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江南有人远赴京华

姑苏江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豪阀，自战国时期便存在，至今已逾五百年。本朝开国的第一任兵部尚书便是江氏的家主。而今江氏依旧人才济济，光是致仕朝廷便有不下十人，官位最高者乃是清贵的的礼部侍郎。

上一任江家家主因身患寒疾，不幸于二十年前逝世。临终时握住当今年轻家主的手嘱咐道：“望后世江家人谨遵读书人本分，以治学，笃志，静心，修身为箴，可兴盛百年。”

那时的江月才十八岁，尚未及冠。

按照江氏祖训，江氏子弟不及冠者，不得编入族谱，不得承袭家主之位。

就这样江家在无数豪阀眼中飘摇了两年，最终江月及冠之日登上了家主之位，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一位江家读书人呈上了奏折一份，其中叙写了一共十四条治国安邦的建议。

京城人皆言称其为，治国十四策。

即便是当时尚未成为中书令的宋玉树看到这份奏折，都不禁点了点头。

但是当时的人都知道，这份奏折的内容是谁写的。

后江南人皆传言:“梦华有玉，江南有月，白玉治国如炽阳，清月安邦如皓莹。”

当时的宋玉树被称为梦华五俊之首，将江月提到了和宋玉树一般的地位。

至此江家在江南的位置稳如泰山。

“天地间有美色，山水间有绝色。你说这书上说的山水在哪？”一人一脚放在凳子上，另一只脚放在地上。

江月看了一眼这个让人不太省心的弟弟笑道：“江年，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说的是女子对情郎，这世间美色无数，有青翠如流江中色，有高耸入云山间色，有负笈远游人间色，飘飘柳絮如雪色，但到底不如盈盈皓宇眉间月，婀娜婆娑人间绝色。”

江年有些无奈道：“大哥，你又开始拽文了，我都听不懂。”

江月笑了笑，知道这位习武很厉害但是要说做学问，是远远不及自己的弟弟，“这水色江南触目可见，至于这山色嘛，且去云深不知处。”

江年瞪眼道：“那骊山常年云雾来绕，山上是青萍院，山下是开阳学宫。青萍院上景色是不错，群峰叠翠，映入眼帘皆是青山，院中弟子也是文武双修。就是这开阳学宫虽然学子更多，但是却出了不少的读书坏胚子。整日勾搭江南如水般的姑娘，勾搭就算了，这种事情是不少，我也管不着。可是那宋雅林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勾搭几个姑娘？真是连脸都不要了，真是跟他那祖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就宋家不再姑苏在金陵，不然我见到非打断他的腿不成。“

江月笑道：“开阳学宫只是给那些白衣或者寒门学子一个可以施展或做学问的地方，世间人皆言当年西魏的覆灭正是他们阻挡了天下士子的上升之路，此言并没有错。我江家自为门阀当然知晓其中利害，一家一姓想要后世子孙无论如何腐烂都能传承下去，只有阻挡所有人的上升之路。江家的历代家主确实也是这样做的。但是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战国结束，历经数代帝王的治理，如今朝中又有首辅大人这样的栋梁之才，大夏俨然是太平盛世。”

“盛世之下，武道气盛。读书人的天下来临之际，武夫的机遇同样来临。”

“世人不知道王朝北部的天渊凶险，难道我等也不知道吗？我当年让你修炼武道不插手家族事务，也有这样的原因。”

江月的眼中闪烁莹莹光芒：“我希望江氏不仅有可安邦定国的读书人，更有可伫立天渊，以剑止杀的剑仙武人。”

“静心，笃志，静的是天地心，笃的是苍生志。”

江年愣了愣似乎从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哥，古井无波的面容下，竟然藏着这样的气志。

“嘿嘿，大哥我也不会输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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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外，一人青衫骑白马缓缓走过城门，在经历了两次大战后，他终于来到了这个烟雨袅袅的江南之地。

寒山寺上，萧清风遥遥的朝着姑苏城望去，他心里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不是为那个少年的性命担心，只是为了这个在剑道上曾经的老友，此去或是生离死别。

乌衣巷处，阮京华已经坐上了马车，临行前他对着巷子里的居民叩了三个响头，额头上有着缕缕血丝渗出。

一位妇人大喊道：“京华，去了京城别忘了写封信回来报个平安。以后要是觉得那里不好就回来，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阮京华对着众人深深一躬到底，随后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下走上了马车。

马车内，阮京华黯然神伤，此去不为谁，只为化解内心的执念。

宋玉树遥遥从梦华传来一句话：“不是大夏需要你，是天下需要你。”

马车缓慢的前进着，阮京华有意让马车慢一点，只是还没看到那个他想看到的人。

姑苏城外，马车缓缓的驶过城门，秋风萧瑟，离别令人愁。

阮京华对着车夫道：“走吧，我们加快速度吧。”

车夫刚想策马扬鞭，就听到远处传来声音：“等……等等我……”

阮京华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马走出车外，看到那个熟悉的脸庞。

那个女子脸色没有笑容，但也没有离别时该有的忧伤。

女子走到车前递上一个包裹满脸泪水，却笑容灿烂道：“这是给你的，到了梦华城不要忘了我。”

说完将包裹丢给他，转身快步抛开。

女子死命的往前跑，一只手往脸上拼命的抹着，只感觉心里很难受，难受得快要死了一样。

世间人总以为世间上最痛苦的不过生死，最令人恐惧的不过临了时该如何面对它，却不知道世间有两字更让人肝肠寸断，离别。

求不得啊，怨别离。

车夫问道：“公子？”

阮京华强颜欢笑，扶着车门的手险些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走吧。”

马车在缓速中朝着更远的地方而去。

城内一人停下脚步，面流清泪。

城外马车中，一人打开包裹看到那一身衣裳，依稀记得当年女子第一次做的衣裳便是给自己的，欲语泪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