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事有轻重缓急

白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精灵族通过血脉融合之法根除了地脉诅咒，更是走出王树之城，开辟了大片的土地，整个族群更加繁荣。而她身边，总是有一个白发黑瞳的青年伴随左右，寸步不离。

以精灵族强大的神魂力量，多少是能够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的。可梦中的一切实在太过美好，白幽深深沉浸在其中，不忍醒来。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了小小的房间，白幽缓缓睁开眼。很多年，她都没有像这般轻松的休息过了。她坐起身，回味着昨夜的梦，想起梦境中精灵族繁荣昌盛的模样，白幽内心深处忍不住期待起未来，而想到始终伴她左右的轩辕望，少女脸上又轻轻飞起一抹红霞，心中有些甜蜜。

“希望梦能照进现实吧。”白幽轻声自语。

整理思绪后，白幽站起身准备去到内城。留给她回味梦境、期待未来的时间并不多，毕竟很多事情需要作为精灵族王储的她亲身参与。现在的白幽，不再是从前那个要躲藏在角落里，避开其他精灵目光的混血精灵，而是承载着精灵族希望，要为精灵族开辟一条道路的白幽公主。

想到自身承担的责任，白幽不禁感到压力。她打起精神，准备离开。桌上的信与剑鞘落入眼帘，白幽一字一句读出了那句留言，甜蜜、羞涩、委屈、思念等等情绪顿时间涌上心头。

得知心中所念之人对自己也是一往情深后，白幽不禁露出微笑。可想到他就这么一声不吭便离开，委屈的情绪也萦绕在心中，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看着手中的留言和白玉剑鞘，白幽想了想，决定将这两样东西带在身边。

“希望你诸事顺利。”白幽心中默默祈祷。

……

北州，帝源古城。

“嗯……不错嘛。”萧遥随手将手中长剑抛入巨大的‘无尽剑海’，看上去心满意足。

轩辕望气喘吁吁，身上的衣衫满是剑气掠过留下的痕迹。真正切磋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和三阶半神之间的巨大差距。

本源之力的转化来到了接近五成的程度，他能够调用的灵力只有正常状态的一半，而力量不足的后果是，如何多变的技巧、手段都难以突破萧遥的护体剑障，而面对萧遥的攻击，他使出浑身解数招架格挡、闪转腾挪，也还是狼狈不堪。若是实打实的战斗，恐怕已经被砍成血葫芦了。

“我好像还……不是很行。”轩辕望收起无形飞星，瘫坐在地。

萧遥俯下身，拍拍轩辕望的肩膀，笑道：“衰弱期嘛，可以理解。等你什么时候能够在‘无上剑界’中行动自如了，我给你来点新花样。”

轩辕望听罢苦笑，方才很多攻击他本来能够避开，可在那‘无上剑界’中，他就像陷入了泥潭。虽说不至于完全不能动弹，但也迟钝的有些不像样。

“那你可能要等好久了。”轩辕望苦笑道。

萧遥笑笑，道：“自信点，你提升修为的速度，已经是前无古人了。”

“那便借萧兄吉言了。”轩辕望起身，心中也轻松了一些。反正这都是修炼过程中的必经之路，又何必操之过急呢？

“我先回去了。镜姑娘，多多关注一下你家兄弟的情感状况，我怕他忧思成疾。”萧遥转身对一旁的轩辕镜说道。

轩辕镜此时双眼微微发红。不久前轩辕望回归，看着弟弟消瘦的面庞和更加高大的身材，她才意识到，三年的时光有多漫长，漫长到少年褪去稚气，深沉取代了往日的热烈，不似当年模样。

百感交集之下，泪水夺目而出。只是还没等姐弟俩说上几句话，萧遥便闹着要切磋一下。虽然打断了重逢之景，却也让姐弟二人的情绪平稳了不少。

“还请萧兄明言。”轩辕镜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

“他和精灵族的公主，哦，就是她们的王储，产生了非常深厚的感情。只不过因为他要报仇，不想把人家姑娘扯进来，差不多全憋在自己心里了。”萧遥摆摆手，轻描淡写道。

轩辕镜上下打量了轩辕望一阵，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惊讶和满意的神情。随后又瞟了余尘一眼，看得余尘心中发毛。她对萧遥微笑道：“多谢萧兄提醒，我会注意。”

轩辕望不满地看向萧遥：“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萧遥干咳两声，收起笑容，一脸严肃道：“这是打输的惩罚。”

轩辕望咬牙切齿，却也没有反驳的理由。萧遥离开，轩辕镜笑吟吟地看着弟弟，露出一副让轩辕望琢磨不透的表情。余尘在边上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不敢说话。

“来吧，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轩辕镜声音很温柔，但却不容置疑。如今，她已不再是被父亲庇佑的少女，而是独当一面的年轻强者。帝源古城许多大小事务，均是由她做出最终决定。现在家中事务，自然也要认真处理一下。

轩辕望低下头，咬咬牙，一五一十向轩辕镜讲述了关于他和白幽的种种，并承认了自己对白幽的感情。

可他内心很矛盾，一方面，他不想因为自己要向云千曜复仇，就把白幽甚至整个精灵族都卷入这个旋涡，另一方面，在他内心深处，总认为父亲血仇未报，就满心男女之情，是为天大的不孝。

“姐姐，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轩辕望的声音越来越低。

“唉……”轩辕镜轻轻叹了口气，随后看向身边的余尘，眼神里满是无奈。

“虽然你从小都不在父亲身边，但是……”

“姐姐我错了，我这就去修炼！”不等轩辕镜说完，轩辕望便连连道歉，愧疚的情感将他淹没。他只恨自己为何没有一点自制力，竟让男女之间的爱慕凌驾在了为父亲复仇之上。

“你能不能让我说完？”轩辕镜翻了个白眼。

轩辕望乖巧地点头，轩辕镜继续道：“但是你和父亲养大的尘哥压根就没有区别，师出同门的一根筋！”

“有我什么事啊，我一向从善如流。”余尘叫屈道。

“我知道错了……”被愧疚感淹没的轩辕望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小望，你要知道，事有轻重缓急。”轩辕镜的声音如同和煦的春风，轻轻拂去轩辕望心中的愧疚，“复仇，最为重要，但却无法急于一时，你明白吗？”

轩辕望眨眨眼，似乎是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到了轩辕镜的笑颜，还有余尘温和的眼神。霎时间，心中的愧疚感减轻了不少，他盯着哥哥姐姐，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他们的想法。

“你不在的时间里，我们想过很多复仇的方法。可无论是潜入暗杀，还是举兵造反，我们都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势力。甚至，云千曜还派出了很多杀手，暗中针对我们。”轩辕镜缓缓道。

轩辕望听到杀手的事情后，瞳孔猛然紧缩。他心中的愤怒被点燃，没想到自己的师兄，先害了他父亲，又要对他的家人赶尽杀绝。这般仇恨，只能是不死不休了。

“别紧张，你哥哥姐姐也不是好欺负的。”余尘见轩辕望神色大变，出言安慰。虽然他嘴上说的轻松，但其中种种危机，却不像话中那么简单。

“如今天下都认为那云千曜是驱逐外敌的圣君，和从前的云凌天比起来，更显得他圣明伟大。我们若是公然与其为敌，只怕会被天下人唾弃。所以，我们应当蛰伏起来，积蓄力量。”轩辕镜的语气平缓，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想到这些。

“所以我才说，复仇之事重要，但急不来。实在不行，就拖个三四十年，等你天下无敌举世无双，冲进皇宫里一巴掌拍死他！”轩辕镜话锋一转，回到了开始的话题，“不过这男女之爱嘛，虽然没有复仇重要，但说起来，还是要抓紧的。”

“啊？”轩辕望彻底摸不到头脑了。

“笨。人家女孩子青春年少，你让人家等你复仇。万一复仇成功是三四十年以后的事情，就算人家姑娘也有半神修为能活二百年，你真忍心让别人等那么久？你就不怕别人移情别恋了？”轩辕镜双手叉腰，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再说你自己。为父亲复仇当然是天大的事，可不管是你、我、亦或尘哥，都不该让仇恨成为我们的全部。如果父亲在天有灵，看到我们成为被仇恨支配，也会很难过的。”轩辕镜继续道。

“而且和精灵族的公主在一起，我们也可以沾点光，借用下精灵族的势力。”余尘补充道。

轩辕镜看了余尘一眼，无奈道：“别这么功利好吗？”

余尘连连摆手讨饶，轩辕望道：“我不想，也不能因为我的缘故，把幽幽和精灵族卷进来。”

“那都是后话了。姐姐的意思是，如果你和那白姑娘真的两情相悦，就抓紧机会，别留下遗憾。若是错过了，可没有补救的机会。至于会不会将精灵族卷进来，我相信精灵女王和白姑娘，会有自己的判断。”轩辕镜拍拍轩辕望的肩膀，认真道。

轩辕望将断剑取出，握在手中端详良久，回忆着他和白幽之间的点点滴滴。半晌，他重重点头，决定直面自己的内心。经过轩辕镜的开导，他明白，为父亲复仇和与白幽的感情，并不冲突，不存在非此即彼的矛盾。既然这样，自己又何必纠结？

“不过嘛，不要沉迷在温柔乡里，耽误了修炼啊。”余尘笑道。

“你以为他是你啊？”轩辕镜浅笑道，“说着不复仇就不成亲，一副做和尚的架势！住在一起之后还不是……色中恶鬼一样！”

“自家夫人，不算好色！”余尘理直气壮。

“等等……你俩，住一起了？”轩辕望一脸不可思议。

“他本来不想的，比你还倔。后来我揍了他一顿，他就听话了。”轩辕镜语气有些得意。

轩辕望看看余尘，忍不住笑出声。一向冷静沉稳的兄长，在爱人面前竟然是这般模样，属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而余尘也并没有感到丢脸，反而搂住轩辕镜肩膀，得意洋洋。轩辕镜看着爱人和弟弟，短暂沉浸在一家人团聚的温暖与幸福中。

三年的时光，足以让轩辕煌身死的阴霾在年轻人心中散去。可散去的阴霾并没有就这样消失，而是化作他们心底最坚硬的意志，支撑他们互相帮助，面对无数即将到来的困难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