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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玄照亲启

“说,谁派你们来堂外煽动百姓情绪的?”

煽动百姓情绪?

舒子濯刚闭上的眼睛又疑惑的睁开,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牢中只有小小一面窗户,稀薄的日光从外面洒进来,依稀能看清空气中浮动的灰尘,被衙差绑着的三个布衣男子正是昨日和今日衙门外在人群中叫得最欢的三人。

“冤...冤枉啊大人,草民只是路见不平而已——”

不等他哭喊完,李惊鸿不耐的冲着衙差挥了挥手,两名衙差上前不顾布衣男子的哭喊分别拿黑色布巾蒙住三人的眼睛,旋即将几个铜盆放在他们脚下。

舒子濯直接看呆了,这是在搞什么?

李惊鸿瞧着几人手足无措的样子轻笑一声,声音似是沁了寒意:“想不起来是吧,没关系,本官给你们放点血,让你们慢慢想,等血一滴一滴盛满了铜盆,你们若还想不出来,那本官便放你们走。”

说着,便咣的一声抽出身边衙差腰间的佩刀,一道寒光晃了人眼,在舒子濯和几位衙差震惊的目光中轻轻在三人手腕上一划,舒子濯吓得连忙站起身,却见三人的腕子上只有一道浅浅破皮的红痕,他又松了口气坐了回去。

三人被蒙着眼睛,只感觉凉而锋利的刀刃在自己的腕子上划了一刀,随后脚下的铜盆便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仔细想想吧,让你们的血慢慢流,”女子清灵的声音自三人耳畔响起,带着一丝鬼魅,“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们,等铜盆满了,你们,也就没命了...”

舒子濯这回彻底不困了,看着眼前女子这奇特的审案方法目瞪口呆。

滴答...滴答...滴答...

人在黑暗中感官会被无限放大,牢房若有似无的腐臭气息萦绕在三人的鼻腔,不断有老鼠窜动,似在啃食着什么东西,约莫还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腐臭味是什么,人的尸体吗,是否也是像他们这样一滴一滴血流干而死?老鼠在啃食什么东西,是不是人的骨头...

“我说,我说,我说!”

大约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有人发出颤抖的呐喊声,击溃了其余几人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是有人指使我们的,他给了我们钱,说只需要带着人喊几句话就行了...大人,我发誓,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啊!”

“少废话,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李惊鸿又摔了两下惊堂木,三人震得一哆嗦。

半晌,才有一人颤颤巍巍开口:“回大人,是一个妇人...年约四十来岁的模样。”

李惊鸿眉心微挑,看向身边坐着的舒子濯,舒子濯此时已然是睡意全无,他本以为这女官叫他过来一起审案是为了在他这个监察御史面前留下印象,好让他年末考评的时候给她记上一个中上,却没料到眼前这三人还真与此案有关系。

这案子,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是有人能说出那妇人身份,本官立即停止给他放血。”

李惊鸿的话音刚落,便有另一人迫不及待抢先答道:“我,我知道,那妇人我曾去曲昌赶集的时候见过,据说是秦泽秦公子的姨娘,去岁刚从金陵老家接来北地的!”

姨娘?想来秦泽在金陵秦家只是一个庶子...

李惊鸿挥了挥手,便有衙差挪开那人脚下的铜盆,室内少了一道滴滴答答的声音。

舒子濯却嗖的起身,转身出了牢房,李惊鸿瞧了眼他的背影,对身边几个衙差道:“好生看着他们,将方才那人的话写成笔录让他签字画押。”随后便也跟着他出了牢房的门。

阴寒的气息被锁在牢房里,外面的阳光洒在身上,才让人缓缓透出一口气。

“看来这秦泽也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般光风霁月,不然怎会使出这样的手段让全城百姓和他们站在一处。”舒子濯望着院中的枯枝眸色不明道。

只听女子轻笑出声,“男人嘛,一旦处于弱势久了,自尊心便特别强,秦泽是世家庶子,少时掌控不住自己的命运,成亲后掌控不住自己的妻子,只剩下那点可怜的尊严在苦苦挣扎,能不疯吗...他在公堂上揭发妻子贪墨,从今往后魏韵青便只能丢官罢职,从高空摔落,在家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

她若无其事的剖析着男人肮脏的本质,丝毫不在乎她身边就站着一个男人。

舒子濯额角抽搐,不禁侧目看她,虽然这话他作为男人听得很不爽,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不知怎么的,他脑中不自觉划过崔祯的脸,心中暗忖:男人处于弱势久了,真的会变得丑恶,那逢时呢,他被迫入赘伺候那么粗野的乡下女子,他的心中又是什么感受?

李惊鸿观察着他的面色,转而道:“不过秦泽做的事和本案关系不大,还是要尽快查清楚朝廷去年年末到底给曲昌县拨了多少银子。”

舒子濯颔首,“此事,我会交给我手下的人去办。”

日色西沉,庆元县本就在雪山之下,故而冬日只要快到夜幕降临之时便会飘起薄雾来,李惊鸿走后舒子濯便回了庆元县专门为他准备的临时职房。

烛火下,一张信纸铺开,舒子濯略一沉吟,提笔写下一行字:

玄照亲启,见字如晤...

冬日夜色来的早,李惊鸿回到小院时周围已经漆黑一片,唯有院门口的风灯亮着,远远地为她指引着回家的路。

她发现这两日崔祯总有些心不在焉的,今早她去上职的时候见他在院中浇水,水都流尽了他却还举着花洒,做出浇水的姿势,眼中的情绪纷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如同现在,她和他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饭,他却连菜都不夹,只顾着垂眸吃碗里的粥。

李惊鸿眉目微敛,继续不动声色的吃着饭,

她想着,是时候该逼崔祯一把了,她既然要用他,他便不能只做饭浇花这么简单,

她要让他回到朝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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