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梁中书说三堂会审 范子厚令重罚牛二

话说梁中书一行赶到京城，面见了蔡太师，说出了卢俊义的富贵，再递上呈文及王府尹一帮大名府名流的证人证言，蔡太师大喜，体内损失体外补，或者还有更多的利益，这种事，他蔡京自然高兴，答应这几天让梁中书面见圣上，说明原委，放了卢俊义，回家变现承诺就是了。梁中书同样大喜，翁婿二人又叫来王府尹，虚言表彰了一番王府尹的忠诚，王府尹又跪地表达了自己的忠心，蔡京又象征性地请王府尹他们吃了几杯，便打发他们出了太师府。梁中书回到自己的府邸，王府尹与贾阿娇等人找了个馆舍住下。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之时，远离帝都的几年生活让梁中书似乎忘记了天下还有如此享受之地，京城旧故新人，多有邀约，加上他又是蔡太师的门婿，巴结奉承者更是多如牛毛。且说这日，大理寺少卿赵子昂、主簿范子厚好不容易约到了梁中书，梁中书自然知道他二人的关系，他们既是来巴结自己的，又是大理寺卿贾龙图来探底的。于是又唤来了王府尹一同坐席，酒宴就设在东京城最热闹的鼓楼大街天桥旁边的那家玉楼春。

四人客气一番，梁中书坐了首席，赵子昂主陪，范子厚次之，王府尹坐了客席，先是上了净手热巾，又上了漱口淡盐汤，再上了暖胃姜酒汤，众人略略品了几口，店小二这才正式上席，先是四荤四素八个精致凉菜，咸甜麻酥四个果碟，宫廷专用黄封光禄酒。范子厚恭恭敬敬拜了酒神，这才启了那黄封，店小二早已摆放上宫廷官窑密瓷盏，范子厚举坛，慢慢地倾倒出那酒来，但见：宫廷美酒百花香，玉盏飞溅金银光，都市官家醉刘伶，瓦肆勾栏羞杜康，寻常人家饮不得，东临碣石魏武王，李白三杯醉不醒，对酒当歌学士狂。

众人喝彩一番，兴起玉盏，又是奉迎一番，饮了下去，不多一时，已经兴奋起来，说话也就少了几分忌讳，多了几分直白，常言说，酒后吐直言，那是酒后之臆语，或许是直言，但多有揭人长短之嫌疑，而最妙便是这微醺之后，说出肉麻的话来，那也是直言，而且让被奉承者亦不觉尴尬。

赵子昂举杯说道：“中书大人一路车马劳顿，为百姓理冤，实乃前朝包文正公在世，如此国之栋梁，民之父母，赵某自愧不如，来，赵某敬中书大人一杯。”梁中书自然是欢喜不尽的接受了赵子昂的追捧，前文说过，这赵子昂乃是皇族，是和道君皇上伴读过的，年轻的他近日有可能被晋升为大理寺卿，而这个案件，影响到整个朝野，他自然是要首当其冲的，更何况，这明显是个冤案。

梁中书还没有放下酒盏，范子厚已经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梁中书身边，较之于官职与出身，他都不能与赵子昂相比，梁中书略略扭动了下身子，问道：“听说范主簿乃忠良范文正公后人，又精通我大宋国法统，梁某久仰，我看，我还是先敬范主簿一杯，于这个案件上，也好向范主簿请教一二啊。”说完，举起酒盏，范子厚连连谦让着，还是喝下了这杯。

梁中书笑了一回，说道：“子昂兄，岳父大人那里，已经面见了当今天子，天子的意思是要我们来个三堂会审，所谓三堂，不同于往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主官合并审理，而这次的三堂会审，更有其独特处，三司衙门自是要钦点官员参与的，而这次的会审主官，即是鄙人，我已经向岳父大人保举，子昂兄为大理寺会审成员，而这位范主簿，我邀请为会审主簿，子昂兄，你意下如何？”

赵子昂、范子厚急忙起身向梁中书称谢了，梁中书呵呵一笑，说道：“恐怕这两日，天子即将传下谕旨，我们就来他个三堂会审！”众人高兴了一番，王府尹却略带神伤地说道：“三堂会审，千里之遥，或是小婿于途中遭受不测，恐怕我们就得不偿失了。”言下之意，梁中书自然明白，他又哈哈大笑道：“王府尹为了这女儿、女婿的事，真是操心喋血啊，天下忠厚之人，莫过于王府尹，但请府尹大人放心，我已经上书朝廷，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不让他们押送囚犯到京，我们自去山东济州，下沉会审，广布天子恩慈，亦显我等慈爱体贴之心，如何？”

赵子昂、范子厚大大的溜了一番好须，又大大夸赞了王府尹为女为婿尽心尽力、令人感动，众人又举起玉盏，畅饮了一杯，店小二早已端着一只大盘子进来了，嘴里还高叫着：“大河神鲤跃龙门，焙面覆被玉楼春，食得天下最美味，不是神仙也胜神。”说着，便把一大盘鲤鱼焙面稳稳地放到桌子正中，关于这鲤鱼焙面的好处，后人多有诗作，今有一无名氏亦这样写道：大河一枝汴河清，三月鲤肥逐波流，村姑但见红浪翻，不识金鲤向岸头，太公长秆垂千秋，肥鲤逐香自上钩，世人得知溜鱼美，不知此物出汴州。

几个人见如此美食，又是赞叹一番，范子厚急忙给梁中书满上一盏鱼头酒，正要相劝，不料酒店楼下，一阵喧哗，似是发生了惊天大案，这让三堂会审的几个官员情何以堪？于是几个人急忙移步楼下，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一个好汉，举起甜瓜大小的拳头，朝着一个街头无赖猛打，但见那人，生得好生奇特：体格健壮如虎狼，刀枪娴熟武艺强，天生一脸紫砂痣，杨志出身杨家将！

梁中书看了一回，大叫一声：“好汉住手。”那人回身看了几个当官模样的人，也就住了手，跪在地上，说道：“小人杨志，失手打人，任凭官家发落，只是这沷皮牛二，几番刁难于我，杨志无奈，才打了他的。”正说话间，几个净街校尉跑了过来，大呼要抓人，有人认识梁中书几个的，急忙下跪拜见了，等候梁中书审理发落。

范子厚哪能让梁中书亲自审理这等小案，问过了杨志由来，知道他是前朝忠臣良将之后，被那高俅老儿逐出了白虎节堂，身无分文，大街上欲卖祖传的宝刀，偏偏遇见了这街上大虫无赖牛二，要讹诈他的宝刀，二人相持不下，杨志才动了手的。

范子厚自是惺惺相惜了一番，又唤过牛二来问，那牛二一个街头混混，欺诈些街头巷尾的小商小贩还行，哪儿见过如此大的官员，早已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说了，范子厚又喊来街长、里正，做了证明，一干人等没有一个给牛二说好话的，皆跪呼青天大老爷，关了这牛二，治以重罪，范子厚这才尊重民意，让净街校尉把牛二绑了，送往开封府大牢，交府尹大人定他的重罪，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