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送她离开

其实史湛背地里劝史皇后找机会逃离的事，王莽知道的。

他不愿去深思史罗到底是不是赵合德的轮回，只要自己说是，那就是。

不然呢？天底下长得如此之像的人，恰在王静烟离逝之后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还是那么天真可爱，像那一年，对自己的诉说总听得津津有味。

上一世的她死在了自己眼前，这一世，绝对不允许她再死于自己眼前！

他想悄悄地提前安排她走，毕竟她这个皇后才当了几个月，这天下可没多少人能认得，叛军更不会太过在意。可是又不舍，他又多么希望她能陪着自己，直到最后一刻。

毕竟这一世，自己等她等的太久了，这相伴，来之不易，每一日都弥足珍贵。

爱与自私纠缠着，难以抉择，他是多么希望她能听史湛的劝，主动逃离，也省去了自己内心的纠结煎熬。

她如果真逃了，自己会假装不知，悄悄目送。

可她没有跑！她为什么不跑？

她果然还是她，即使没了原本的记忆，但本能却驱使着她靠近自己，不离不弃。

自己老了，可她还年轻，才要十九岁。她不能死，自己也要轮回，该换自己去找她了。

即使如现在这般的颠倒，那时她老了，自己才年轻；那又如何？就当是自己欠她的，欠她这几个月的相伴。

那一天的黄昏，有人来报，说敌人攻破了宣平门，正在向皇宫杀来。

皇宫的高墙大门成了最后一道防线。

王莽知道，不能再拖了，自己这一世与她的缘，尽了。

第一时间，他直奔椒房殿，找到了正在等着与自己一起用晚膳的史皇后，史罗。

“快走！跟我走，我送你去一处暗道！你先逃出宫去！”

他一把拉起她就走，不由分说，第一次如此粗暴。

新朝灭亡之势不可挡，在封她做皇后的第一天起，他就考虑过这一天，他早悄悄地为她准备好了逃生的密道，可以直通城外。

“城，城破了？”她心中一紧，强行拉扯着他，不愿走。

“破了！城破了！再不走怕来不及了！”因为着急，他的声音有些重。

“不！我不走！”她倔着，连眼中流出的泪也透着倔强的光。

“听话，你跑得慢，先走，等我想办法跑出去后会找你的，相信我！”

“那，那让我陪你吃完晚膳。”她依旧不愿挪动步子。

她不傻，她知道，他是皇帝。叛军早在背地里遍传了他的画像，多少人指着他的人头封侯拜将，如何轻易逃得了？

就算跑出去了，也难躲得过搜索追捕。

想到这，她便忍不住泪水盈了眶。

王莽却笑了，他笑着以一只手抽出了随身的一把匕首，将刃尖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先走，相信我，只有你安全了我才有机会存活。你要不走，我便死在你眼前。我绝不会再允许你死在我眼前，绝不允许！”

她想起了他与自己讲过的，自己的前世，死在了他眼前，当时他是那么的伤心。

她终于放弃了抵抗，顺从了他的拉扯。

可刚出了大殿，小院外就跑进来了一个宫女，一个老宫女。

“陛下，皇后这身衣衫可不适合逃跑。”

老宫女迎面而来，她的一句话令王莽一愣，停下了脚步。

他瞧了瞧史罗的一身漂亮且华贵的衫裙。

确实，只要不是傻子就瞧得出这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服饰。以她这一身，如果此时出现在长安城外，必然是引人瞩目的。

他又望了望身前的老宫女，正要开口，那名宫女却识趣地主动开口：“和我换吧。”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她说得很斩钉截铁，似乎是思虑很久一般。

长安城都破了，皇宫门墙再坚固又能坚固得过外面的城门墙？

时间紧迫，对于眼前这个宫女的出现，虽有疑惑，但却没时间细思追究，他忙点了头，看着二人又回到了殿内。

‘或许这老宫女是以此为代价，想换得一个与皇后一道出逃的机会？’

他如是想着，不过片刻，二人便互易了服饰，重新出来 。

王莽拉起穿成了普通宫女服饰的史罗，继续大步向着西面而去，没有阻止那个穿着皇后服饰的老宫女的跟随。

未央宫位于长安城的西南方向，出宫的秘道就在未央宫西面，出去便是长安城外，靠近一座荒凉的小山。

宫内的入口，就在一座无名小殿内。

“记着，如果被人遇到，千万不要承认自己是皇后，只说是趁乱逃出的宫女。钱财不外露，悄悄地回你老家，躲着，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王莽说着，打开了秘道的入口，从怀中掏出些许财宝，塞入了她的手中，又一把将她推入了秘道之内。

这一路，她都是无声泪流，此时闻言，她的泪更汹了。

抽泣着，好不舍地张口：“你...”

“你放心，我会小心，我也会设法保下你父亲，让他有机会回去照顾你！”

王莽安慰着，又将目光投向身后的老宫女，示意她赶紧进去。

却想不到，那名老宫女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这一身太显眼，就不进去拖累皇后了。何况，皇帝的身旁怎么能没有皇后呢？就让我在陛下身旁假装皇后以误导叛军吧。”

王莽闻言，再无犹豫，最后望了一眼史罗，狠心甩脱了她拉着自己的手，猛力一推，迅速关上了密道的门。

为了防止她的不愿逃离，这密道在设计的时候就只能单向打开。

“你叫什么名字？”

送走史罗，王莽心头一松，才想起认真打量并询问这个奇怪的宫女。

在这时候不想着逃跑，却愿意主动现身与皇后互换衣着，将危险引向自己身上的奇怪宫女，瞧着五十出头的样子，依稀能看出得其年轻时也是个不错的美人胚子。

这是个很奇怪的宫女，到此时她依然是一副泰然处之的神态。

她轻轻一笑：“奴婢怜香，司怜香。”

“司怜香？司怜香...”

王莽品了品，确认自己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你有什么要求？金银财宝？还是...”

王莽将话头一顿，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发现此时的自己给不了对方什么好处。

“我不要什么，就要穿着这一身皇后的服饰，死在你身旁就行。”

“准了！”

此时的王莽没空细思太多，脱口应承，大迈向未央宫中央赶去。

他要远离这处小殿，将敌军的目光吸引开，身旁带着这么一个疑似皇后的女子，也是个不错的点子。

走出藏着秘道的小殿，他抬头远瞧。

天已经黑透，未央宫中的许多地方已经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