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这首歌的名字叫《侠盗一枝花》
晚霞将天空染成浪漫的紫色。
小燕和柏然窝在摇摇椅里,尽情沐浴落日余光,心中十分惬意。
一到夕阳西下,俩人便摘下头套,离开吵闹的元宇宙,然后陷入松软的椅子里,安静地享受二人世界。
柏然断裂的肋骨愈合了,虽然仍然消瘦,但精神很好。俩人有过口角,但很快消除了。小小的公寓里充斥着两人的欢声笑语。
小燕靠在柏然的胸口,倾听柏然的心跳。柏然的卷发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馨香,闻上去飘飘欲仙。
小燕想起了逝去的爸爸。她说:“柏然,你妈妈、哥哥和姐姐离开后,你找过他们吗?”
“找过,”柏然回答,“但没有找到。”
“你爸怎么死的?”
柏然不屑地撇撇嘴,看样子不想提。他问道:“你呢?你爸对你怎么样?”
小燕深情地回答:“好。”
“怎么个好法?”
“好到离不开那种。”小燕伤感地说,“结果还是离开了。”
柏然高深地说:“有些人活着,但对你来说早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依然活在你心里。”
小燕赞道:“榆木疙瘩,你可以啊!能说出这么牛掰的话来。”
柏然微笑道:“有感而发。”
只有面对柏然时,小燕才愿意敞开心扉。她饱含深情地说:
“我想我爸,也想念我爸送我的礼物。他的礼物很特别,都是手工制作的。”
“这么厉害?”
“当然。”
柏然羡慕地问:“都给你做了什么?”
“密码宝盒、投篮小能手、赛车游戏,好多好多。”小燕虔诚地诉说着,“在我爸去世前,他正给我做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算盘。”小燕望入柏然的眼睛,心跳开始加速。
这是小燕第一次对别人展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她特别害怕柏然说错话。
“算盘?哦,这个算盘肯定有故事。”柏然庄重地问道,“燕儿,背后有什么故事?”
不是轻佻的话语。很好,柏然问出了正确的问题。
小燕一边揉搓柏然的卷发,一边回答:“我跟你们不一样,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是算盘。”
柏然轻轻笑道:“原来是这样。”
小燕说:“我一玩就是一整天。饭可以不吃,算盘不能不玩。我爸想给我做一个世间最漂亮的算盘。从我六岁起,他就开始准备了。”
“肯定用了特殊的原料。”柏然猜测。
“九十一枚翡翠珠子,外加黄金做成的框、梁和细杆。”
柏然惊讶地问:“这可是一个宝物。”
小燕用神圣的嗓音说:“我爸说,等我出嫁那天,他要把金玉算盘放到我的心上人的手中——”
小燕抹去眼角的泪水,接着说:“——他还要告诉我的心上人,要像对待宝物一样,对待我的女儿。”
柏然目光沉重地望着小燕,什么也没说。他的右手搭在小燕的后背上,轻轻抚摸着。
过了一会,柏然小心翼翼地说:“这是父亲给女儿最好的嫁妆。”
小燕体内沸腾了。她抱着柏然,轻声抽噎……
两人就这样靠在一起,一直到黑夜降临。
分开后,柏然拿来一大碗蓝莓,权当晚餐。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随后喂来喂去。小燕觉得不过瘾,把柏然涂了个大花脸。柏然于是追小燕,两人像兔子一样跑来跑去。
跑累后,两人又坐回摇摇椅里。坐了一会,柏然拿出吉他,给小燕弹奏曲子。
柏然虽然是个榆木疙瘩,但对乐理并不陌生。
此刻,柏然抱着吉他,深情凝视小燕,然后用手指轻抚琴弦。弹到高兴时,柏然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吟唱。
这些歌声化成看不见的大网,瞬间缚住了小燕的心。
乐音停歇后,柏然说:“燕儿,有首新歌很火,火遍了整个元宇宙社区。”
小燕急忙说:“快弹给我听!”
柏然笑道:“这首歌叫《侠盗一枝花》。”
小燕来不及惊呆,柏然就唱了起来:
----------
“在元宇宙,
一个侠客,
声名鹊起。
她变幻无踪,
像个幽灵,
盗走无数金币。
侠盗一枝花……
她的威名,
远播九州的不毛之地。
她的真容,
无人见过。
黑帮束手无策,
有心无力。
黑帮怒火中烧,
跃跃欲试。
侠盗一枝花,
虽然神秘,
但死期将至。
死期将至……
哦噢噢,斗篷哥,
哦噢噢,一枝花,
你们死期将至……”
----------
听完后,小燕气歪了嘴巴。她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柏然惊奇地说:“啊?多押韵啊,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
小燕不耐烦地说:“讨厌死了!”
小燕虽然心烦,不过,当“斗篷哥”的名字从歌词里冒出后,小燕稍微舒坦了点。
小燕至少还有个伴。大不了,遇到危险时,让斗篷哥先顶上去,自己撤。
“叮铃——”门铃响了。
柏然打开门,放一个中年女人进入房间。
这女人身材矮胖,偏偏蹬着长筒皮靴。她的头发做得很精致,但发质很硬。她环视房间,目光落在小燕的身上。
她问道:“这位是?”
柏然恭敬地回答:“房东你好,这位是我的朋友。”
矮胖女人马上本起了脸:“按照房租协议,这里不能随便住人的。柏先生,这位女士是你的配偶或者女朋友吗?”
小燕满怀期待地望向柏然。
柏然没有跟小燕目光接触。他顿了顿,然后回答:“不是。她是我刚认识的,在这住个两三天而已。”
矮胖女人微微点点头,说:“那好吧。如果方便的话,这个季度的租金请转给我。”
“我尽快。”
矮胖女人皱眉道:“给你一周时间吧。如果逾期,我只能中止租赁合同。”
说完,矮胖女人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后,小燕马上上前,问道:“刚才怎么回事?你说你刚认识我?”
柏然不以为意地说:“我这是保护你。”
小燕不解地问:“保护我?”
柏然解释道:“如果说你要长住,房东肯定让我去居委会登记。这样,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我的身份?我什么身份?”
柏然绷紧了嘴巴。
小燕大声质问:“我进过派出所,所以我的身份是罪犯,对吗?”
看到柏然保持沉默,小燕的音量再次提高:“柏然,我的出现,影响到你的大好前程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根本没有意思,你胡乱揣摩。”
这句话不仅没有浇灭小燕心头的怒火,反倒让她更火了:“我胡乱揣摩?我的天哪!柏然,你表现得跟不认识我一样!”
柏然露出榆木疙瘩的本色,话语既硬又冷:
“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嗨,我收留了一个女孩,她是派出所的常客,是人所周知的问题少女,现在成了我的狐朋狗友?”
小燕惊呆了,像是挨了一巴掌,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小燕凑足了力气,虚弱地问道:“狐朋狗友?你把我当成你的狐朋狗友?”
柏然展开双臂,焦躁地说:“燕儿,刚才就是一场对话而已,你为什么这么介意呢?”
小燕吸了一口气,失望地说:“我不介意。”
柏然表现出极度难以理解的样子:“那为什么争执呢?”
小燕爆发了。她冲柏然嚷道:“我不是在争执你怎么告诉的房东,我是在争执‘我们’!明白吗?我们——你和我!”
“我和你怎么了?”柏然一脸无辜地问。
小燕凝固了。
她摇摇头,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柏然的公寓。
在飞车上,无论小燕怎么做,也难以平息心里的暴躁。
她打开通讯仪,拨通了金牙的号码:“金牙哥,我过去找你。”
“燕儿妹妹,找我做什么?”金牙热情地询问。
“取回我的钱。”
来到农业公司的顶层后,小燕推门而入,进入里间的办公室。
金牙看到小燕来势汹汹,赶忙遣走了室内的新助理。
“钱呢?”小燕嚷道。
金牙做出一个下压的手势,对着小燕笑道:“哦哦哦——妹妹,出什么事了?”
“别废话,拿钱来!”
“好好好!你的钱,你说了算。”金牙一边说,一边按下桌子下的按钮。
一面墙壁打开了。金牙打开藏在里面的大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袋子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无奈地说:“都在这了——两百五十万。”
小燕不由分说,拿走了提包。
金牙在身后喊道:“我的好妹妹,你到底要干什么?别冲动!”
唯有赌几把,才能平息小燕心里的情绪。
把大眼睛飞车停好后,小燕提着钱袋,进入水曲柳的后花园酒吧,然后径直来到地下三层。
门口站着两名保安。其中一人认出了小燕,打开了身后的铁门。
小燕来到兑换窗口前,把一沓沓的钱全部倒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出纳交给小燕一堆筹码。
这一层摆满了老h机。小燕没有停留,而是跟着一人来到地下四层。
这是小燕头一次来到这层。这里装修得像宫殿,既有真人服务员,也有投射出来的虚拟人服务员。小燕感觉自己变成了女皇帝。
这是一个大平层,只放着一张桌子。三个玩家坐在桌后,身前摆满了筹码。
他们玩的是“Z金花”。小燕加入进来。
熟悉的发牌声响了起来,小燕躁动的心缓和下来。
很快,缓和的心变得亢奋。
小燕本想玩几把,以平复情绪,没想到几把变成了十几把,然后变成了几十把。
小燕的心脏啊,随着每次的亮牌而剧烈跳动,中间的过程一言难尽……
见了鬼了!小燕一次没赢过。
一名男赌客和一名女赌客像是被神眷顾了,总能抓到b子和金h。
小燕身前的筛子渐渐变少。当最后一枚筛子消失后,房屋内的光线好像突然消失了,小燕像是跌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输掉了两百五十万吗?小燕难以置信地想,真的吗?
在真人服务员的示意下,小燕跟着虚拟服务员,魂不附体地离开了房间。
刚来到地下一层,一个声音突然破空而出:“警察来了!”
小燕慌忙跑到门口,往外探头一看,大队警察手持盾牌和警棍赶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到家了!
站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小燕左看右看,不知道逃往何处。
她跑入男洗手间,爬到隔断间的上方,掀开了天花板,露出了风道。
风道很窄,但小燕的身材更窄。她抓住边缘,跳了进去。
刚放下天花板,踹门声响起。“砰”的一声,洗手间的门被撞开,跟着是警察的声音:“仔细搜!”
小燕躲在风道里,抖个不停,一个是因为风道里很冷,另外一个是恐惧。
她不安地等待了两个多小时,才跳出了风道。
钱没了,也没地方可去。凌乱的小燕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头发在风中荡来荡去。
小燕万念俱灰。
这时,通讯仪响了。
小燕狼狈地回到了柏然的公寓。
门轻轻打开了,小燕走了进去,然后看到了一圈蜡烛。
燃烧的红烛摆成了心的形状。烛焰在风中摆动,像是一起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站在蜡烛旁边的,是一脸歉意的柏然。
太治愈了!
失望瞬间变成了惊喜。小燕感觉自己的内心被填满了。
小燕不相信榆木疙瘩竟然还有这份浪漫。
就着昏黄、迷离的光线,柏然伸出一只手抚摸小燕的头发,另外一只手缠住了她的腰肢,然后亲吻了小燕。
他们吻了很久。分开后,柏然神秘地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
小燕一看,竟然是一个算盘。它是由橡皮泥捏制而成的,有金色的框和绿色的算珠。
“捏得不好,你别介意。”柏然对小燕浅笑道。
“捏得很好。”小燕说。
一股暖意爬上小燕的心头。小燕鼻子一阵酸,抱着柏然哭了出来。
柏然牵着小燕的手,把她引到沙发上,拿出了吉他。
柏然一边深情凝视小燕,一边柔和地弹唱道:
----------
“细雨中,你在流浪……
孤影在彷徨,
路灯射残光。
我唤你,
你回望,
欢笑挂脸上。
这面容,
这笑声,
在我心中激荡。
我靠近,
手颤抖,心颤动。
我饮下醉人的蜜语,
我闻入销魂的芬芳……
你的手是暖风,
眼睛是朝阳。
我开心得想哭,
伤心得想笑。
不知不觉间,
我成了你,你成了我。
不知不觉间,
你我的心儿一起蹦跳……
细雨依然,
路灯照旧,
孤影却成双。
我在你耳边轻轻说,
亲爱的,我守护你……
你不再迷失在远方,你不再流浪……”
----------
柏然用沙哑的嗓音吟唱,一举一动皆是情。
声音撞破小燕内心的防御,与内心最柔软的东西搅在一起……
歌声停歇后,小燕的眼泪喷薄而出。
她投到柏然的怀里,哇哇大哭。
柏然劝了她半天,也没能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