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斗胆妄言
听闻此话，王忠等人顿时都忍不住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人，真狠啊。
苏言派出的那支假队伍，有足足百十来号人。
都是甄家的家丁奴仆，以及青狼山的小喽啰，其中还有一些老弱妇孺的存在。
没想到朱钦武的人，竟然将他们全部斩尽杀绝。
王忠等人钦佩苏言智慧的同时，也不由暗暗感到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苏言预料到，朱钦武肯定会派人在归程路上埋伏他们，提前抛出去一个烟雾弹障眼法。
恐怕被屠戮殆尽的，就是他们了。
苏言却仿佛都在预料之中，并没有太过惊讶，点了点头淡淡道，“那朱晟呢？”
“朱晟死的，那叫一个惨。”
左若冰激动地攥紧拳头，脸上满是解气之色。
“坐在轿子里，就被刺了十几刀，还被朱钦武的心腹宋孝国一矛穿心，当场毙命。”
“宋孝国发现他们中了计，误杀了朱晟，便没有继续追赶我们。”
“而是也直接当场逃跑，准备逃离辽东，落草为寇。”
王忠义愤填膺道，“少东家，这个朱钦武真是恶毒，为了将我们置于死地，简直是不择手段。”
“还有宋孝国那伙人，杀了上百号无辜之人，也是该死。”
“等回到京城后，你一定要将此事如实禀报皇帝，让皇帝严办他们！”
苏言淡笑道，“朱钦武作为拥兵自重的异姓王，想要办他，恐怕并不容易。”
“不过，他处心积虑想要杀了我们，却反而害死自己的亲儿子，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至于宋孝国那群人，也不需要我们来对付。”
“朱钦武膝下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将他视作心头肉一般。”
“知道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竟死无葬身之地，他一定会派人查个清清楚楚。”
“等他查到之后，必定会丧心病狂地报复，为他儿子报仇。”
“即便宋孝国等人逃到天涯海角，也只有死路一条。”
……
凭借这一记障眼法，躲过了宋孝国的伏杀。
苏言等人昼夜赶路，得以一路畅通无阻，平安返回京城。
在他们回来之前，曹六就已经先一步返回，将苏言的六封折子交给了云曌。
得知甄家欺君害民、谋害朝廷命官的所作所为，云曌可谓龙颜大怒。
而现如今，见苏言平平安安凯旋而归，将甄家父子都押送回来。
云曌自然大悦，重重嘉奖了苏言，赏金赏银，加官进爵。
并即刻下旨，将甄家的罪名昭告天下。
主犯甄道喜，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甄吉、甄淼、郎大鹏等要犯，则统统斩首示众。
云曌在武英殿摆酒设宴，为苏言庆功。
文武百官得知苏言立下这般奇功，纷纷主动巴结套近乎，向他频频敬酒。
看着这些官吏，向苏言邀宠献媚的嘴脸。
裕亲王气得脸色比炭还黑，酒宴进行还未过半，便自称身体不适，告假离开了。
……
酒宴结束之后，苏言同云曌回到御书房。
来到御书房关上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云曌赞许道，“苏言，这桩案子你办得着实不错。”
“能在宁王的地盘，从宁王的眼皮子底下，将他的人给抓走，还平安回到京城。”
“看来朕先前，还是太轻视你的本事了。”
“哪里，陛下谬赞了。”
苏言讪笑道，“臣全仰仗陛下恩威，才侥幸不辱使命。”
云曌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罪臣甄道喜，私卖盐铁，谋害朝廷命官，已经被千刀万剐。”
“但你应该清楚，这甄道喜只是一条小鱼。”
“除了他之外，此案牵扯到的其他人，更让朕感到棘手。”
“你给朕的那六份奏折，朕都已经一一认真过目。”
“没想到短短半年的光景，裕亲王和宁王便收受了那么多贿赂。”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个甄家。”
“像甄家这种级别的世族，在整个大周成百上千。”
“见一斑而窥全豹，由此便可以推测，大周建国的这半年以来，那些手握大权的藩王重臣，都贪受了多少银两。”
“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面对云曌抛来的这个问题，苏言一时哑然，摇了摇头无奈道，“陛下，这件事实在太大了，臣不敢妄言。”
“朕命你说！”
云曌美眸之中流露出一抹寒意，冷声道，“今日不管你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你若是不说，朕便杀你！”
苏言默然片刻，郑重道，“既然陛下命臣说，那臣便斗胆妄言。”
“陛下建国开元，犯下了两个致命的错误。”
“第一个错误，就是不该对裕亲王委以重任。”
“裕亲王虽是陛下的皇叔，但野心勃勃，昭然若揭。”
“这些年来，陛下的精力都放在军事之上，将朝中的政务都交给裕亲王处理，使群臣百官都心向于他。”
“现如今，裕亲王手中虽然没有兵权，但在朝中党羽如云，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影响力甚至已经压过陛下。”
“让一个野心昭彰之人得到这么大的权力，诚然是让陛下省去不少麻烦。”
“却也导致现如今尾大不掉，让他拥有了与陛下分庭抗礼的能量。”
“第二个错误，便是封赐异姓王。”
“陛下封赐的这三位异姓王，作为当初与陛下一同起兵的义军首领，确实为陛下立下了不少卓越功劳。”
“陛下能建国开元，一统江山，他们起到的作用举足轻重。”
“但是，马背上能打天下，马背上能治天下吗？”
“像淮王祝天雄，对陛下忠心耿耿，主动放弃封地，留在京城养老，乃是亘古罕见的忠臣。”
“但宁王朱钦武，岐阳王曾世忠，曾经就是自立一方的义军首领。”
“现如今他们成为了异姓王，拥有自己的封地和兵马，在自己的封地内，根本无人可以掣肘和节制。”
“表面上他们虽还臣服于陛下，属于大周的子民。”
“但试问如果有朝一日，天下再度大乱，战火爆发，陛下一道圣旨，能调动他们手下的军队效命沙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