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天亮就分手

我和祖国一样，最美好的时候，都在过去。或许应该，还在未来。小学是大汉的文景之治，初中是大唐的贞观之治。高中就盛极而衰了，直接从登峰造极的大宋王朝，进入了饱受内忧外患的大清末世。而大学，则是风云际会的，中华民国！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遇到自己的贵人。贵人，不是给你富贵的人，而是给你关爱的人。其实爱，才是最大的富贵。在育华小学，我遇到了生命中的两个贵人。一位是校长马华英，一位是音乐老师陈郁。马校长是一位60多岁的老奶奶，非常的和蔼可亲。她是一个女强人，不仅是成功的企业家，更是可敬的教育家。

育华学校是她一手创办的，只是短短几年时间，育华中学就成了界首最好的中学之一。育华小学，更是名列全市第一。她跟我们讲过一件事儿，对我触动很深。一次她随中央政府某代表团访问日本，代表团的人来自全国各地。各代表纷纷作自我介绍，有的说来自北京，日本人就表示尊敬。有的说来自上海，日本人也表示尊敬。

当我们敬爱的马校长，说自己来自阜阳时。小日本儿却斜着眼看不起地说，阜阳啊？没听过！马校长一听就火了，当即就说，阜阳在哪里？那东京又在哪里？无论在这世界上什么地方，我脚下踩的土地也不比你少，一样踏实，一样沉稳！小日本儿听了顿感惭愧，立刻道歉。这种不卑不亢的智慧方式，将永远使我受益匪浅。

马校长对我十分关心，就像我的亲奶奶一样。她经常找我谈心，给我鼓励，还送了我许多书。那些日子，我一直沉浸在，文学的海洋里。她是日语专业出身的，我的专业也选了日语，算是对她的一种怀念吧。虽然遗憾的是，我的日语可没学好。过去的小城，再也回不去。我们只有站在小巷的转角，深深地怀念。

在我的心中，乐圣不是贝多芬，而是永远的音乐老师。他是上海音乐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被神通广大的马校长拉到学校实习。他的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沉静而忧郁。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音乐老师，通常上课他先用十多分钟，教我们一首歌。然后拿出电子琴，放在讲台上就问，你们想听什么歌儿？

我们争先恐后地说着一首首歌，他就一首首地弹。连乐谱都不看，而且几乎任何歌，都能直接弹出来。但好像基本上我说什么歌，他就会弹什么歌。他的话很少，并且很难见得到他的笑容。他只是埋头弹着，脚尖在讲桌下轻轻地点着。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我觉得很美好。没有其他形容词，只是很美好。

他教我吹竖笛，教我弹电子琴，可是现在我已经全忘了。是他告诉我，应该怎样去唱歌。他说唱歌追求的，不是完全的模仿，而是一种心灵的歌唱。你可以唱的有点不准，甚至你可以唱得有些走调，但一定要有感情。只有把自己融入歌词里，旋律才能真正打动人心。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他给我修磁带。那时我坐在最后一排，他正教着一首新的歌。看见我用圆珠笔，拨着个磁带转来转去。走下来问我，小灿，怎么啦？我说，老师，磁带坏掉啦！然后他就说，大家先自己唱歌练习。然后就站在我的座位旁，认真地帮我修磁带。

他问我喜欢什么乐器，我说最喜欢中国的传统民族乐器。他说他也是，而且最喜欢尺八。他告诉我，二胡是这世上最悲伤的乐器。也是他告诉我，洞箫是这世上最空灵的乐器。他还说等我升初中后，就教我洞箫，可是后来我转学了。但我一直最喜欢的乐器，还是洞箫。

他中等身材，瘦瘦的白白的，很有诗人的气质。我喜欢他的沉静忧郁，喜欢他淡淡的微笑，甚至迷恋他的一言一行。我希望自己长大以后，变成一个像他一样的男生，我会很喜欢那样的自己。多年以后，我的身上有了他的忧郁。可是却没有，学会他那种沉静。

语嫣曾告诉我，我一直以为，以后的男朋友，会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我故意说，怎么？不符合标准？那我以后不说话了！她笑说，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而已。你不要因为我改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我开玩笑地说，我不说话，或许你会喜欢我的沉静。可是我不说话，世人怎么理解我的伟大！

语嫣也曾说过，做你的女朋友很幸福，可是有时也挺痛苦。因为我觉得，自己并不理解你。我不理解你的思想，也不理解你的梦想。有时觉得你离我好近，有时觉得你离我很远！总是缺了点，安全感。我当时说，你是不是《传奇》听多了呀？想我时我在天边，想我时我在眼前；想我时我在脑海，想我时我在心田！

为什么要理解，其他的呢？你只要理解，我喜欢你，难道不够吗？其实真的，我也很想沉静。然而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你永远也学不会的。我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控制，溢出的眼泪。等我说完了，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童年竟失而复得。它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并将给予我一生的陪伴。

安可田伸出小手，轻轻触着我的眼眶，用指肚轻轻刮着。她说：“谢谢你哦，学长。”“谢我什么？”“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谢谢你的倾听。可田，困吗？”“嗯。困了，学长呢？”“我也困了，睡吧。”“嗯。”不一会儿，我就听见她香甜的呼吸声。我紧闭着双眼，可语嫣的影子，却在眼前飘来飘去。如梦如幻，若隐若现。睁开眼，一片昏暗；闭上眼，全是语嫣。

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这是一份奇怪的爱情。因为看见她，只需要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还是无法入睡。看着安可田清新的小脸，两个名字在心头上，颤抖，翻滚，交织。语嫣，可田，语嫣，可田。我已经无法肯定，躺在我身边的人。到底是语嫣，还是安可田？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希望她是语嫣，还是可田？

我忽然特别想，亲一亲她。于是我就亲了，她的嘴唇。她立刻就醒了，侧过脸正视着我问：“学长，你吻我了？”“嗯。”“为什么呢？”“额，对不起。”她说：“那我的初吻，不就没有了吗？”“额。”我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她忽然小声地说：“我也想亲你一下，可以吗？”“额，好。”两三分钟过去了，她却没有动。

“可田，你怎么啦？”“我不好意思。”“嗯，那我闭上眼吧。”停顿几十秒钟，我一点点地感觉到，她清新的气息。她冰凉的唇，缓缓贴过来，我被温暖笼罩。那一刻，我忽然睁开了眼。我们的瞳孔紧贴着，我看到一片深沉的世界。如果没有语嫣。我一定会死死陷入，那片深沉的世界里。

然后她定定地望着我，我默然掀开她的被子。紧紧拥住她，在她耳边深深地呼吸。她的心跳得非常快，她的手却搭上我的胸口。我问：“干嘛？”“我想知道。你的心是不是，也跳得很快呢？”快吗？”“很快。”“学长。你抱着我，是什么感觉呢？”“很充实。”“为什么？”

“这个世界很空虚，我总想抓住些什么，哪怕是一把空气。抱着你，我觉得我抱住了，自己生命中的太阳。”她也伸出手抱住了我：“那我抱着你，又是什么感觉呢？”“那是，太阳抱住了我。”她说：“我觉得，我抱住了自己，生命中的月亮。”我抽出一只手来，轻轻刮了下她的鼻梁。她柔柔地问我：“学长。结婚以后，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知道啊，或许是吧。”“这种感觉，很美好呢。”“是啊，我一直觉得。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抱着心爱的女孩儿睡觉，而不是其他。拥抱她的身体，凝视她的面容，感触她的呼吸。”“我觉得，我快没有呼吸了。”安可田有点，微微地喘气。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小傻瓜。以后不要再这么傻，好不好？”

“怎么啦？”“在你结婚之前，不要再和任何一个男生，睡在同一张床上。不，同一个房间！”“嗯，我知道。”“要记得，所有的男生，都不值得信任。每一份信任，都存在很大的风险。这样的信任，或许是以未来，婚后的幸福为代价。不要不相信我的话，我比你更了解男生！”“我相信。可是，学长也不值得信任吗？”“嗯，我也是一个普通男生。”

“可我觉得，学长就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额，不要骂我了。”“额，没有骂人呀。”“我才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一个还有点良知的禽兽。”“为什么这样说自己呢？”“不是我自己，大家都一样。什么梦想，什么愿望，都是空谈，都是扯淡。谁想的不是吃喝玩乐？谁不想多泡几个妞儿？而且还是，越多越好！”

“不是的，我觉得学长很善良的。”“只能说不算太坏吧。就像现在，其实我一直在克制自己！”“额，如果克制不住呢？”“不会。我绝对不会去伤害，任何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儿。其实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是有底线的。做任何事情之前，我都会问自己。愿不愿或者能不能，担负最后的责任！如果今晚不是现在的你，那我也不是现在的我。明白吗？”

“学长，谢谢。”“说什么谢谢呢。唉，我多像苏曼殊啊！”“他是谁啊？”“以后再告诉你哈。”“好。”她很乖地说。“然后，她突然问：“灿，你喜欢我吗？”“额。”“不喜欢，是吗？”“这么好的女孩儿，哪个男生会不喜欢呢？”“那你的语嫣呢？”“可以不回答吗？”“嗯，当然不可以。”“可田，不想骗你。语嫣，我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

“学长，我可以骂你一句吗？”“为什么？”“没什么，因为我没有骂过你。”“额，可以。”“我还想咬你一下。”“为什么？”“那样，我就可以原谅你了。”“咬吧。用点力，谢谢你。”她轻轻掐了下我的耳朵，悄声骂了一句：“灿灿，你是个小混蛋。”然后她张开小嘴，在我脖子的中间，咬了下去。

我不知道她是在咬我，还是在亲我。没有想象中的痛，只有一些痒。就像，七年之痒的痒。我咬了咬牙，对她说：“可田，我不能喜欢你。”过了许久，才听到她闷闷的声音：“为什么？”“因为我是个烂人，不配喜欢你。我也是个放不下过去的人，真的怕最后会伤到你。”“灿，千万不要这样说自己。”

我继续说：“以后你要好好上课，好好读书。你的大学才刚刚开始呢，不要浪费青春，好好努力！考研也好，考公务员也好，或者为你喜欢的事情奋斗吧。不要像我一样，这么颓废，这么堕落。你一定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后想做什么。跟我在一起，不要说以后，可能谈恋爱都痛苦。真的，我们都会很痛苦的！”“一定要这样吗？”“最好是这样吧。”

沉默了一会儿，安可田对我说：“灿灿。其实我真的，要离开你了。”“啊，是现在回旅院吗？”“不是的，我要离开旅院了。”“真的吗，为什么？”我有些震惊地问。“我要休学回家看病了。本来家人都不同意我来丽江的，可我就是很想来这里。”“可田，你什么病？”“白血病。”“啊！怎么会这样！”“怎么啦？”

“最疼我的小表姐，就是得白血病去世的。那时她才十几岁，我哭得伤心死了。真的很难过，为什么你也是这种病！”“傻学长，我是骗你的。我的病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很难根治。一直在调养着，可能以后还要动手术吧。”“是什么病？”“整个体质都很差，主要是心脏不好。高考的时候，就差一点晕倒了。最近好像有些严重了，有时候还挺疼的。”

“可田，你真的要走了？”“嗯，最近吧。”“到时，我送你吧。”“不要。”“为什么？”“我会很难过。”“可是，如果不送你的话，我会很难过。”“那就等天亮，把我送到旅院吧。”“真的不让我送？”“真的。”“绝对，不行！”她不说话了，只听见一阵轻轻的啜泣声，我的心也跟着一阵重凿。

我帮她擦了擦眼泪：“可田，对不起，不要哭了。等以后放假了，我去看你好吗？”“真的吗？”“当然真的！”“好，暑假的时候来看我吧。我们那儿，有最好的葡萄酒，还有世界上最大的弥勒佛！”“好，你请我喝葡萄酒，带我去看弥勒佛！”“嗯，我会等你的。”

“嗯，那我到时住哪儿？”“住我家呀！”“那合适吗？”“我家很大的，当然合适呀。”“那你爸妈呢？”“他们会很欢迎的。”“好。”“学长。”“嗯？”“不要骗我哦。”“不会的。”“真的吗？”“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发誓！只要我还在，这个尘世中……”她捂住我的嘴，轻轻地说：“这就够了。”

我慢慢地撩起她的头发：“可田。不管怎样，我只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带着微微的哭腔说：“灿。我这辈子，都会记得这一夜！”“我也是。可田，如果有来世，打死我也要娶你啊！”“那这辈子的现在，学长算我的男朋友吗？”“算吧。”“嗯。那我们天亮就分手，好不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