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尘埃落定

李成偷袭蓝玉不成，生怕遭了报复，急忙溜回后方指挥。

他走了没多久，突然发现吴军竟然打开了城门，顿时大惊失色。

此时李成身边只剩几百亲兵和黑龙旗不到一千骑兵，当即全部派出去，对着城门口就是一阵猛冲，试图将吴军援军死死堵在城外。

城外被堵住的两万多人马，以精锐投降汉军为主，见到敌军骑兵竟然敢堵门，也是不客气，抄起长枪大斧，上前就是一阵猛砍猛杀。

与此同时，防守城墙的诚王军士兵，发现胥门城楼被沐英攻占，开始陆续从两翼城墙上赶来。

沐英当即带着几十名吴军死守城楼，并督促城外人马尽快搭设云梯翻墙。

这个时候，城外吴军已经在朱文正统一指挥下，发动大规模攻城战。

除了胥门以外，常遇春在猛攻葑门、赵德胜攻娄门、李文忠攻阊门、王弼攻盘门、冯胜攻蛇门、耿炳文攻相门等等，平江十座城门，除去个别地形不利的以外，全部陷入激战。

诚王军本来就只剩两万人马防守城墙，每个城门一分，还不到两千人，而城外吴军拥兵二十四万，每个城门平均可以分到两万，兵力悬殊巨大。

张士诚火器众多，这个时候是玩命般的拿出来猛放，什么火铳、碗口炮、盏口炮，只要能打响的，统统推到一线，恨不得打到炮管、枪管发红发烫。

朱文正对此早有准备，事先命士卒制作了大量木制屋顶推车，屋顶上再堆上竹笆，诚王军铁丸石子根本难以攻破。

战至午时，李成两万人马仍然跟蓝玉杀得难分难解，朱文正的大军却开始陆续登上城头。

常遇春和李文忠几乎同时攻破当面城门，赵德胜、王弼紧随其后，沐英在浴血拼杀后，也终于在胥门城楼站稳脚跟，通过架设云梯，让城外吴军源源不断爬进城来。

城门口，十条龙的骑兵在精锐汉军猛攻下，几乎死伤殆尽，人尸马尸横七竖八，几乎在城门口围了一大圈。

吴军一边将尸体扔到一旁，一边手持利刃，凶猛冲向包围蓝玉的敌军精锐。

蓝玉打到现在，几乎鲜血染红了战袍，即便他一直稳居中军指挥，也不时有漏网之鱼冲到身边，被他挥刀砍翻。

这是他生平遭遇最凶险一战，却在这种绝境下，让蓝玉飞速成长，变得指挥若定，进退自如。

李成拿出吃奶的力气，各种手段都用尽，即便不断缩小包围圈，却始终动摇不了蓝玉阵脚。

五千洪都精锐越战越勇，虽然伤亡接近两千，却让敌军王牌尸横遍野，李成少说也损失了快四千兵马。

李成万万没想到，好好一场偷袭，竟能打成这样，朱文正的部队，简直比石头还硬，脑袋都快磕破了，一根毛都没捞下来。

等到吴军大举入城，士兵如浪潮般四面八方涌来时，李成脸色煞白，终于明白大势已去。

李成本来就看朱文正不顺眼，总认为他是浪得虚名，即便今天打成这样，他还是固执认为，不过是对方人多罢了。

不行！

我怎么能败在朱文正手上？

李成心中发狠，抄起一杆长枪，翻身骑上大马，率领最后的部队，向蓝玉凶猛冲去。

这是诚王军最后的疯狂，他们高举兵刃，毫不避让，即便身中数刀，也要猛砍猛杀，死前拉个垫背。

凭着这股癫狂，李成竟一举冲乱蓝玉部队，双方混战一团。

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李成打马直奔蓝玉而去，他以为这就是朱文正，趁他受了箭伤，还不一枪结果掉？

李成阴险狠辣，偏不正面冲锋，而是趁着蓝玉专心指挥时，从左侧杀了过来。

他出手也不喊叫，闷头就是一枪，这一枪威势极猛，蓝玉毫无防备下，势必遭受重创。

就在这时，李成突然听到后背“嗖！”的一响，破空声如雷而至。

李成一惊，还未弄清楚怎么回事，浑身猛地一颤，手中长枪无力滑落。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杆利箭，竟透胸而过，寒光闪闪的箭头，带着斑斑血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李成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只见身后一员吴军大将手持强弓，着红色布面甲，身边精兵猛将云集，而他的身后，立着一杆火红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朱”字。

李成双眼圆睁，嘴角流出鲜血，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道：

“两个……朱文正……这怎么可能？”

言罢，他一头栽落马下，至死都没瞑目。

朱文正不可能让蓝玉身陷死地，他早就盯着胥门这边，正是他在城外指挥吴军攻城，才使得沐英成功夺取城门。

朱文正大军一到，剩下的诚王军顿时成了瓮中之鳖，被雷霆风暴般，一扫而空。

他打马来到蓝玉身前，见他右肩血流如注，神情却坦然自若，颇有大将之风，忍不住一脸欣赏道：

“好！我家虎将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吴军一众将领都是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蓝玉突然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一样！

…………

不说吴军大破平江城，却说张士诚这边，他早就意识到凶多吉少，因此一直在宫中，跟家人待在一起。

张士诚虽然糊涂，但人却有股子硬气，等平江城破时，他当即含泪对着妻子刘氏说道：

“我兵败将死，你怎么办呢？”

刘氏跟随张士诚多年，深知落败王侯不如狗，她凄然一笑，从容答道：

“君勿忧，妾必不负君！”

说完，她怀抱两个幼子，在齐云楼下堆积柴薪，与张士诚其他小妾一齐登楼，自缢前，令人纵火焚楼。

张士诚亲眼看着妻子葬身火海，却一脸疯癫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他并非不知投降，只是骨子里十分高傲。

称王，是他毕生的梦想，为了这个理想，他不惜开罪北元，跟百万大军交战；为了这个理想，他不惜跟朱元璋为敌，打到家破人亡。

他一生风光过，糊涂过，为百姓谋过福利，也为浙江带来无尽战事，也许他不是个英明的雄主，却多少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好人。

如今，曲终人散，是时候结束这一场虚梦了！

张士诚伸出双手，最后一次整理心爱的龙袍，让自己看起来依然雍容华贵。

做完这一切，他从容取过一旁备好的白绫，悬于横梁上。

张士诚踏上板凳，望着宫门大开的方向，那里有一面火红的帅旗，正在迎面走来。

张士诚放声大笑道：

“朱文正！——我会在九泉之下，看着你们！这个天下，究竟鹿死谁手？——”

“哈哈哈！……”

说完，张士诚两脚一蹬，一代枭雄，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