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给姑爷用
在小厮李南的搀扶下,李浮舟上了李惊鸿的马车。
姐姐任职于县衙的事情,他已经听爹说过了,现下看着面前身着官袍腰系玉带,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姐姐,李浮舟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姐姐...
李惊鸿执起案几上的青釉刻花瓷茶壶,给正襟危坐的小少年倒了一杯清茶,水汽袅袅,茶香四溢,李惊鸿笑道:“难不成弟弟一个读书人还怕官?”
李浮舟脊背一僵,没想到姐姐会这样打趣他,忙道“没...没有。”,看着李惊鸿唇角的笑,遂也放松下来,抿了一口清茶。
李惊鸿的目光从他身上的书院院服上划过,她之前在县城里见过有人穿这样的院服,似乎名叫文渊书院,在这庆元县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曾先后出过两位进士。
在原主的记忆中,李铭齐和周氏虽然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这个痴傻的女儿身上,弟弟在家里的存在感并不高,但李浮舟天资聪颖几乎回回院考第一这件事还是让李家父母引以为傲的。
“小舟今年十三岁,似乎明年二月便可以考县试了吧。”李惊鸿放下茶盏,笑问面前的少年。
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场考试便可以被称作“秀才”,这是科举的第一步。
少年一愣,随后微微点头,“不错,这些日子以来书院里所有甲字班的学生都在为县试作准备,我也不例外...所以,以后休沐日可能也不会经常回家了...”他说着,垂眸饮了一口茶水。
反正,他回去了也没有人会关心他,所有人都围着姐姐转,他在这个家是多余的...
李惊鸿看出了少年眸中一闪而逝的黯淡,心中叹了口气,嘴上却道:“那可不行,休沐日还是要回来的,不然姐姐可是会想你呢。”女子素白的手支着下巴,慵懒的趴在几案上,语气带着一丝狡黠。
“什...什么?”
少年闻言猛地抬起头,面色倏地红成了煮熟的虾,手中的茶盏差点拿不稳。
李惊鸿在他震惊的目光中伸手到对面,将他放在身边的书袋一提,从里面抽出一个线缝的本子来。
“喂,你干嘛!”李浮舟大惊,连忙去夺,却被李惊鸿极为轻巧的避过。
“身为你的姐姐,看看你的作业不行吗?”李惊鸿早已翻开了那本子,里面正是李浮舟平日里写的作业和文章,包括一些书籍的见解和观点。
字迹整齐清秀,文采卓越斐然,观点独到详尽...
她想起前世过目的那些殿试考卷,李浮舟虽然还小,但已经颇具灵气了。
李惊鸿点了点头,心道这弟弟和姐姐真是截然不同,弟弟聪慧过人,姐姐却是个大傻子。
李浮舟抢夺无果,瞧着李惊鸿边翻看边点头,仿佛觉得他写得很好一般,不由得气道:“你能看懂吗你,快还给我!”
“怎么看不懂了,这几日你姐夫都在教我习字,他可是宣和二年长荣女帝钦点的状元郎,这些东西现在对我来说自然不在话下。”李惊鸿挑眉,在状元郎三个字上加重语气,炫耀道。
此言一出,少年的眸子果然亮了起来。
其实庄子上的那些役工不乏有进士出身,但他们毕竟是罪臣,若是光明正大请教叫人瞧见难免生事端,可崔祯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成亲了,是他的姐夫。
“你不是要考县试吗,回家叫状元郎来教你不好吗?定比你们书院那些夫子强上百倍。”李惊鸿道。
山下的小院里升起阵阵炊烟,西沉的落日将阿连山顶的皑皑白雪镀上一层金色,崔祯站在廊下遥望远处的日照金山,忽然想起李惊鸿似乎也常常如此,站在这个位置望着山顶,每当这个时候,她眸中总是涌动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院外传来车马声,不多时,小林子便推门而入,后面不止跟着一身官袍的李惊鸿,还有...一个小少年。
崔祯很快认出了他,这人是李家公子,她的弟弟。
李浮舟一进门便看见了立在廊下的男子,一身雪青色宽袍,鸦青色的墨发被一根木簪束于脑后,微风卷起他的衣摆,在这凡尘俗世的小院落里,竟有几分谪仙之感。小少年忽然就能理解姐姐了,这人确实长得好看,搁在家里倒也怪赏心悦目的。
少年上前,对崔祯行了一个文人礼,十分不自在的喊了一声“姐夫”。
崔祯微微一愣,随后面带不解的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女子,李惊鸿淡笑一声解释道:“我弟弟明年二月要考县试,你是他的姐夫,又博才多学,将他带来是想让你帮他指导一二。”
崔祯这才恍然,再次打量眼前的少年,见他身着县城中书院的院服,一言一行也都端方有礼,便知这个少年大概与他姐姐是个截然相反的性子,左右他在这里也没有拒绝的余地,遂点头:“...好。”
得到这声“好”字,小少年才暗暗松了口气。
李惊鸿在院中来回打量了片刻,发现除了自己的书房似乎没有地方留给这两人看文章了,于是对小林子道:“去吩咐李北往院外再盖一间书房,就说是给姑爷读书写字用的。”
“小的这就去。”小林子领命而去。
崔祯闻言却怔然片刻,看着女子姣好的侧颜,语气不定道:“是...给我的?”
李惊鸿眉目微微上扬,眸光中闪过一抹狡黠,“怎么,你平日里坐在榻上看书,不觉得累?”
夏风徐徐,一片浅黄的桂花飘摇落在女子的鬓发间,明眸皓齿、浅笑嫣然,崔祯对上她含笑的眸子,不知是否是夕阳所映,似乎能瞧见里面的灼灼火光。
心像被火舌灼了一下那般,崔祯连忙垂眸谢过。
晚饭后,李浮舟和崔祯坐在堂屋里看文章,崔祯将少年的考卷一张一张翻过,紧蹙的眉心逐渐舒缓下来。
李浮舟背着手窥视这位姐夫的神色,无端有些紧张,这可是状元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