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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为其失智

夜深深,透过轩窗的轻薄绸布洒入的月光,冥冥昏昏。

怀孕的王静烟是嗜睡的,有王莽在侧,她更是轻易便睡得沉。

但今夜的王莽实在难以入眠。

他在心中努力地说服自己,要绝了负心人的念想,自我告诫着,不要冒险让自己丢了苦苦追求的幸福生活。

可是,一闭上眼,脑中不断浮现着的都是赵合德的影。她在自己的脑海中欢快地奔走、招手,在遥不可及的幽深之中朝自己笑。

他控制不住脑中的回忆,心中的念想。

皇宫中的那位赵合德,真的是她的吗?

死在自己眼前的都是假的,那皇宫中的那位就一定是真的?

他已经不敢确定,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希望明天见到的是她,亦或不是她。

身旁的王静烟,连睡觉都是温柔含笑地。

却也比不过脑海中的那张笑脸。

他忍不住坐起身子,盯着王静烟,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片刻后,又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取上了衣衫。

轻轻地,他摸出了卧室,借着夜色来到了隔壁的书房中,将衣衫随意套上。

没有点灯,借着幽光,在书架不起眼的角落,一堆书卷压着的一个上了小锁的小木匣子被他取了下来,放在了书桌上,又在另一个角落的书卷堆中找出了一把钥匙。

拿着钥匙站在书桌前,他眼神复杂地盯着那个木匣子,许久之后才小心地将它打开。

昏暗的屋中,那一脸的凝重,满眼的复杂,仿佛他打开的是个藏着惊天秘密的宝匣,或者是潘多拉的魔盒。

可盒子里藏着的仅只是一条彩色的线与一根实在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的绣花针。

正是那年那日的乞巧节,他与她在台上一起穿的针与线。

承载了二人最美好的记忆与愿景的针与线。

他伸出左手捏着线将针提起,摊开右手,将其置于掌中,低头凝视着。

眼前的这条五彩线依旧穿针而过,未与针离,而自己却与她分离许久。

“真的是你吗?若是,我又该如何抉择?你希望我如何抉择?”

手心忽然一凉,那是不知不觉间凝出的一颗泪滴落,落在手心,如此冰凉。

那泪滴在了针眼上,他慌忙将左手抹了一把双眼,拭干了眼角,又取起针线,小心翼翼地擦干上面的泪水,生怕这泪会蚀了他美好的记忆。

月影悄悄移,暗中更声起。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但知道再不回去恐王静烟要醒。

一声轻叹之后,他将针线放回匣中,复归原位,退出了书房,望着藏有匣子的角落不舍地关上了门。

“夫君,你去哪了?”

回到房中,刚脱下衣衫,躺在床上的王静烟睡眼朦胧地轻语,似睡犹醒的她,像在梦话,声音含糊未清。

“闷热难眠,索性外面吹了会儿夜风,快睡吧。”

王莽躺回床上,侧身向外而眠。

脖颈间有风轻起,将后半夜的凉意缓送。

他转回身子,是她迷迷糊糊地犹记得为自己摇晃着那把团扇,只是越摇越慢,最终缓缓地停了下来。

她的手,与她的那把鸳鸯扇皆轻落在了他的身上...

...

第二日,辰时,刚做过换值的王莽来到了离昭阳殿不算太远的角落,等着昨日相约好的淳于长。

自赵合德也入了后宫,许皇后被打入冷宫不久之后,赵飞燕与赵合德二人皆被封为了昭仪,入住昭阳殿。

昭阳殿的东西两侧分别有东阁、西阁,通过长廊与昭阳殿连接。因西汉东贵西卑,赵飞燕为姐姐且先入宫,故而赵飞燕便常住东阁,赵合德住于西阁。

廊阁之间,流水潺潺,香草萋萋,虽是人间却胜似仙境,别有一番天地。

“她说不见,不认识你!”

刚从西阁匆匆转回昭阳殿,又出了殿直奔而来的淳于长远远便见着了忐忑于墙旁的王莽,刚走到身前,未待对方开口他更皱眉冷冷地吐了这么一句。

“不见?不认识?”

王莽的忐忑瞬间转成疑惑,他也皱起了眉。

真的不是她?还是?

还是她以为我欺骗了她,怨恨于我?

不论如何,自己必须亲眼见上一见才能心安,不论是不是她,自己必须亲眼确认,否则如何这心也静不下来。

他眉头越拧越紧,又忽然舒展:“你的马车借我一用!等我去去便来!”

王莽在眉头一舒的瞬间便大步开迈,转眼奔走,远远地扔了这么一句话。扔下了忍不住捏起拳头满脸不爽的淳于长。

这该死的!算了,我忍,我等!

“速回我府,我取个东西便回!”

皇宫外,王莽毫不客气地蹿上了停候在外的淳于长的马车,朝着在车旁树下避着凉的车夫高喊。

作为淳于长的贴身车夫,他自然是认得王莽的。这个自家主子的亲戚有吩咐,他朝宫门望了一眼,确定自家主子没跟出来便不敢违逆,依言驾车而走。

一路急疾。

一到府门前,车尚未彻稳,王莽便急急跃下,推门直冲书房。

闷热,颠簸,心急如焚,加上快步猛跑,王莽的那莫名焦急的脸上汗水滴哒而落。

竟在自家府中狂奔!甚至与自己对面而过却视若无睹?

正巧经过前院的开明从未见过如此的王莽。

俏眉一蹙,疑惑与担忧的她急急跟上,却又如何追得上王莽的步子?

才远远望见书房,便正好望见王莽由书房中奔出,连门也不带,再次将自己当成空气地从身旁冲了过去,直冲出府。

甚至连大门也顾不得掩上便冲上了马车,催着马夫驾车离去。

同样追出一身汗的开明轻吊着眉,站在府门望着转眼便消息在路尽头的马车,满脸疑惑。

“天塌下来也不见多急的老爷今天是怎么了?他手上好像是拿着一个小匣子?”

晃了晃脑袋,轻耸了耸肩,她转身入门,将大门掩上。

“方才我好像瞧见了夫君的影子?是他吗?这么如此地形色匆匆?”

身后,王静烟的声音传来,同样地充满疑惑,一连三问。

开明转身摇摇头:“是老爷,谁知道呢,反正把我当成了空气,好像是从书房中拿了个小匣子。”

书房中的小匣子?

这个随和的男人从不禁止自己做什么的,王莽的书房,她自然有进过。但她也对自己的男人保留着足够的尊重,书架上那个小匣子他特地上了锁,那不是对他极重要的物件便是有他不愿轻示的秘密,因此她从未私动过。

“希望夫君无事。”

不管小匣子中装着的到底是什么,她此时只忧心于他的反常,这一日接下来的时间她的心都是悬着的。

马蹄声如战鼓密集,车轮咕噜噜地叫人担忧它的结实程度,而王莽依然嫌慢。

明明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但在听到她不愿见自己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便控不住地涌出一股急切慌乱之意,慌慌地好像已然肯定了她就是赵合德,好像再慢一点这一生就真的再见不到她了。

慌慌到此时他的心、他的眼中再放不进一切。

即使是回了未央宫中,心中努力提醒着自己别太引人注意,他依旧是没能忍住地脚步匆匆。

当然,在皇宫之中再如之前那般跑是肯定不能的,那样的话估计没跑几步就引人发疑,甚至引人发慌起乱,那便直接见不到她了。

终于又赶回来了,见到了依旧在附近溜哒佯装巡视的淳于长。

“把这里面的东西交给她看,她一定会见我的!”

王莽将小匣子交了出去,淳于长狐疑地接了过来,却未动脚。

“这...”

“你给她看,若她还不见我,我不会继续为难你,应你的法子绝不会失言!”

“我需要确认里面的东西!”

“可以!”

在来时的马车上,王莽已经将匣子的锁取下了。得到允许后,淳于长当着他的面将盒子打开,发现只是一根针与一条彩线,便重新合上匣子点了点头。

他可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只要不是那种不小心让人瞧见会引来祸事的东西就行。至于这根针与线有什么故事或含义?

他不好奇。

因为他知道,自己好奇也没用。

“在这等着。”

一句话之后,他再度向昭阳殿走去。

王莽的理智至此时才又回到了他的脑子中,想起之前的一路匆匆,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调整并露出了平淡的表情,朝不远踱步。

“如果是她,见到这针与线定然会见自己的!”

他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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