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西周有龙将死
大周皇宫。
皇帝已经多日不上早朝，多日来一应朝政皆由内阁处理，朝中大臣都知道，皇帝陛下夙兴夜寐，早已经积劳成疾。据说皇帝年少时曾经游历江湖，按理说作为一个江湖人身子骨不应该如此之弱才是，谁也不知道皇帝为何如此，只是朝臣之下暗流涌动，皇帝的身体状态每况日下，只怕……
皇帝膝下一共育有四子，身为嫡长子的太子殿下年少时患病早夭，而二皇子萧策安只是个爱好文学，酷爱写诗作词的读书人，早已经在多年之前就表明不愿做那帝王之位，而如今仅剩两位皇子，三皇子萧明宇不在京都，据说是出去游历去了。大臣私底下都是冷笑不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是一国之皇子，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何其任性。四皇子如今尚且年幼，若是非要寻一个继承者无疑是三皇子最合适。现如今三皇子却不在京都，皇帝的身子似乎也撑不了多久了。
承明殿中，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替皇帝穿好了衣衫，铜镜之中的中年男子，仍是一副笑容，让那位女子看得有些心疼，她比谁都清楚皇帝的身体，已经有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身为一国之皇后，如今看着自己的男人，仍是止不住的有些心疼。
皇帝拍了拍女子的手笑道：“没事的，我这段路还是能走，只是有些后悔当年那么快就将你带入宫中，你性子洒脱本该更适合当个江湖女侠，不该成为锁在这皇宫之中的笼中雀的。”
女子笑了笑握住他的手笑道：“是啊，要是当年没有遇到你，或许我真的就一直在江湖里当个行侠仗义的女侠了，可是谁让我遇到你了呢。”
皇帝笑了笑，看着这位容颜已经开始褪去的女子，只觉得有些亏欠当年她也是那般明媚如风，只是多年过去，被凡尘俗物侵染过多了，眉宇间的活泼早已消失不见。她在两人独处之时，从不自称臣妾，他也从不自称寡人，细数过往几千年没有哪个皇帝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他做到了。
皇帝笑道：“当初明宇要去走一走当年我走过的江湖，我知道你一开始是不同意，你是害怕我离去后这个国家会乱，而那时候他又不在，你还怕他会死在江湖之中。说起来我们三个孩子，除了已经去世的太子之外，明宇最像我，策安则更像你多一些。策安很小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他不愿意坐那个位子，他说坐在上面的人不开心，不自由。是啊古往今来当皇帝的有哪个是真的开心的，又有几个人是真的自由的。皇帝才是这世间最大的笼中雀，而这片国土是世间最大的牢笼。”
说罢，皇帝伸出手抚摸了女子的发丝，叹谓道：“委屈你了，这些年让你去触碰那些凡尘俗事，你本该是个明媚如风的小仙女，而不该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
女子眼含泪花摇了摇头：“我愿意。”
这回答一如当年一般，那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在江湖中遇到她，临别时问道：“我在家里有一张椅子，它很大，需要两个人一起坐，我看上你了，你愿意吗？”
女子俏皮的笑道，没有半分犹豫：“我愿意。”
此时门外，站着一个人，那人风流倜傥，眉眼间平淡无波，早已等候多时。
皇帝缓缓走出，他略显恭敬的低首。
皇帝笑道：“关雎啊，当年这一段路是你陪我走的，如今再走一次如何？”
那年他初登皇帝位，那年曹家飞凰翩翩入天子堂。
曹关雎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扶住了这位人间帝王，一如当年。
“走罢。”
那一日，皇帝时隔多日再临早朝，顺带着还有那一位从不参加早朝的人间最得意，君臣相得的场面时隔多年再次出现。
曹关雎就这样僭越站在皇帝身边，皇帝一挥袖，尽显威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颂圣缭绕大殿，经久不息。
皇帝轻笑。
“诸位爱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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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城中，钦天监内。
宋玉树和钦天监正此时正在围绕一口鱼缸观察，一旁的少年皇帝就这样安静看着他们，没有开口询问。
半晌之后，钦天监正轻柔的语气传来：“回禀陛下，西周皇气有消散之意，那位皇帝只怕时日无多了。”
少年皇帝没由来的叹息一声：“先帝当年甚至比那位皇帝更加早些便去了，才刚走过而立之年没多久啊。”
一旁的宋玉树听着皇帝的叹息，没有说话。
少年皇帝扭头问道：“先生可知道下一任西周皇帝是谁？”
一阵晚风吹过，吹动了宋玉树腰间流苏，“西周虽不如我大夏有三大世家，但是也有四大豪阀，魏阀在当年元气大伤，闻人家早已灭族，如今只剩下李家与曹家，李家向来支持二皇子萧策安，但是据说萧策安无意皇位，曹家则是从不参与皇位之间的斡旋，他们只忠于皇帝。西周的两大组织掌握在这两家的家主手中，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望舒楼是曹家的池中鲤，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浮生阁是李家的堂前燕，但是说到最后，西周皇帝的人选最终还是由曹关雎一言定之。”
少年皇帝疑惑道：“先生，这其中有何深意？”
宋玉树解释道：“那西周曹家世代奉道为尊，当年曹关雎仍是读书人的时候游历世间遇到了当时还是皇子的西周皇帝，后来两人相识相知，曹关雎由出世转入世，一路扶持那位皇子登上皇位，一路走来曹关雎帮了那位西周皇帝无数，只可惜天妒英才，自古雄主多薄命，虽然寿数比先帝长些，但总归是长一些而已。先帝之殇乃是外因，而那位皇帝的死，则更多的是天命。”
看到皇帝的眼中露出疑惑，一旁的钦天监正笑道：“此涉及到命格之数。臣曾经推演过，西周皇帝天生不是个当皇帝的命格，他本该死在江湖，但是遇到曹关雎后，曹关雎为他带来太多气数，以至于那薄弱命格无法承受，方才造成了今日之结局。”
少年皇帝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宋玉树道：“这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虽然说不上一定对，但总归是有一定道理的。曹关雎身为曾经的道家中人不可能不知晓其中关节，若是那皇帝不走那一趟江湖，不占那么多的福缘，自然也不会如此命短。”
钦天监正道：“首辅大人是说，不该娶那女子？”
宋玉树点了点头：“那女子身上福泽深厚，最后还为他生了三子，耗尽了她的福泽，没了那福泽庇佑，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也只能含泪而终了。那位太子的死，便是上天对他的警示。”
不过……宋玉树有些无奈摇头，要说命苦，自己的那位弟弟甚至比这位皇帝更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