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征讨梁山三府推磨 消除虎患两县 拿人
再说那何清并没有死于运粮河内,而是看到张顺等人杀将过来时,纵身跳入河中,泅水向岸边逃生,等到大火起来,众人慌乱之时,他早已到了岸边,爬上河岸,到了驿所,报了自己名号,于驿所内借来一匹快马,向着东昌府飞奔而回。正好遇见东昌府缉盗官黄安,正带领人马前来追拿宣赞、郝思文二人,听说前面出了事,哪儿还敢上前?急忙与何清一起,飞奔回东昌府,向程太守汇报了索超、宣赞、郝思文等人,暗地里勾结盗贼张顺,里应外合,抢劫了生辰纲。程太守听了,登时大怒,厉声说道:“好你个何清,谁给你的命令,你一个东昌府的缉盗小吏,怎么跑到人家东平府的地界,执行公务去了。他们哪儿失火,难不成会烧着你的屁股,来人啊,给我拿下,打入大牢,单独关押,不得与他犯有任何接触。”
何清一时愣住了,说不出话来,心想,不是你让我去的吗?还耽意安排了,这是梁中书看得起我们东昌府,特意让你们负责押送这一段水路的,他娘的,这个当官的,怎么翻脸比女人翻身子都快啊。再看黄安,早已走了过来,一把摁住了何清的脖子,不由分说,把他打入死囚牢。
读者或许会问,这个程太守,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一面要巴结梁中书,派人护送索超一路出了东昌府地界,还不算完,又向前送了一程,出了事,却又想推脱干系。如果说是推脱干系,那么他拿丑郡马宣赞怎么就这么果断呢?这里,我们就不得不说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扒扒他们各自的根了。
在大宋这个国度,要是读不懂人情世故,你便读不懂官场,便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事啊,古今一个理儿。那么这个程太守,是何许人也?从科举上说,他与梁中书是同年,蔡太师是他们中进士时的主考官,有师生之谊,不过人家梁中书长相好,被蔡太师给相中了,做了蔡家的乘龙快婿。而程万里却做了大苏学士的女婿,那大苏学士虽说权势不及蔡京,可在大宋这个注重清流的朝廷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上,他也算是个朝廷里有根子的人。与梁中书的交往,是平等的。他不会像青州知府慕容达那样怕梁中书讹诈。
再说丑郡马宣赞,是个在边境立过功的人,虽说观王爷把女儿许配给了他,但二人并没有成亲,那郡主便早亡了,他也只是落了个空空的名号,后来,观王又出了事,靠边站了,他也从王公贵族的视线中慢慢地淡化了出来,所以,他以郡马的身份,屈居小小县令,又勾结张顺等人,浪荡江湖,是有原因的。
或许有人还会问,梁中书为何不安排东平府的蔡九知府去给他押送生辰纲呢?他不是梁中书的小舅子吗?不错,他是梁中书的小舅子,二人也没有什么过节,只是前文已经说过了,这位蔡九知府是刚刚升任东平知府的。
最后再说,这个程万里,为什么查办宣赞这么尽心尽力,而一旦事发,就变了脸色,闭口不谈宣赞的事儿呢?这正是程万里的老道之处,若是不出事,即拿到了宣赞等人,他便是破案高手,国家栋梁,若是事发之后,缉拿强盗,势必很难,这是其一;赃物追缴更难,梁中书那里不好交代,这是其二;如果破不了案,拿不到强人,追缴不到赃物,自己的政绩、形象便会在朝廷里大打折扣,这是其三。这在中医上,叫宁治未病,不治死到临头,连扁鹊那样的神医见了重病的蔡桓公也“还而走”,一走了事、保着自己神医的称号呢。在官场上,那叫“宁吃自己造的新屎,不嚼别人的剩馍,更不会做擦屁股之旧事的。所以,很多官员宁可另出新裁、自搞花样,也不愿意按照上任的思路走下去,便是这个道理。更何况,按大宋律法,这种事情是由案发地东平府管理的。
就在程万里思虑之时,衙门外突然传来有人击鼓的声音,程太守急令黄安到门口一看,却原来是索超带领残兵败卒报案来了。程太守不假思索地对黄安说道:“你去见那索超,告诉他,走错衙门了,他当去案发地东平府衙报案,若是在本知府这里,我定然按何清所说的,内外勾结、里应外合论他的罪,更何况,东平府那里,是梁中书的内弟,一些事,都好说、都好说。”黄安已经读懂了程万里话中之话、弦外之音的意思,急忙下去与索超传话去了。
不说轰轰烈烈的东昌府,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再说索超无奈,只好又领着人反身回到了东平府,其实,黄芦荡这段运粮河,离东昌府倒是不远,离东平府还是挺远的,不过,确又归属于东平府,他们又走了段来回路,到东平府时,已经是晚上了。因为是大案、要案,索超自是耽搁不得,又去击鼓报案,蔡九知府正与前来送礼的阳谷知县黄文炳喝茶,二人说些阳谷县的趣事,甚有兴致,没想到却被这阵鼓声给打乱了兴致,急忙着家仆喊来了当值的官吏,问是怎么回事。那官吏便把索超报案一事说了。蔡九知府一听,姐夫的生辰纲又被劫了,着实大怒,就要前去。黄文炳笑道:“相公何必如此急躁呢?此事,不宜过急。”
蔡九知府回头看了黄文炳一眼,说道:“姐夫送给家父的生辰纲丢了,你倒好,在这儿幸灾乐祸起来,这种自己家的事不急,还有什么好急的。”黄文炳哈哈大笑道:“下官可没有一丁半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这急与不急,不在事大事小,也不在是谁的事,撒尿,事不大,可却很急,一时撒不出来,便会丢人的,天下,事大,却不急,你再急,一时半会也打不败金人,丢了生辰纲这事,真不小,可却急不得,因为你找不回来,或者说你根本找不回来了。”
蔡九知府笑了,说道:“老黄,你说这话,虽是歪理,倒也有点意思,不过,我总觉得,你说找不回来了,根本找不回来了,我倒是不服气,凭什么我就找不回来,不就是几个草冠吗,难不成他们会飞了?”
黄文炳又笑了,说道:“他们还真的飞了,恐怕早已飞到济州府梁山泊去了。”
蔡九知府道:“即便是济州府,我亦拿得他们回来。难道他济州府就不是大宋的天下了。”
黄文炳摇了摇头,说道:“济州府是大宋的天下,可同时又是他白达和呼延灼的天下,也正如这东平府是你和张清大人的天下一样,我们发兵济州府,说轻了,那是越权指挥,说重了,那是造反。”蔡九知府一听,内心着实一惊,黄文炳说的不无道理,自己的人到济州府去缉拿强盗,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于是,回头问道:“老黄,以你的意见,当如何办?”
黄文炳冷冷笑道:“他索超是朝廷任命的军官,又是梁中书指派执行任务的人,如今丢了生辰纲,让他到济州府报案并捉拿贼人就是了。这运粮河,自有朝廷中河务总监衙门管理,与我们东平府有什么干系,明日向上司呈文,通报我们东平府运粮河上发生了一个重大的、恶性的、影响全国的抢劫案件,经查,贼寇是济州府辖下梁山泊贼人就是了。”
“那,姐夫的生辰纲不是白白丢了。”蔡九知府还想着那批财宝,多少有点不舍。黄文炳笑了,说道:“去年梁大人丢了十担生辰纲,沿途州、府、路、县,一路走来,恐怕又收回数十担来,那个嫌疑人卢俊义回到北京城后,舍出些家当来,便又得到三倍的生辰纲来,我们怕什么?蔡老太师和中书大人追查下来,那白达就是拉,他娘的也得给拉出来。”
蔡九知府一听,这才大笑了起来。即令衙门里的值守官吏,接待了索超等人,说东平府已经连夜将此事上报上司,让他们天明即刻启程,前往济州府,面见白府尹、呼延灼统制,协调兵马,围剿梁山泊贼人。索超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蔡九知府,倒也不错,没有拿什么内外勾结、里应外合的罪名来吓唬自己,还管了自己的饭,或许他是中书大人内弟的缘故吧。其实,这些道理,他一个军汉,真的不懂。他更没有想到,一个押送假生辰纲的杨志,如今还被关押在东昌府大牢里,而自己却被推来搡去的,如同一只蹴鞠,被人踢过来踢过去。
不说索超如何作难,再说黄文炳等蔡九知府平静下来,这才又说道:“如今阳谷境内,虎狼出没,伤害人民,全县已经组织起各种力量,驱虎赶豹,唯有金堤军张都监管理的那片土地,同样遭受着虎狼之灾,却不出资除害,实在让在下作难,大人可否给他写封书信,说明我们阳谷县为民除害的难处,让他们配合我们阳谷县衙门,向各商户、大户收取些治理虎狼灾害的费用、银两。”蔡九知府听了,点着黄文炳的脸笑了,说道:“刚才你说那是灾难,要向外扔,如今你说这虎狼灾害,却又往怀里揽,倒是有几分意思。”
黄文炳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大人,这是趋利,那是避害,怎么能同日而语呢。”二人相视,又是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