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一日,有人白头
长空之上，陈淳安低头看着胸口的血迹，那里出现了一个十分骇人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渗出血液。
他知道那是宋怜身怀的天道杀气在不断抹去他的生机，剑气入体，他的伤又比之前加重的几分。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陈淳安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
宋怜的脸上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沉稳，沉稳中却又带着一丝的倔狠。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那年他也是如此意气风发，那年他辞别了那个女子，那年他正式踏入江湖。
初出江湖时，迎着美人江的大潮，御剑过江何等潇洒，那时世间剑客见之莫不低首，那时世间美人莫不一手勾之。
当时的他只觉得这江湖还好，就是值得他拔剑的对手很少，那年他刚战胜李家剑冢的剑心，那时的他心比天高，觉得那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触手可及。
直到二十七岁时，他已经登顶人道之巅，只差一步便可捅破那张天人共鸣的纸，那年他陷入了心魔。
所以退出江湖时，他在美人江也就是他刚出江湖的地方问剑天下，他希望能够熔炼百家之长，从中寻一条天道之路。最后哪怕十数位剑仙联袂而至，仍不能将其击落美人江。
人生寂寞如雪崩，这句话他终于体会到了。
江湖中的天下第一他做到了，八荒四海莫不皆传他名，那一日那位更年轻的女子剑仙一剑将其击落美人江。
那女子和他一样，一样击败了数十位剑仙，跟他一样的先败清月剑冠，后败未央剑子。
最终他也成了那女子的垫脚石，只是他很开心。那一战他触摸到了天人门槛，只是在最后关键时刻，那位等了他十年的女子出事。
女子遭遇江湖人报复，断了心脉，眼见将死，最后是曹关雎伸出了援手，一枚续命的五转金丹救了那女子，所以他给了曹关雎一个承诺。
那枚金丹也给了女子悠长的寿命，他很庆幸，也很知足，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陪在她的身边，去赎罪了。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啊，陈淳安这般想着。
他放弃了江湖人眼中梦寐以求的天人长生，将自己的境界始终控制在九境，不愿踏出那一步。
她不愿原谅他，他不在乎，他只是希望能在那女子心中留下一个永远抹不去的烙印，他只是希望女子偶尔在午夜梦回间能够梦到他，如果能够为他流几滴眼泪就更好了。
陈淳安仰天大笑，“世人称我为剑道魁首，天道之下的天下第一，却不知我所求为何。世间剑术分意气之剑和术剑，意气之剑叶谪仙号称天地第一，术剑是我陈淳安占了天时人和。”
“今日我便让天下人看看，我这意气之剑算不算的上是，剑仙一剑。”
“世人称我最擅长八境杀九境越境而战，你宋怜比我更甚之。”
“如此少年郎死在此处太可惜了。”
“宋怜我有一剑你可敢接！”陈淳安朗声道，他的声音传遍了姑苏城。
宋怜朗声笑道，“有何不敢！”漓陌剑瞬间幻化出无数道剑影，一个枣红印记出现在他的眉心，渗透着阵阵金光。
只见陈淳安双指并拢，四周天地宁静，似乎没有了任何风声，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但偏偏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感到害怕。
一股无形的气势油然而生，姑苏城中的江湖人心头似乎被压了一块巨石一般，难以呼吸。
陈淳安向前踏了一步，巨大的压力让宋怜的脸色立马扭曲，紧咬牙关，一缕鲜血在不经意间渗出，甚至于连身边的剑影也开始慢慢崩碎。
此剑只有气势，没有杀气。
远在东海神武城的萧清风，遥遥的望向姑苏城的方向，“天人门槛……”
……
姑苏城中有一人婆娑长枪，站起身来，抬头望天，一缕清风拂过，她已消失在了原地。
……
西周皇宫曹关雎站在钦天监外，手中婆娑棋子，嘴角轻微扬起一个弧度。
“这天人一剑你能否可以接下呢？”
……
梦华城内，宋玉树轻敲棋子，立子天元，对面的皇帝看着这位先生嘴角的微笑不自觉的问道。
“先生就这么自信？”
宋怜紧咬牙关，一气流转八百里，眼眸已经由黑转红。
一缕缕血色气息，渗透而出。
这个幼年流浪，少年纨绔，如今俨然是江湖武夫的男子，终于露出了多年以来在内心深处隐藏得极好的狰狞。
“天人一剑又如何？我不会死！”
脸色由红转白。
漓陌剑同样如此，一缕灵魂之力瞬间钻入了宋怜的仙台。
面对毫无杀气，却满是气势的一剑。
漓陌剑飘忽于前，宋怜双手撑地，只听到“砰”的一声。
天际间有一闪耀流星，划破长空绽放出了独属于他的耀眼光芒。
那一剑入身半许，剑气疯狂钻入宋怜的体内，鲜血不要钱般喷洒而出。
“给我断！”
宋怜悍然折断那柄意气之剑，在剑灵神魂之力的加持下，境界一下子到达的八境巅峰。
肉眼可见宋怜已经七窍流血了，可他还是不管不顾，疯狂燃烧气血，那些喷洒而出的鲜血重新飞回了他的身体。
只见他的身周现在满是蒸汽，竟是将鲜血转化为气机。
一道紫光在宋怜的掌心凝聚，悍然打出，一道强劲的后助力，让他瞬间飞出，不过瞬息就出现在了陈淳安的面前，一拳砸在陈淳安的胸口，陈淳安倒飞而出。
利剑悬头，寒光绕颈。
陈淳安以一个违反常理的角度扭转身躯，一脚弹开宋怜，最后时刻长剑负后，一拳砸在宋怜的额头。
姑苏城中的江湖人只见一道流星坠落天空。
宋怜在不断下坠的过程中，咬住舌尖，一滴精血飞出，只见他双手结印，一道无比玄妙的符文，在空中显现，瞬间化作一个平台将宋怜接住。
随后只见那玄妙平台瞬间或作一抹气机融入了宋怜的体内。
陈淳安看到这一幕眉头微皱，宋怜正在燃烧他的生命来换取一战之力。
就在陈淳安皱眉的时间，一道流光不知觉的从陈淳安的胸口刺出。
陈淳安明显愣了一愣，“燃烧生命是幌子，最后的杀招是游离在四周的剑影，其中有一把蕴含了杀伐真意。”
宋怜眉头微皱，脚踏长剑再次升空。
那一瞬，宋怜头发竟然快速生长，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便超过了他的双脚。
秋风本凄凉，奈何仍不敌寒冬。
天道凄寒，犹胜寒冬。
那一日，宋怜掉境伪宗师，有人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