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 黄雀在后
监视画面上，宋磊和衣而卧，呼呼大睡。黎民摇摇晃晃地走进卧房，叫了她几声。宋磊胡乱嘟囔了几声后，翻个身又睡。
蒲英忍不住称赞：“宋磊演得还挺像的！”
“也不完全是装的。”冯垚说道：“我让她真喝的，所以现在她可能真的有点醉了。”
蒲英点了点头，“醉了也好，更自然了。”
“要是告诉她全部的情况……”冯垚叹了一口气，“她醉都不可能醉得这么自然了。”
房间的光线虽然有些昏暗，蒲英也能看到冯垚脸上歉疚的表情。
她伸手握住了冯垚的一只手，轻声说：“她会理解的。”
“嗯。”冯垚回握住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后说道：“接着看吧。”
这时候，年姨端着两碗醒酒汤，出现在了卧室门口。
黎民接过一碗汤，一口气喝了之后，又和年姨扶起宋磊，也哄着她喝了半碗。
然后，年姨又端着空碗回到厨房，继续洗洗涮涮地忙碌着。
主卧室里一时很安静。
只见黎民在沙上坐了片刻，揉了揉头部，又站起来关上了房门，然后向大床的方向走过去。
他的双手撑在床边，身子微微前倾，却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凝视宋磊。
蒲英一边死死地盯着他，一边怀疑地问：“他没醉吗？”
冯垚缓缓说道：“黎民做生意经常出入酒桌，今天这点酒，应该不至于喝醉的。”
蒲英又问：“那他会不会现宋磊今天有什么不对？”
“不知道了。”冯垚说完，瞥了蒲英一眼才问：“你怎么这么……紧张？”
“哎——”蒲英吁了口气，“我这不是担心宋磊会有危险吗？况且，筹划了这么多天，就等着今天揭晓答案，难免有点激动嘛。”
“其实我也有点……今天应该能揭开黎民的真面目了，可我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很矛盾。不过，宋磊的安全应该没问题，戎飞毕竟就在楼下。”
“你这个当哥哥的也够狠心的，居然让亲妹子去当诱饵。”
“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冯垚苦笑。
这时，监视画面上的黎民忽然动了。
他转身走出了卧室，走到厨房和年姨交谈了几句，然后就看见年姨很快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宋磊家的大门。
蒲英忍不住更靠近了监视屏，似乎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一样。
冯垚则拿起加密电台的话筒，对坚守在宋家楼下房间的戎飞说道：“飞鸽，注意观察，目标可能有所行动！”
行动代号“飞鸽”的戎飞答应道：“明白！”
他那边带了一队军区保卫部的便衣，另外还有警卫团的战士们布控在家属院的要路出口上，简直就是张下了天罗地网。
这就是冯垚敢于让宋磊冒险的原因。此外，他也是坚信，黎民不可能伤害宋磊。
虽然他无法排除黎民窃取宋磊的科研成果去换取金钱的嫌疑，但是如果他连黎民对宋磊的感情都能看走眼的话，那冯垚觉得黎民的演技就太不可思议了，或者，自己也要重新审视人性了。
此刻，偌大的屋子里，除了一个喝醉的宋磊，再没有旁人。
黎民如果真是他们所怀疑的间谍，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盗取工作U盘、拷贝“刑天”信息的机会。
而且，以宋磊对黎民的信任，黎民也很可能知道她的保险箱密码——虽然那保险箱是部队给宋磊安装的。
那么，黎民到底是不是呢？
冯垚和蒲英心里揣着这个悬念，有些紧张地关注着黎民的一举一动。
只见黎民在客厅沙坐下，拿出一根烟，点燃后抽了起来。
接着，他又拿出手机，开始给打电话。
蒲英马上对旁边的技侦人员出命令；“快！截获他的电话通话，追查是打给谁的？”
侦听员开动机器，紧张地工作起来。
很快，仪器的音响里播放出了黎民的声音。
“……刘老板，那就这么说定了。事成之后，我再给你电话。”
黎民的通话很快就结束了。他随后站起身，去了主卧的洗手间。
蒲英问侦听员：“怎么样？是打给谁的？”
“就是那个最近和他频繁往来的台湾商人刘老板。”侦听员最近一直在监听黎民的电话，所以尽管这次的通话时间很短，也准确地查到了。
蒲英不再说什么，继续关注着黎民的举动。
不一会儿，黎民从洗手间出来，又走到了床边，看了宋磊一会儿后，帮她掖好被子。
然后，他走到了墙角衣柜边，轻轻地拉开了柜门。
一个嵌入在墙壁上的保险箱，赫然出现在眼前。
“果然是他！”蒲英攥紧了拳头，愤愤地说。
冯垚的心也在一点点往下沉。猜疑被证实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他还是镇定对着话筒说道：“飞鸽，目标已经开始行动，准备收网！”
“是。”
那边的戎飞，手腕上的作战终端上也有一个监视信号接收屏，所以对冯垚从指挥中心过来的主画面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黎民熟练地在键盘密码锁上按了几下，然后轻轻一拉，保险箱门就打开了。
戎飞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奶奶的，宋磊怎么找了这种人？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他不禁想到了——当宋磊知道黎民的真面目后，该会多么震惊！
幸好还有冯垚在，他可是宋磊的亲哥，想来，到时候只能靠他去安慰宋磊了。
不然，宋磊万一因此崩溃，整个刑天工程就可能功亏一篑了。
刚才宋磊回家时宣布的消息，其实是假的。刑天二期工程虽然有进展，但却并没有真的完成，那个U盘中自然也是宋磊做的一套似是而非的假系统。
这一切都是冯垚策划的，也是他劝说宋磊配合行动的。
他当然不敢对宋磊说他们怀疑的人是黎民，而是用了另外的理由让宋磊答应了帮忙。
如果宋磊知道，她的行动其实是在试探她的丈夫，她还能表现得这么自然吗？
不仅冯垚和蒲英知道，就连戎飞也知道，以宋磊那极为情绪化的个性，是绝不可能的。
看着黎民的手在保险箱里摸索着，冯垚等人的心里，都忍不住对宋磊涌上了一丝同情。
她太可怜了！
青梅竹马又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丈夫，竟然会出卖她！
这真是个悲剧！
终于，黎民的手从保险箱里拿了出来。
他开始关箱门了。
很快，他站起来，转过了身。
出乎大家的预料——黎民的手里，拿的是两叠钞票！
蒲英马上命令：“接收U盘的定位信号！”
技术人员很快报告：“信号收到，U盘还在保险箱内。”
冯垚已经将监视画面放大后，看清了黎民手上拿的是美钞。
这个情况，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他沉吟了一会儿，对戎飞说：“目标的嫌疑暂时解除，继续观察待命！”
“……明白。”
冯垚听得出来，戎飞的语气似乎有点泄气。
他们调查了黎民这么久，对黎民的怀疑的确是越来越深。
今天设下的这个陷阱，看起来也是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还是抓不到黎民窃密的证据！
莫非，黎民是无辜的？
冯垚不禁在心里默默祈祷：如果能证实黎民是无辜的，他宁愿自己费尽心机的这些部署统统失败！
蒲英也很惊讶黎民竟然没有动那个U盘，但她却更仔细地盯着黎民的一举一动，并且在心里回忆今天下午黎民进屋后的所有细节，想找出会不会是自己、冯垚或是宋磊有什么地方没做对、露出了马脚？
可惜，她仔细回想了两遍，也没有现有失误的地方。
这段时间内，黎民只是将两叠钞票放进了他的公事包里，然后就回到主卧室，在宋磊的身边躺了下来。
不一会儿，监听设备里就传来了呼呼的鼾声。
房间内的技侦人员不禁面面相觑。
准备了一星期，忙活了大半天，居然什么都没现？！
冯垚目光转了一圈，现年轻的同事们都有些懈怠的样子，赶紧说道：“大家别松劲！我们还有二号目标呢！”
蒲英也拿起话筒，调到了外勤的频道，问道：“黄雀，黄雀！螳螂目前在哪儿？”
“黄雀报告，螳螂还在军嫂茶餐厅，一杯奶茶喝了快二十分钟。”
“继续观察，有情况立即报告。”
蒲英的话刚说完没多久，外勤就报告：“螳螂结账离开了茶餐厅，正向飞鸽的方向移动。”
“飞鸽，听到了吗？正餐来了。”蒲英马上通报戎飞。
“知道了，等她很久了。”戎飞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蒲英注意着监视画面。
几分钟后，宋磊家的大门徐徐打开，年姨走了进来。
她先喊了几声，见没人答应，立刻放下手提包，走向了主卧室。
此刻的年姨，脸色阴沉，完全看不到平日里的朴实亲切。
她的手脚倒是依然十分伶俐，只不过她干的不再是家务，而是——戴上手套、开保险箱、取U盘、读取拷贝、重新放回……一系列动作，做得是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当她退出卧室时，蒲英看了下时间，年姨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完成了如此复杂的动作，还一点没有惊动睡在屋内的两个大活人！
果然是受过训练的好手啊！
当年姨走出房间下楼后，戎飞率领所有外勤和便衣，也分批跟了上去。
蒲英看着还在睡觉的宋磊，问冯垚：“她没事吧？”
“没事。那两碗醒酒汤里下了安眠药，宋磊有我事先的提醒，那半碗应该没喝多少。倒是黎民着了道，不过应该也没大事。”
蒲英略微放心了，想了想又忍不住对冯垚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你厉害，明察秋毫，算无遗策。”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要不是冯垚现了年姨的可疑之处，这个案子也不会找到突破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