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病关索牢房救亲叔 潘巧云家宅诱义弟

且说张顺、杨雄二人，上得了酒楼二楼的一个雅间，客套一番落座了。客家也早已送上净水、时蔬、咸甜点心，二人净了手，吃了两口瓜果，不用安排，店小儿已经筛好了一角热酒，四样下酒小菜，端了上来。二人也不客气，倒满了酒，仰面干了，说了些上午行刑的快意。张顺问道：“听说，董平将军捉拿的那批盗贼，也要就地斩首了？”杨雄笑道：“张顺兄弟，看来你的信息不准确啊，董平将军捉拿的，并非是什么盗取生辰纲的强盗，而是押送生辰纲的军官杨志并那些军汉，怎么说斩首就斩首呢？”

张顺傻笑道：“他们丢失了生辰纲，按律不是应该处死的吗？”杨雄笑道：“哪儿的事啊，你们这些人，老是爱道听途说，真实情况是，杨志押送的这批生辰纲，本身就是假的，不过是瞒天过海、掩人耳目罢了，听说，真的生辰纲早已送到东京城蔡太师府上了。”张顺故作惊讶状，说道：“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杨雄道：“你放什么心？此事与你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这生辰纲，又不是你码头上买卖的河鲜。”张顺笑道：“杨节级，实不相瞒，小人有一表叔，亦在大名府当差，听说这次也随着杨提辖押送生辰纲而来，不知是不是被关在大牢里，小人也好接济他一番才是。”

杨雄大笑道：“张顺兄弟，说话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吗？我杨雄才是土生土长的大名府人士，在这群人里，也没有什么亲戚，哪儿还会有你的表叔？你小子想干什么勾当，只管说来，只要有银子，杨雄于你行方便就是了。”张顺听了，再次抱拳道：“杨节级果然厉害，一眼便看出张顺诡计，那我也就直说了吧。”张顺把话说完。杨雄沉思良久，说道：“此事确实干系甚大，搞不好要掉脑袋的，可这自古以来，便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又多是富贵险中求，也罢，我自于你张罗此事，给你放一个老军出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过后自无任何干系，张顺兄弟意下如何？”

张顺哈哈大笑道：“你放心，兄弟这里有黄金十两，你且活动，事成之后，另有重谢，至于什么干系，但请兄长放心，生辰纲到手，那人便入河喂了王八，定然叫它天衣无缝。”二人相视而笑，杨雄收了金子，又喝了会酒，说了些闲话，相别了。

且说杨志收了张顺的金银，自然怠慢不得，急忙回到了牢城，下到监狱之中，把杨志那伙部下招集来，一个个点了名，认真清点着各人的状况。也活该杨雄出事，就在点名的时候，有一个军汉叫了声：“这不是“药篓儿”吗？”杨雄大惊，“药篓儿”是他儿时的外号，因为他年幼时便体弱多病，经常不离汤剂调养，街上人家便给他取了这样一个不雅的称号，如今过去多少年了，连杨雄自己都快忘记了这回事，没想到在这儿竟然有人喊了这么一嗓子，杨雄急忙解散了众人，把那个发话的老军喊到了牢房外的审讯室内。

那人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放胆说道：“杨雄，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三叔啊，我叫杨季，你爹老大，叫杨泰，你二叔叫杨仲，你跟着你堂叔杨奎到东昌府混日子时，还是我送你到城外的。”那杨雄又看了看，这才跪倒在地，认下了三叔杨季。说道：“你且回牢房，不要声张，半夜时分，便捂住肚子喊痛，躺在地上打滚，口吐白沫，要死要活，然后我自有了断。”杨季听了，点头称是，杨雄这才把他送回了牢房，还假惺惺地朝他屁股上跺了一脚，骂了几句，走了。

再说石秀，与潘公又杀了两头猪，分割了，放在担子上，准备明天一早下乡，潘公上了年纪，早已到店后房内歇息去了，连晚饭也自不吃。石秀笑了笑，脱去浑身的脏衣物，于井内打出几桶凉水来，取了一条毛巾，浑身上下，洗了个痛快，“哗啦哗啦”的水声，惊动了正在楼上闲坐的嫂子潘巧云。原来，这卖肉的店铺，就扎在杨雄家后院隔壁，本来是相通的，为了做生意方便，潘公才把这前后院给隔开了。

再看那潘巧云，先是偷偷地透过窗户缝儿看过去，但见那石秀，浑身上下犍子肉，如同三五十只老鼠儿子在颤动，那古铜色的皮肤，更是闪现着男性的光辉，一桶清水过处，激起万千水珠，再看那下面。潘巧云已经咬住了自己的手指，险些要喊叫出声音来，他那个死鬼王押司，本身就是个病秧子，哪儿有半点男女欢娱？等改嫁了杨雄，本来想嫁给了一条好汉，可又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主儿，这让年轻的潘巧云如何打熬得了？每每独守空房，做几番春梦，终日长吁短叹，虽有时也与那丫鬟迎儿苟且一番，可终非云情雨意，哪里有半点兴趣？今日得见这天上掉下来的可人儿，又生长得如此长大健硕，那便是天上的宝贝，潘巧云想着，已是呼吸粗重，湿了衣裙，连迎儿从身后过来，亦然不觉。迎儿俯在主母身后，轻轻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可是想那人儿了，我这就去叫他回家吃饭，你我二人，与他轮流把盏，说些风流话儿，纵然他是铁石心肠，我们也自把他给化了。”潘巧云没有回头，幽幽地说道：“如此，甚好。且等我换了衣衫。”

烛光高照，潘巧云笑得如同一朵花儿，轻盈盈地给石秀道了个万福，说道：“三郎，你哥哥今日当值，嫂子总不能让你去胡乱吃些冷食，坏了身子，这才给你做了点饭菜，筛了壶薄酒，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三郎，坐下尝尝，若是有个咸淡，嫂嫂给你重做就是了。”

石秀低头坐了下来，轻声说道：“嫂嫂，怎么不见阿大？”潘巧云笑道：“他啊，上了年纪，瞌睡也就多了，自去睡了，我们且不管他，三郎，这驴肉汤，是嫂嫂亲手做的，你且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儿。听说这驴肉汤，可是大补的，你若喝了，强壮得便如那驴子，将来有了婶子，还不让她侍候得如同天仙一般，她真是好福气儿。”潘巧云红着上粉面儿，给石秀夹了一筷头驴肉筋骨来，掩口笑道：“三郎，吃这段，嫂子专门给你炖的。”

那石秀虽然愚钝，也听说三五分来，只是不愿意回话，闷着头，只管吃来，潘巧云见有三五分好戏，继续挑逗道：“上午说得，为叔叔聘个婶子事，不知叔叔相中了谁家，嫂嫂自去于你说来，我想，叔叔的眼光甚好，那女子定然长得美貌，嫂嫂便于她提鞋如何？”

石秀听得潘巧云如此言语，说了句：“嫂嫂不要听外人乱说，我哪儿有什么女人家，更无什么人家相中我，石秀这辈子若娶，那也得是如嫂嫂这般的人儿。”一句话说得潘巧云心花怒放，这个呆头鹅，原来还挺会说话的吗？于是便靠近了石秀，笑吟吟地说道：“叔叔说错了，嫂嫂只不过长了一副好皮囊罢了，只是这身上，却有一样不好，奴家心窝处，长了一颗黑痣，叔叔，实在是丑死人了。”说完，就要解衣裳，石秀也瞪大了眼睛，如同一只野兽，直逼着快要到嘴的猎物。

就在这时，有人敲打着屋门，原来是丈夫杨雄回来了，还搀扶着一位穿着囚服的老者。潘巧云哪里还能躲避得及，急忙扣好衣扣，出门来见了。石秀站在潘巧云身后，没敢吱声。幸好潘公咳嗽一声，从后院走了出来，说道：“门婿，还没有用晚饭吧，我们众人，正在吃饭，快过来，一起用饭，门婿，这位是……”

杨雄看见岳父出来，并没有起疑心，便把三叔杨季给岳父、石秀介绍了，那潘巧云一场春梦，被冲走得无影无踪，骂了句：“哪儿来的囚犯叔公啊。”便没好气地上楼去了。杨雄在三叔面前，落了个没趣，也自生气，幸亏潘公精明，急忙把杨季让到上位，几个人落座了，吃了几杯无情无趣的酒水，各自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