅院默默地进行了，一场精神的自宫。

当接起电话，她告诉我语嫣恋爱的消息时，我一瞬间就成了东方不败。那一刻，我失去了对爱情所有的憧憬；那一刻，我丢掉了正当烟花烂漫的青春；那一刻，我只想率领日月神教一统江湖！等挂了电话，我许久才回过了神来。统什么江湖啊？我连自己都统不了，干脆一把捅死晓威算了。于是我一拳捅在他的胸口，他捂着胸口大骂：“擦，你这个混蛋！”

我跑回了宿舍，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整个人一片混沌，好像回到了盘古开天辟地以前的时代。所有的记忆，纷纷像碎片一样向我射来。我听到时光的爆裂声，我看见记忆的碎片，正在灰飞烟灭。我感觉到碎片的灰烬，在我的脸上纷纷扬扬。

《美国往事》里，女孩儿对男孩儿说：我的爱人，是如此英俊！他的皮肤像黄金般闪耀着光泽，他的双颊如香草台般迷人丰润，他的眼睛如鸽子般明亮，他的身躯如同雕刻的象牙，他的双腿如大理石柱般坚实。总而言之，他是那样可爱！可惜他永远是个，一无所有的小混混…… 所以他永远不会是我的爱人，多么可惜！

多么可惜！我连那男孩儿有的都没有，这才是真正一无所有的小混混。所以语嫣，她永远不会是我的爱人！可是也像男孩儿对女孩儿说的：当我对世事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存在着，我就愿意忍受一切。你的存在，对我非常重要！

现在连她的存在，都已被别人覆盖。其实我知道，她的恋爱根本和我无关。其实我知道，我是拿过去折磨现在，拿现在抹杀未来。其实我知道，我是没事儿找事儿的，纯属庸人自扰。这只不过是迟早的事儿，我什么都知道。可是，可是我还一直把她当做我异地的女朋友啊。是啊，我的女朋友哦。怎么可以再成为，别人的女朋友呢？

《女友嫁人了，新郎不是我》，女友恋爱了，我又是谁呢？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到哪里去？每一个伤心人，都是个哲学家。晓威回到宿舍，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就开始上网。他放了一首歌，《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以前没感觉，现在我渐渐爱上它了。

其实，只要有爱和美，就不存在自由。很多人的审美观，都很有问题，就像周青。只要他说哪一个是美女，那基本就可以肯定，她一定不是美女。我一直都说他，妹的。你的审美观，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审美法第一条严重冲突！他问我，真的吗，第一条是什么？我说，第一条就是，青少年要树立正确的审美观！

晓威说，幸好咱们的审美观不一样。否则的话，大家还不得为了一个王语嫣互掐，直到掐死全世界！就在我沉浸在女娲补天的关键时刻里，不能自拔时，手机又响了。我真的很想把它，从三楼的阳台上扔出去。扔到玉龙雪山上，吓死它！扔到云杉坪里，冻死它！扔到一米阳光下，晒死它！但我没有扔，扔了还得买，何苦来着？

我只好拿起手机，失魂似地蹭到亭子里接电话。这个亭子，很像老男四院的亭子。只是很像，但它不是。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不是物是人非，也不是物非人是，而是物非人非。我听到安可田的声音，她温柔地问我：“学长，你现在哪里呢？”“宿舍旁的亭子里。”“干嘛呢？”“不知道。”

她顿了一下说：“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问：“怎么了？”“学长。我知道你的心里很难受，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为什么要安慰我？我现在好好的呀。”“学长，要不然你哭吧？”“额，还真哭不出来啊。不需要安慰的，真的，越安慰越难过。”“为什么呢？”

“就像甲和乙两个人，在辩论某一个问题。丙却突然插了一脚，劝他们说，算了算了，大家不要伤了和气！本来还没事儿，可是这一劝，反倒成了甲和乙吵架！明白吗？”“额，明白。”“对，就是这样的。如果你安慰我的话，我的难过就有了依靠。还会失去本有的，那一点坚强。”

“嗯。学长，我真的希望，你能真正地开心起来！”我默默对着电话，苦笑了几声：“好了，我只是暂时不开心，哪有那么矫情。”我又问她：“是不是晓威，那个多事儿的家伙告诉你的？”“嗯，他给我发了信息。”“真是的，这点破事儿告诉你干嘛呀，搞事情！”“学长，你不要怪他呀！”“知道他是好心，不用谢他了，但很谢谢你！”

“也不要谢我，真的不要谢。”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我说：“我困了，想去睡觉了。”“嗯，那就好好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吧。”“嗯，拜拜。”“学长，再见。”其实我不困，我只是想睡个觉而已。就像很多人不想生活，他们只是要生存而已。最好等醒来，像庄周一样，变成蝴蝶。

临睡前喝了半瓶白酒，助助兴催催眠，一觉直到第二天的凌晨。我做了一个梦，很扯淡但也很伤心的一个梦。这个梦很简单：语嫣结婚了，我竟然还去喝喜酒。当看到新郎吻上新娘脸颊的那一刻，我手中的酒杯摔落了，“啪”地一声碎了。同时我的身子倒下了，就那样突然摔死了，真是太可怜了。

然而，我没有死，只是醒了。可是醒来时，完全是死的心情。手机上有三条信息，全是安可田昨晚发来的。我打开第一条来看：学长。不知道你此刻在干什么，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难过。好想在你身边安慰你，抱抱你，让你别再伤心。我不喜欢伤心，也不喜欢看到别人伤心，更不喜欢看到学长伤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我的就是失去健康的身体，高考的不顺利，还有自己设下的雨季。因为家庭，因为梦想，因为爱情，你的却更沉重。看见你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我还是能感觉到你的苦，可却帮不到你。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快乐。

我怔了怔，开始看第二条：你不用回信息，我和你说就行。你的感觉，虽然我不能感同身受。但还是希望你能知道，何去何从。人家说恋爱也会使人成长，多希望你能快快成长，并且赶快从漩涡里走出来。关于爱情，你不能因为一个女孩儿，就去排斥其他所有女孩儿的爱情。这样对别人对自己，都很不公平，对不对？

我忍着眼泪继续看下去：其实，我想叫你灿。灿，如果你想哭，就痛快地哭出来吧。哭累了，就去睡觉吧。可是一定不要忘记，醒来时要带着微笑。任何人的生活，都不会一帆风顺的。有人说过，上天给予一个人多少的才华，就会给予他多少的苦难。人生的意义绝不止于爱情，还有很多其他的风景。

千万不要把自己关在回忆的小屋里，人生的路还长着呢，我们怎么可以就此止步呢？真的希望，从此以后只能看到，你快乐的笑容。灿，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一定不要像一片叶子一样，孤独地生活。而要像一片叶子一样，幸福地在风中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