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双生花
坐在程十娘的房间里，崔宓儿一点都不感到拘束，反而非常自在。揉揉被拉疼的手腕，转动了一下。然后挑了个地方坐下来。
“听说这世间，有一种植物，一株双花，日夜相缠。共在一处相互爱恋，却也相互争斗。一花灿烂，必有一花枯败，如有一花死亡，另一花也必然腐坏。”崔宓儿幽幽的说。
“喂，我不是来听你听什么单生花，双生花的。就算是双生一开一败，你怎么就知道她两个不能共生呢？你怎么就不知道其中一只花甘愿让另一只去绽放呢？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不说。”程十娘气急败坏道，刚刚比赛前该死的崔宓儿说只要她赢一局就告诉她一件事，有关她娘亲的。
“共生是么？”崔宓儿呢喃道。
“我说崔宓儿你到底要说什么。”程十娘生气了。
“我和你的命格就是双生花。”崔宓儿终于说出来了。
“你有没有发热啊，烧糊涂了吗？”程十娘走过去要摸崔宓儿的脑门。
“我亲耳听到的。”崔宓儿也有些沮丧。原本她以为他的阿耶是真心喜欢她才对她这么好，结果仅仅是因为那乱七八糟的批命。
“一好一坏，一强一弱，你过得差，我就过得好，你过得好，我就过得不如意。这老天真是爱开玩笑。”崔宓儿笑容惨兮兮的。
“喂，那不都是那个坏人搞的鬼吗？她狸猫换太子，哦，不是将我们两个掉包，是她心存恶念才让我小时候过的不好。我阿耶阿娘人好，对待子女当然不错啦，那你小时候当然过得好啦。这个不算。”程十娘分析道。
“那自从你回来，我就过得不好。”崔宓儿翻了个白眼给程十娘。
“你在讲废话吗？是你先挑起战争的好不好，我可没惹你，阿娘提起你就是流眼泪。彩云说小时候你总是喜欢回崔家和她不亲，长大后老是气阿娘。我只是为阿娘出口气而已。”程十娘有些气愤道。
“清河崔氏比那程......卢国公要好多了，你自己还不是总是跟着崔家舅舅。”崔宓儿弱弱道。
“反正就是你的错，而且我阿娘是公主了，崔家舅舅现在已经分族了，嘿嘿，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程十娘臭屁道。
“是啊，公主啊，搞得好像我怕你似的。”崔宓儿丢了个东西给程十娘。
“什么东西？”程十娘好奇的准备拆开。
“给公主殿下的贺礼。你要帮忙送就送，不帮忙就扔了。”崔宓儿不好意思了，扭头说。
“为什么？”程十娘不理解崔宓儿这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态度。
“程十娘，我真的很羡慕你。”崔宓儿低下头玩着手上的荷包。
“干嘛，我知道我花见花开，人见人爱。警告你我有喜欢的人了，别跟我抢。”程十娘跑题了。
“滚蛋，谁和你抢人了。”崔宓儿悲伤的情绪被程十娘打岔，没了。
“有记忆起，阿娘就不太喜欢我，反而是崔家姨母特别喜欢我，有好东西都会留给我一份。后来，5岁的时候无意碰到了我的生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不再想着讨好阿娘的喜欢。反正我也是有人喜欢的。我在崔家生活的得很好，每个人都捧着我，家族的先生更是说恨不得我是个郎君。本来我想吧，既然阿娘养了我，要是程家老三不孝顺，我到时给她养老行了。谁知道，等她知道你的存在，立刻把我送回了崔家，连见我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放出流言，阿娘也不理我。我和你对赌，阿娘也不理我。我，呜呜~~~”崔宓儿眼红了。
崔宓儿现在也才12岁，和程十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她可没有到现代社会一游的经历，纯纯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唐人。
“喂，你别哭了。谁告诉你阿娘不喜欢你，谁告诉你三兄长不孝顺，谁告诉你阿娘不见你。你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程十娘感觉这都什么破事啊，都是那个坏女人搞得鬼。
“崔嬷嬷是阿娘的奶嬷嬷，怎么可能弄错阿娘的意思。”崔宓儿瞪了程十娘一眼。
“前年我娘的继母去世，我们回去奔丧这事你知道吧。”程十娘没好气道。
“知道，我还在家里戒斋茹素一个月。”崔宓儿抬起红红的眼睛说。
“你那个崔家姨母是不是嫁到江南道陶家的那个。”程十娘有说。
“嗯，我和兄长过来正是住在崔家姨母家中。”崔宓儿回答道。
“她就是罪魁祸首，就是她嫉妒阿娘，认为阿娘占了她嫡女的身份，差点害了阿娘，要不是......要不是阿娘机警，我那亲舅舅圣人派人来得及时，估计你就看不到我了。”程十娘撇撇嘴，一副你识人不清，认贼作父的表情。
“不可能，崔姨母对我非常好。不可能。”崔宓儿信仰有点崩塌。
“有什么不可能，我亲耳听她问阿娘后不后悔，亲女在眼皮子地下被人掉包，养女被她安排的人挑拨不和她亲近。就因为她以为阿娘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孤女，占了她记名嫡女的位置。我敢对天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要不然圣人舅舅也不会封我娘亲为长公主，这是补偿。”程十娘当真对天发誓，说如果她所言有半点不实，甘愿天打五雷轰。
“你，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崔宓儿摇摇头。
“我说你真的一点没有发觉吗？你的崔姨母真的那么有闲工夫来关系你一个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的小女郎，据我所知阿娘和她关系并不好。你那个嬷嬷到底是如何和你说的，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可以有自己的判断。”程十娘直接打破崔宓儿的幻想。
崔宓儿认真回想之前崔平娘崔姨母、白嬷嬷、亲生阿娘对自己说的话。
“三郎就因为是个郎君，我可怜的娘子，你才不得夫人喜爱。”
“三郎一点都不孝顺，娘子对夫人那么好，夫人都看不见，我们就不要喜欢她了好不好。”
“我可怜的十娘，姐姐不疼你姨母疼你。”
“十娘，这套首饰是我从你娘那边要来的，真是的就你这么一个女郎，还藏着掖着不给。”
“娘子，夫人要接那个人回来了，我们走吧。”
“娘子，夫人不想见你，我们快走吧，您阿耶在外面等您了。”
“什么东西，扔了吧。都扔了，以后我就是崔宓儿了，再也不是程十娘了。”
“娘子，您现在是崔宓儿，崔家十娘子，您要比那个程十娘厉害才行，这样崔菀娘才会后悔。”
崔宓儿又想起她偷听到亲生阿耶和兄长说的话。
“崔辰，你是我唯一的郎君，不要妇人之仁。”
“可是那毕竟是我的妹妹，她才12岁，真的要送进宫里吗？”
“崔宓儿，他不仅仅是你的妹妹，他是崔家女郎，与程十娘是双生花命格，我要那个看不起我的崔菀娘、崔明仁后悔。”
“那也不用送进宫里。”
“除了世家，就只有皇家了，难得你想要个老头子妹夫，你要觉得可以我也没意见，顶多彩礼再收多一点，谁叫崔宓儿是个才女呢！”
“阿耶，其他世家的年轻俊才也不错。”
“你知道什么，你老子我都快50了，还能享几年福气。找个皇帝当女婿，滋味一定不错。”
“你忘记你为那死丫头出头，被人教训的事吗？”
“那是我技不如人，输了就输了。”
“这次你下江南，除了那件事办好，那个围棋大会的首席你一定要拿到，不然就等着我把你妹妹送进宫吧。”
“阿耶，为何？”
“宫中传言，圣人要选棋招待。”
“阿耶，我可以科举的，明经我已经准备好了，就一年，就等一年阿耶。”
“不行，就这么定了。要么我送你妹妹进宫，要么你去办好差事拿到围棋首席。”
“你的亲事已经有着落了，在外面不要乱来。记住了吗？”
“是，是的阿耶。”
“要不是只有你这么一个种，老子要这么憋屈么，气死老子了。”
崔宓儿打了个哆嗦，从记忆里挣脱出来，却发现程十娘已经在呼噜呼噜的大口吃面条了。
看见崔宓儿终于抬头了，程十娘扯了个笑脸指指崔宓儿面前的凉面，“想明白了吗？来吃碗面，这有辣辣的东西，要不要吃一点，就算哭了也没关系。我就告诉别人是辣哭的，放心没人笑话你。”
“你，你们都太坏了。不要辣的。”崔宓儿半天憋了一句出来。
“是是是，崔宓儿小娘子，您宰相肚子能乘船了都，快点吃晚膳吧。要不我来喂你。”程十娘准备端碗了。
“我自己吃，你们全是坏人。”崔宓儿骄傲了。
程十娘见崔宓儿一边哭一边吃凉拌面条，一口一口往里塞。塞了一杯水，给她。想了想，然后说道，“其实阿娘说起过你。她说你聪明骄傲，很像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就是太骄傲了，怕你以后会吃亏，让我遇到你给你提个醒。”
崔宓儿闻言，又狠狠瞪了程十娘一眼。
“别瞪我，就我们之前那种关系，我跟你说别太骄傲了小心吃亏，你还不以为我嘲讽你啊！”
“你现在就在嘲笑我，哼！”崔宓儿咽下最后一口面条，喝口水。
“我说姐姐，听阿娘说你比我大几个时辰。我又没惹你，你老是盯着我干啥。”程十娘觉得崔宓儿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
“你抢走了我的阿娘。”崔宓儿恨恨道。
“那是我的好伐。”程十娘理直气壮道。
“我的，我的，我的阿娘。”崔宓儿生气道。
“但你现在是崔家女了。”程十娘一针见血。
“谁稀罕，都是假的。呜呜~~~我不要进宫，我不要嫁老头子，呜，十娘~~我好难过。”崔宓儿突然抱着程十娘大哭起来。
“喂，喂，你吃完面擦嘴了没有，小心胡我一身的。”程十娘让崔宓儿哭了一阵子，然后推开她。
“你这人怎么这样。”崔宓儿被气笑了。
“我这可是阿仁给我定制的新袄裙。别给我弄脏了。”程十娘小心的拍拍自己的上袄。
“就要弄脏，哼，臭十娘，看我就要弄脏你的袄裙。”崔宓儿和程十娘在屋子里你追我赶。
两人累了，摊在床上。
“你过去一点，挤死了。”
“你有那么胖么，要占那么多底盘。”
“这好像是我的房间，我的床。”
“程十娘，这个名字以前是我的呢！”
“抱歉，现在是我的了，一直都是我的。”
“抱歉，程十娘。”
“喂，你怎么又哭了。之前那个骄傲的小母鸡去哪里了。”
“被你吃了。被你气死了。”
“哦，那尸体呢，给我炖汤吧。”
“程十娘。”
“在。”
“你给我去死。”
“抱歉，我活的好好的。”
“你们都是坏人。”
“我说崔大娘子，你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句话。有点新意行不。”
“不行。”
“那，你刚刚哭啥，要进宫？要嫁老头子。那个混蛋敢偷窥我的双生花姐妹。看我不打得他卷铺盖跑路。”
“谁跟你是姐妹了。”
“你自己说的，什么我们是双生花命格。同年同月同日生。”
“你就是个坏人，特别臭特别坏的那种。”
“委屈崔大娘子和我这个又臭又坏的坏人当姐妹了。”
“十娘妹妹。”
“嗯！”
“你说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坏呢？”
“不知道，也许是不知足吧。你知道漂亮的傻瓜的人羡慕聪明的病郎君，聪明的病郎君羡慕健康的丑八怪，健康的丑八怪羡慕漂亮的傻瓜。”
“程十娘，说重点。”
“重点就是，觉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羡慕嫉妒恨呗。”
“那凭什么就我们倒霉。”
“别介，我挺好的，一点都不倒霉。别带着我。”
“那凭什么就我一人倒霉。”
“嘻嘻，当然是因为我心地善良、貌美如花，沉鱼落雁.......”
\\\程十娘，你给我闭嘴。”
“你说我怎么做才好呢，阿兄也很可怜，明明可以科举被逼着做什么棋招待。”
“程十娘你说话。”
“不是你让我闭嘴的么，大娘子真难伺候。”
“说。”
“谁都不容易，要你进宫简单，我让荔枝姐姐，嗯，就是长乐公主把你要去，做个伴读就行了。不过你兄长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要不等出去了我问问阿仁。”
“阿仁？”
“嘻嘻，崔明仁，圣人赐的婚。”
“你们，对喔，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崔家二郎可是出了名的大冰块，你没被冻僵。”
“都说了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我家阿仁当然喜欢我。”
“臭屁十娘，小心世家贵女们围攻，居我所知你的情敌可以围长安城跑一圈了。”
“哼，我也很好的好吧。让阿仁出面搞定就行，我在家负责貌美如花。”
“真不知道，崔二郎看中你什么。”
“喂，我说崔宓儿，你准备赖在我这里多久，天黑了，你不回去休息吗？”
“不用了，我之前和我婢女说过，如果谈的好久不回去了，谈蹦了就干掉你回去跑路。”
“哎呀，我要和南星姐姐睡，我才不要和你睡。”
“晚了，谁让你说是我的双生花姐妹呢，晚了。“
“崔宓儿，把被子还给我，冷死了。”
“算了，小娘子乖乖给我暖被窝。不然冻死你。”
屋子里嬉闹的声音停止了，南星悄悄走进来，看着两个熟睡的女郎，摇摇头。
刚刚她们两个的对话，南星都听在心里了。这两个小娘子还真是，奇怪的缘分。不过那个崔娘子是否说的是真的还需确定。自家娘子还是太容易放下戒心了，难怪主上要自家时刻盯着点娘子。
如果是真的，帮一把，让娘子开开心也可以。如果是假的，那就别怪南星不客气了。南星可不是心软之辈，自己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死在她手里的人不知凡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