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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重归长安

终于回到长安了!

远远望了长安一眼,王莽下了马车,将整个队伍交由王静烟领回长安,领回空置了三年的新都侯府,而他,独自乘了一匹马,直奔不远的长陵县老宅。

回长安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忍不住先去老宅确认她无恙,在她的墓前无声地倾诉一番。

一个人在那屋中,抚着碑,无声地待了半个时辰。

没敢待太久,毕竟队伍回了长安,众人皆知。今天他必须赶回宫中去与刘欣报道一下,也去给王政君请个安。

与刘欣不过是在御书房中见了一面,一番君臣之礼后稍作了寒喧,王莽便知趣地告辞,尔后直奔长乐宫。

三年未见,王政君老了许多,可见这三年,她过的并不如表面那般如意。

也是,王家倒台,连她心中最亲近的王莽也被遣回封国,再加上傅仙音的得势,无依无靠的她在这宫中如何能不忍气吞声?

王莽甚至能想象得出来得势的傅仙音隔三岔五地过来耀武扬威的场面,估计也就是因为太皇太后的身份踩起来格外的舒坦,傅仙音才一直让她安稳地在长乐宫中当着她的太皇太后,以备其开心或不开心了都能过来舒坦一下。

其实对王政君而言,最令她难受的并不是傅仙音的羞辱,而是她对王莽的担忧。

王莽在她心中,悄然间已然如子一般。

自己身为太皇太后,却无力保如此一个贤才后辈的前途,不能叫好不容易爬上高位的王莽一展抱负,她已然心中有憾与愧。

冯媛一脉含冤而死,东平王一脉惨案又紧随其后,她对远在新都侯国的王莽那也是担心得夜不能寐,提心吊胆程度并不弱于王莽本人多少。

若在自己有生之年,王莽出了事,她甚至不知该如何下去与自己的大哥交代。

幸好自己的这个侄儿素有贤名在外,幸好傅仙音那老妖婆子去了,终于王莽又回到了长安,回到了自己眼前了。

见到王莽的那一刻,那叫一个老泪纵横,滂沱而下。

那是连刘骜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莽儿,莽儿...你终于回来了...”

王莽甚至没能来得及行礼便被王政君忍不住地冲到身前,一把抱了住,连称呼也由曾经的巨君改成了莽儿。

久别重逢,孤苦的王政君对王莽的感情悄然升华,这一声莽儿是脱口而出,如此亲切自然。

若是不知情之人在场,只以为这是一对亲母子。

在王莽心中,这是一个从小便让他领受了亲情的慈祥长者。他忍不住地心头微微泛酸,不断轻抚着王政君的后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稍稍发泄了积压的情感,王政君很快便稳住了情绪。

她松开了王莽,轻拭了拭眼泪,抬高了手拍着王莽的肩膀。

“怪我,怪我无能,未能保住你...”

“姑母千万别这么说,您这般自责的话,倒叫侄儿难安了。我毕竟有一家老小相伴,而姑母却只能一个人在这清冷的宫中,想来反倒是姑母这些年才真正的受了更多委屈。”

王莽扶着王政君,叫她坐稳之后,没忘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欣慰地受完礼,王政君忙示意他一旁坐着:“我一老婆子了,有什么好苦的?倒是莽儿有志难酬才是真苦。你放心,此次既然回来了,而她也去了,想来再没人会针对你我。我定会舍了这张老脸,寻个机会向皇上好好举荐举荐,不能叫明珠一直蒙尘。”

傅仙音走了,王政君毕竟是明面上的皇帝祖母,太皇太后,确实不会有人吃力不讨好地再去针对王政君了。

为了王莽,她是真想拼了老脸不要,也想学着刘欣在自己面前哭惨那般,也反去他跟前哭上一哭。

这么多年对刘欣的百般顺从与忍让,她若去与刘欣哭个官职,三公之下应该还是轻松的。

虽然只是三公之下,她相信,以王莽的才能定然能再次出头的,他缺的只是一块敲门砖。

王莽却是摇了摇头,扫了一眼殿外与轩窗门户,确认无人在外。

他望向王政君,摇头轻声:“姑母的心意侄儿领了,但此时不妥。你我皆知,陛下久受那个人的死缠烂打,好不容易耳根子清静了,您若此时去他面前也讨上那么一回,只怕反惹了嫌。此番不过是因为陛下想给天狗食日之象寻个解释的由头才将我召回长安,若太过着急,只会弄巧成拙。”

“那?继续忍耐?”

自己的侄儿果然是个明白人,王政君欣然地点头,反问。

“姑母放心,时机若到了,但有需求,侄儿不会与姑母见外的。”

王莽的回应,令王政君极欣慰地颔首。

她的性子,向来就不爱过多插手后辈的主意,既然自己这个侄儿有主见,她也省得操心。当时便抬头朝着殿外高喊,唤人泡了茶,姑侄两个开始聊起了家常。

询听王莽这些年在封地的生活,也顺便与他倾吐老年人的唠叨。

这一聊,便是直聊了个天色昏暗,更在王政君的挽留之下陪她用了晚饭才往家赶回。

回到家中时,在王静烟的主持之下,早将空置了三年的新都侯府重新清理整顿好了。

推开府门,熟悉的一切,只是门后再没了切待君归的王静烟。

而用过晚饭的王莽也习惯性地直奔书房。

果然,书房内的摆设也恢复如初,那件红衣与锦囊就挂在书桌之后的墙旁,而书房的一侧也被王静烟细心地添了一张榻。

她心里有怨,但更多的还是有情。她的心依然是系在王莽身上,身不由己地默默为王莽付出着,思虑着。

照常理,这一世能得王静烟这一妻,甚幸,当足矣,不该辜负美人情。

怎奈,真的是情不知何起,心不由身,身不由己。

再如何地愧对王静烟,再如何地告诉自己该放下,可偏就着了魔般地思念赵合德,思之如狂,一点也无法将王静烟塞入心中深处,刻入脑中,映入梦里。

心中、梦中,都被赵合德残留的影子踞得满满的。

轻叹了一口气,王莽掩上书房的门,走向那件红衣。

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地穿上红衣,穿着它上朝、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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