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万年忆其一

三人回到住处，围着那‘记忆凝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们互相看看，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紧张。

轩辕望倒不担心这记忆凝晶中有什么对他们有害的东西，毕竟烛龙王已然将他们当作抵御云千曜的关键，断然不会在这时候伤害他们。

可地脉诅咒对其他种族产生影响，却对人族没有半点害处，某种意义上，地脉诅咒导致各族衰弱，而人族成为了间接受益的一方。

轩辕望害怕的是，他们会看到自己的先祖，真的为了人族的利益，在引动地脉之力时做了手脚，从而导致作为盟友的各族遭受万年折磨。

轩辕镜和余尘也有类似的担心，若真是那样，作为轩辕氏后人，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我不是很敢看……”轩辕镜道。

“我也有点。”余尘摇摇头。

三人陷入沉默，半晌，余尘道：“我觉得，先祖不会是那样的人。”

“我也觉得不会，可我真的不敢看。若是真有什么偏差，我的认知可能会崩塌掉。”轩辕镜咬牙道。她其实很想知道地脉诅咒的真相，但她更不能接受自家先祖可能是“罪魁祸首”的可能。

轩辕望深深吸口气，将记忆凝晶拿起，握在掌心。他伸出另一只手，对哥哥姐姐说道：“如果先祖真的犯了错，作为后人，我们自然有责任弥补他的过错；如果先祖是不得已而为之，或是有什么苦衷，我们也要为他正名，消除各族对我轩辕氏的怨恨。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先知道，当年的真相。”

轩辕望的声音不大，语速也是不疾不徐。他的眼神平静下来，不再紧张。在精灵族的那些日子，他从白幽身上学到了一件事：不管面对的困难有多大，在真正被打倒之前，都不要放弃。

当初白幽得知自己需要面对修为远超她的星霖时，没有半分怯懦之意，三年时间不眠不休，近乎疯狂一般提升自己的修为，最终击溃了对手。

而如今，这记忆凝晶中蕴含的真相，不过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轩辕望自认，不该被吓住。

轩辕镜和余尘神色不再紧张，郑重的看向轩辕望。他们没有说什么，只是各自伸出手，紧紧握住轩辕望伸出的手掌。本该被他们庇佑的幼弟，如今竟表现的比他们更坚强，作为兄姐的二人，又怎能退缩？

神魂力量缓缓涌向记忆凝晶，三人眼前的空间发生一阵扭曲变化。天旋地转之后，陌生的场景很快呈现在他们眼前。

万年前·帝源古城

万年前的城池，远不如后来的那般坚固精致，面积也要小了许多。彼时还没有帝源古城之名，这不过是一座无名之城。

些许经过打磨的巨大石块，简单的堆砌在一起，便构成了城墙。而用于警备的了望塔，也只是由木头搭建的简陋高架罢了。

了望台上的士兵们看上去有些瘦弱。他们穿着简单的布制衣裤和草鞋，手持木制长弓，弓弦的材料看上去是某种动物的筋。

他们身后背着的箭袋中，插着几支由天生笔直的树枝削成的箭。虽然装备极其简陋，但他们的眼神中却闪着精光。

身材高大的男子快步走来，他在城门前站定，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威压，很快便引起了了望台上守卫的注意。

“来者何人？”守卫大声问道，同时从背后的箭袋中取出箭，虚搭在弓弦上，神色有些紧张。

“龙族，烛龙王。”男子朗声道，“我找轩辕琰。”

守卫们神色大骇，立马将拉满弓，全神戒备。龙族凶名谁人不知？相传，一龙可抵万人，百龙齐心，千万人不可挡！这龙族之主，怎会来到城下？

为首的守卫道：“我们立刻通报首领，请烛龙王稍等。”

并不是守卫惊弓之鸟，而是当时的五州大陆尚未统一，稍微有些势力的部落都有逐鹿天下的野心。此前不乏有敌对势力的强者仗着实力高强，独身一人，进犯一城。经历的突发事件多了，守卫们也愈发谨慎起来。

虽然紧张，但守卫们并不恐惧。他们很清楚，若是来人实力强悍且心怀不轨，他们的首领自然会出手。想到首领，守卫们的心中便有了底，只因为，他们的首领，名为轩辕琰。

多年前，轩辕部落的老首领，在战争中，被其他部落的强者围攻致死。原本雄踞一方的轩辕部落，在首领战死后，颓势尽显，屡屡被敌对部落攻城掠地，大量领土失陷。

正当部落中所有人都认为没有希望时，二十岁的轩辕琰横空出世，率领轩辕部落横扫六合，将失去的领土尽数夺回。数年后，他更是以一己之力，斩杀当初围攻老首领的几位部落首领，并将那些部落的势力和土地吞并。

控制了更大范围的领土后，轩辕琰没有急着进一步扩张，而是赏功罚过，团结大家共同建设已有的土地，几年内，轩辕部落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虽不能人人丰衣足食，但至少食能果腹，衣能蔽体。

一时间，轩辕部落竟成了这战乱之世中的世外桃源，周围诸多小部落纷纷来投，而轩辕琰也是海纳百川，只要能够依照律法安分守己，一律接受。对于那些素有积怨的部落，他也居中斡旋，尽力调和。

按照轩辕琰的设想，这般稳步经营下去，轩辕部落的势力缓缓扩张，终有一日能够统一大陆，终结乱世。可谁知，西州之地，魔帝矢游凶名赫赫。他以一己之力打服了西州所有部落，势力极速扩张，且已经染指与西州接壤的中州和南州。

虽说矢游的势力扩张过于迅速，内部一定不如轩辕部落稳定。但他那以一人横扫一州，俨然举世无双的单体战力，着实让五州大陆之上所有部落都感到心惊！轩辕琰虽说不惧那魔帝，但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更恐怖的是，魔帝矢游极其残暴。据传，所有与他对抗的部落首领，但凡有三阶半神的修为，无一例外被他屠杀。而被他征服的部落，也在他的残暴统治下，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而烛龙王，正是受到轩辕琰的邀请，前来共商对抗魔帝矢游之法。

“龙族之主远道而来，轩辕琰有失远迎了。”身材高大雄壮，面容俊朗的男人推开城门，朗声笑道。他的笑容并不浮夸，但充满了感染力，让人倍感亲切。

“你们倒是小心。”烛龙王冷哼一声，对守卫们那般严阵以待的阵仗嗤之以鼻。

“非常时期，烛龙王见谅。”轩辕琰拱手道，“其他各族首领已经到了，请进城共饮。”

烛龙王随着轩辕琰进城，来到一间大厅中。厅中烛光闪亮，长桌上摆放着丰盛的食物和酒水。烛龙王一眼扫去，便看到各族首领的身影。

神秘优雅的血族族长、俏丽端庄的精灵女王、如同一团迷雾，无形无相的永生魂族之主，还有化作人形，但仍能看出明显种族特征的诸多妖族强者。

除去看不见表情的永生魂族之主，各大首领都是神色轻松自在，相谈甚欢。看到烛龙王后，和他简单寒暄了一阵，便将目光齐齐投向了轩辕琰。

“烛龙王，我希望与各族结盟，共同对抗魔帝矢游。”轩辕琰开门见山道，“若能击败魔帝，统一五州，各族百姓和我人族子民，一视同仁。只要不违反律法，都可以平等生活在五州之上。不知烛龙王意下如何？”

“我想听听其他首领的意见。”烛龙王思索片刻，沉声道。

“精灵族同意，并愿以轩辕首领为盟主。”精灵女王柔声道，“矢游残暴凶恶之名，人尽皆知，若是坐视魔帝坐大，我们也会遭殃。”

“血族也同意。”血族族长微笑道。

“我们也同意！那魔帝名声太臭了！不能让我们的子民都被那魔帝当了奴隶！”妖族强者们七嘴八舌道。

“烛龙王，你在犹豫什么？”迷雾一般的永生魂族之主发出声音，“你是觉得，龙族有对抗矢游接近两州之地人马的能力，还是你能稳吃他？”

“是啊烛龙王，上代烛龙王破劫了，轮回之道到你这里啥也没剩下，论单挑，你也不是个啊！”虎族首领道。

“你想试试？”烛龙王白了虎王一眼，散发出一阵龙威，震得虎王一阵哆嗦，连连摆手示意服气。

“我不和你犟！你自己说，能不能和矢游一样，独力干掉整个西州所有大小部落的首领？不能就赶紧抱团，起码轩辕首领还会平等对待大家，到了矢游那里，还能有活路？”虎王身体虽然诚实，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

“你有办法？”烛龙王不再理会虎王，转而看向轩辕琰。

“不能保证。但在不讲武德的前提下，以‘圣辉’之道，聚合我们这边所有三阶半神的力量，就算矢游再强，拿下他也不算困难。”轩辕琰的言辞非常谦虚，但那睥睨天下的神态和毫不动摇地眼神，却让烛龙王心中有了结果。

烛龙王莫名有种感觉，就算是讲武德，一对一单挑，那矢游也未必强过轩辕琰。只是出于严谨和谦虚，他没有将话说的太满。

“记住你的承诺。”烛龙王算是同意了结盟之事。

轩辕琰笑笑，亲自举起酒坛，为诸位首领杯中斟满美酒。他举杯道：“团结一致，共抗矢游！”

各族首领举杯回应，饮尽杯中酒。数日后，在轩辕琰的主持下，轩辕部落与北州各族之间建立联盟，名为‘北州盟’，轩辕琰为盟主。北州盟约定，各族之间地位平等，有功者赏，有罪者罚，不因种族不同或地位不同而执法不一。

同时，轩辕琰令主掌律法的官吏，充分学习各族的特点和习俗，对律法的内容进行矫正修改，避免因种族之间的差异，导致用法不当。

同时，也严格约束人族，尊重其他种族的百姓。各族首领见轩辕琰如此，也纷纷加强对自己族民的管理，一时间，北州盟内部一团和气，各族之间相处颇为融洽。

北州盟之名很快传开，北州的很多人族部落在衡量了自己的实力后，纷纷选择加入北州盟。毕竟轩辕部落本就是北州最强的势力，如今又与其他种族形成联盟，其实力早已不是单个部落可以抗衡的。

况且，加入北州盟，也对自己部落未来的发展有着莫大的好处。若是轩辕琰真的率领他们扫平五州，那么加入的越早，将来的地位也就越高。

而且，比起将来被北州盟吞并，成为轩辕部落的一部分，主动作为盟友加入显然更加体面。虽说这些部落首领们多少也有逐鹿天下的野心，可不管野心如何，总要靠实力说话的。

当然，总是有些自认为可以一战的人，敢于挑衅轩辕琰。在他们眼中，强者只需独行，弱者才要抱团取暖。但轩辕琰很快便让他们明白，强者也是可以互帮互助的，而且强者之间结成联盟，只会更加恐怖。

轩辕琰甚至都没有动用北州盟的兵马，他只是带上几名强者，来到这些不服气的部落，点名要和首领单挑。那些首领见轩辕琰如此上门挑衅，均是勃然大怒，不顾部下的劝阻，拉开架势与轩辕琰决斗。

结果是，北州盟没有动用一点兵马，便吞并了北州范围内所有与他们敌对的势力。那些自恃武力强大的首领们，稍微识时务的，在被轩辕琰暴打一顿之后，选择投降；而面对宁死不屈的硬骨头，轩辕琰则是成全了他们，随后拿着首级招降他们的部落。

招降的过程中，轩辕琰只说一句话：“我不想见太多血，降者生，抵抗者死。”

虽然偶尔遇到强烈抵抗，但总体上并没有流太多血。轩辕琰以这种流最少血的方式，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逐步统一了整个北州。那些提前加入或及时投降的部落，在适应了北州盟的管理后，纷纷在心中嘲笑那些因为誓死抵抗，结果誓言成真的人。

抵抗的原因无非是保留部落血脉传承，他们认为投降后，轩辕琰为防止他们叛乱，会将他们打散后混入轩辕部落，在一代代和其他部落通婚之后，彻底同化，失去本部落的传承。

可轩辕琰根本没有那么做，他并不反对各个部落保有自己的习俗和传承，只要不触犯律法，无不可为。

当然，原有的活祭、人殉之类极度不合理且有失人道的陋习，是坚决要废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