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保守治疗还是拼死一搏?
平静下来后,陶飞问医生:“我还剩下多长时间?”
医生抿抿嘴,故作轻松地答道:
“保守治疗的话——半年。如果激进点,或许能维持一年。当然,也有可能更长。这个要看后期的恢复情况。”
陶飞首先想到了一点:“想要延长性命,需要多少钱?”
“许多药物不在保险上。您的这种病症,我估计在一百万以上。”
“一年?”
“一个月。”
陶飞哑然失笑。
别说一百万了,就是一万,陶飞也拿不出来。
陶飞摇着头,苦笑道:“医生,我在想,或许保守治疗更适合我。”
医生好像看出了他财务上的窘境,问道:“你家人知道吗?”
陶飞猛然抬头,答道:“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样,你给我开些止痛药,我要回去了。”
说完,陶飞从座位上直起身。
医生惊讶地问道:“回去做什么?”
“工作。”
医生站起来,阻拦道:“陶先生,您需要马上住院,不是工作。”
陶飞不管不顾地离开了房间,医生的叫声消失于脚后跟。
离开医院时,陶飞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陶飞坐上破旧的飞车,启动了它。
初秋的空气既凉爽又怡人,晚霞将东南方的天空染成了血红。
满城的飞车充满了天空,在数不清的摩天大楼中穿梭。
太阳残存的光线在陶飞的发际间闪耀,似乎在用温暖的手抚摸他。
陶飞恍恍惚惚,仿佛身处梦境。
他这辈子经历了很多,放不下很多事情。
此时此刻,他忽然全部放下了,甚至来不及一一告别。
世间最悲痛的,莫过于如此了。
但是,即便身患绝症,即便只剩下六个月,陶飞还是放不下家人。
如果陶飞离开这个世界,说话都不利索的女儿怎么办?
失去工作的妻子怎么办?
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工作的心情没了,陶飞第一次请了病假,飞向远郊的家。
他的家位于大京都的西环,是一处树枝形状的公寓楼。
他把飞车停在了共用停机坪,踉踉跄跄地推开了房门。
屋内充斥着吵闹声,陶飞一脸茫然地发现,一群人聚集在客厅,正在热烈地交谈着。
妻子馨儿挺着肚子走过来,问道:“我联系你,一直联系不上。”
说完,她伸出手,摸了摸陶飞的脸颊,关切地问道:“老公,你的脸很白,出事了吗?”
妻子嗓音柔润,话语里透出一股浓浓的暖意。
一时间,陶飞真想抱住她痛哭一场,发泄心中的不甘和委屈,但他注视着妻子,强忍着没说话。
平息了奔涌的情绪后,陶飞恢复了镇静,微笑着问道:“我没事。家里怎么这么多人啊?”
妻子一边帮陶飞脱下外套,一边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今天是欢欢的生日啊,这个你都忘了?”
陶飞连忙说:“啊!我忘记买生日礼物了!”
妻子又笑道:“别担心,我替你准备好了。”
叶馨儿有一张鸭蛋脸,鼻子圆润,樱桃小口很精致,圆大的金色眸子熠熠发光。
今天,她特意穿上了亮蓝色的长裙,头扎马尾辫,像年轻时一样闪亮。
不过,她眼角的鱼尾纹和粗糙的皮肤泄露了生活的辛酸。
此时,陶飞急需一个拥抱。当着亲朋好友的面,他又不好意思,只能对妻子浅浅一笑。
老迈的父母也来了,还带来了孙女梦寐以求的粉色单车。不过,陶飞非常怀疑女儿能否学会。
“快过来,就差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陶飞赫然发现,哥哥陶茁也来了。
陶茁身材高大,有一张硬朗的长脸,留着板寸头,一双圆眼睛像车灯一样闪闪发光。
在陶飞印象中,这是哥哥第一次登他家的门。
陶飞在心里嘀咕着,哥哥这次来,肯定不是为了给侄女过生日的。
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
果然,在切完蛋糕后,哥哥把陶飞拉到了书房,还关上了房门。
陶飞无奈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上门。”
陶茁掏出通讯仪,可控光粒子蹦跳着跃出,组成一段全息影像,说道:“看这个。”
在影像中,一个头戴面具的瘦子打开保险柜,把里面的金币放入了口袋中,然后扛着袋子扬长而去。
从身段上判断,这人像个女孩。
画面非常细腻和柔滑,不像在现实世界拍的。
陶茁疑惑地问道:“这是在元宇宙里截取的影像吧?”
哥哥咽下一口蛋糕,答道:“——没错。他轻易绕过了严密的防御墙,肆无忌惮地拿走了加密货币。”
陶飞点点头,说:“这女孩有一手。”
哥哥放下托盘,说:“我敢跟你打赌,这贼肯定是男的。”
“凭什么这么确定?”陶飞问道。
“运算机天才都是男的,就像你一样。”哥哥意味深长地回答。
陶飞不同意哥哥的说法:“别这么肯定。”
哥哥说:
“先不管这个。这贼特可恨。每次得手后,他都会在现场留下一枝玫瑰花。他的名声在黑道传开了,许多人称呼他为‘侠盗一枝花’。”
“为什么在黑道传开了?”
“他偷的对象都是黑帮啊。”哥哥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陶飞摇头笑道:“怪不得叫‘侠盗一枝花’。”
说完,陶飞颇感兴趣地问道:“哥哥,他偷走了多少钱?”
“这次,他偷走了四百八十一枚迪斯金币,价值近五百万夏币。”
陶飞咋舌。
哥哥补充道:
“这贼也很聪明。迪斯金币是西方的虚拟货币,在咱们夏国,它不受法律保护。即便我抓住了他,也只能按照侵入系统起诉他,量刑会很小。”
“那为什么抓他呢?”陶飞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黑帮自己解决呢?”
“领导要求的。”哥哥这样回答。
陶飞望向定格的画面,目光落在了盛满金币的口袋上,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这个主意很危险,陶飞陷入了沉思。
“你不会在想偷盗吧?”哥哥猛然伸手,捉住陶飞的手腕,哈哈大笑道,“哈!捉住你了!”
陶飞只能跟着苦笑。
笑声停歇后,陶飞问道:“哥,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捉到他。”哥哥正色道,“我知道你擅长这些。”
陶飞拒绝了:“你在国安司做特警。国安司里肯定有高人啊,捉住一个侵入系统的小蟊贼,易如反掌。”
陶茁坚持道:“高人哪有你厉害呢?怎么,还端起架子来了?”
身旁的哥哥一边比划,一边说得唾沫子横飞,而陶飞的思绪早飞出了这个房间。
陶飞简单算了一下,在生命的最后六个月,如果像原来一样工作,他只能赚到六万八千元。这还是在开足马力、连续奋战的假设下。
而“侠盗一枝花”一次就偷走了五百万。
五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足以供养家人一段时间了。
陶飞心想,嗯,或许我应该做点什么了……
没错,我要给妻子和女儿留下最后一点东西,让她们有尊严地生活。
然后我才能安心地闭上眼睛……
只不过,时间很紧迫了。
陶飞要在半年内挣到足够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