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解怨

不久，血族的军队便护送着人族与精灵族的成员来到了精灵之森外。回到家的精灵们自然是欢呼雀跃，并且对解救她们的白幽感恩戴德，成为了拥护她的一份子。

可人族就显得非常惶恐了。在他们眼里，北州各族都是充满未知的，他们甚至认为自己是被血族转卖给了精灵族，对自己将来的命运充满了悲观和惆怅。

这种情绪在他们见到轩辕镜和轩辕望姐弟后有了改观。姐弟二人对他们的态度很是亲切，轩辕镜甚至耗费了大量灵力以生命之光治愈他们身上的旧伤。再加上血族与精灵族对轩辕望颇为恭敬的态度，让人们的心中安定下来不少。

当轩辕镜命令轩辕卫和萧遥侍卫护送他们回家时，人们才知道，这姐弟二人竟是轩辕后人。人族对于轩辕后人的态度和北州各族完全相反，在人族眼中，轩辕琰是为人族开疆拓土的千古一帝，而历代轩辕城主也是镇守一方心系百姓的英雄豪杰。在得知轩辕姐弟的身份后，人们悬而未定的心终于放下，仿佛在无尽的暗夜中见到了曙光。

“轩辕小姐、轩辕公子，我们……早已经无家可归了。”人们异口同声道。

姐弟俩默然。在血族的掠夺中，他们早已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今能重获自由，已经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半晌，轩辕镜道：“那就去帝源古城吧。在那里，你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开始新的生活。”

得到这个消息的人们无疑都是喜出望外，纷纷向轩辕镜行礼感谢。他们脸上的愁苦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和向往。只是，在他们的身上，轩辕望感受到了更多的东西。

那是深埋在心底的仇恨，如同灰烬中的火种。若是放任这火种存在，终有一日，它会变成燎原烈焰，将人们的本心和被仇恨之人吞噬，毁灭殆尽。

轩辕望犹豫了片刻，朗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他，感受到这些热烈的目光，轩辕望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知道，大家心中对血族有恨。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因为我也背负着和你们一样，失去亲人的痛苦与仇恨，只是对象不同而已。”

人们热烈的眼神逐渐冷却，但还是凝视着轩辕望，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因为一些原因，将来，我们会和曾经欺凌、奴役你们的血族产生合作，甚至成为盟友。我不奢望大家理解，也不奢求大家放下仇恨，和平共处。我只希望大家先将仇恨和愤怒放在心底，你们可以不原谅血族，但是，我请求大家，接受他们作为盟友的存在。”

“你们不必与他们亲密无间，甚至不必产生交集，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足够了。过去的悲惨无可挽回，但我希望大家将来能够生活在对明天的期待中，而不是将自己的未来当作复仇的筹码，永远陷入这个旋涡中。”

人们默然无语，他们自然知道轩辕望是为他们好，也认同他的看法，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痛苦，却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公子，您放得下您自己的仇恨吗？”忽然有人问道。

“是啊公子，有些事情，只能用血来偿还。”有人咬牙切齿道。

轩辕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人们的愤怒和不甘，他明白，这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情。但是他更明白，如果今日不将话讲开，只会给未来埋下更大的隐患。

“我明白了。”轩辕望沉声道。随后他将无形飞星化为长剑，五把墨色长剑直挺挺插入地面，锐利的锋刃散发着阵阵寒意。

“如果一定要有人以血来偿还罪孽，那不如让我来。”轩辕望道，“如果你们心中有放不下的仇恨，便拔起这些剑，刺向我。”

人群再次陷入沉默，轩辕望见状，继续道：“大家，没有关系。我有半神之躯，不会死。如果你们心中有恨，可以尽情在我身上发泄。我只希望大家将来不要陷入复仇旋涡，误了自己一生。”

一个中年男子走上前，拔起了地上的剑，走向轩辕望。他的父母、妻子都死在了血族的手中，轩辕望可以从他眼中看到无边无际的恨和怒。他举起剑，剑尖指向轩辕望的胸膛，却迟迟没有刺下去。

忽然，男子手中的剑坠落在地，跪在地上抱头痛哭。他泣不成声道：“我知道……我们能重获自由，少不了您的帮助……我不能恩将仇报，可我父母妻儿的死，您要我如何放下啊……”

人群中，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男子的话勾动了人们心底的痛苦。一时间，哀泣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父母妻儿，是四条人命对吧？”轩辕望轻声问道。

男子点点头，旋即感到一阵寒意从他身边掠过。他一惊，抬头看去，只见轩辕望的胸膛上多出了四道深可见骨的剑痕，血液流淌而下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四柄墨色长剑斜插在他身边，血液顺着剑锋流淌。

“轩辕！”“小望！”白幽和轩辕镜的惊呼传来，轩辕望却摆摆手，让她们不要过来。

“我不指望这四道伤可以化解你的痛苦，只是，过去已经难以挽回，请带着你家人对你的期待，好好活下去。”轩辕望的声音很轻，仿佛没有被剑伤所影响。

男子被眼前的鲜血与狰狞的伤口所震撼，张口却无言。半晌，他深施一礼，道：“公子大义，我答应您。”

“诸位，一条命便是一剑，如果你们下不了手，我便自己来。”轩辕望谢过男子后，朗声道。

轩辕镜和白幽眉头深锁。在场的人族少说也有三五万，就是一人一剑，轩辕望哪怕是半神之躯，也没有那么多血可以流。而人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没有人做出反应。

毕竟，就如那男子所说，他们也不能恩将仇报。

局面陷入尴尬，正当轩辕望又要拿自己开刀时，余尘快步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行为。他对人们道：“各位，我是已故轩辕城主，轩辕煌的弟子。先师，也就是他们的父亲，一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上不愧先祖教诲，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却死于五州帝国曜阳帝君云千曜之手。此仇，我们必定要报！”

“所以我们明白各位的痛苦，也明白你们为何放不下仇恨。但是，我希望大家先想明白，仇恨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随后余尘缓缓向人们讲起了地脉诅咒的来历，讲起了北州各族被云氏皇族迫害掠夺的事情，讲起了云千曜是如何害死轩辕煌。只是，他很巧妙地将北州异族对人族的入侵解释为对云氏皇族的报复，更强调了云氏皇族对人族被囚为血奴一事的不作为，以及对北州守卫兵力的不重视。

余尘的话，将一切矛盾的源头都指向了云千曜。其中虽然大部分是实话，但也不乏一些言过其实的内容。在听完他的解释后，人们眼中又燃起仇恨的目光，只不过，针对的对象变了。

“我就奇怪，怎么血族说屠尽我们镇子就能屠尽，原来是皇族不作为！”

“早就有大量人口失踪的传闻，皇族却一直不调查！”

对皇族的质疑声此起彼伏，人们陷入了愤怒。轩辕望听出了余尘话中故意引导的意思，刚想说什么，却被余尘死死按住，示意他不要出声。

“诸位，与皇族之间的仇恨，不是大家轻易能参与其中的。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会代表你们，向他们要个说法。他们亏欠大家的，我们会连本带利讨回来。”余尘道，“将来，还请大家按照舍弟所言，在帝源古城安居乐业。正如他所说，大家要带着已故亲友的期待，好好生活。”

人群沸腾了一阵，不久便冷却下来。他们的眼神变得坚定，不再迷惘和痛苦。在向余尘和轩辕望行礼后，他们便跟着轩辕卫，踏上了去往新生活的方向。

“尘哥，你这是欺骗。”轩辕望不满道。

“傻小子，按你这么弄，哪怕流干你的血，也化解不了他们的仇怨，甚至还会激化他们的情绪。”余尘看向轩辕望，低声道，“愤怒和仇恨总要有一个发泄点，我是刻意引导了他们的思路，但是，我骗他们了吗？追根溯源，云千曜一点责任没有吗？”

“这……”轩辕望哑口无言。

轩辕镜有些心疼地看着弟弟胸前的伤口，白幽则是眼神幽怨地盯着他，仿佛在埋怨他不提前商量，把自己搞了一身伤。

“好吧，是我有些鲁莽了……”轩辕望挠挠头，“不过也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可以研究血脉融合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