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收徒

蒙蒙细雨中，江南烟雨里。

金陵城一户人家前，一个小孩蜷缩在那里，冰冷的雨水敲打在他的脸上。

小孩名鹤归，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他只是一直流浪，一直流浪。

身即为浮萍，四海皆为家。

一个年轻道人从远处缓缓走来，只见年轻道人缓缓蹲下，从后面的背篓里拿出一个馒头递了过去。

小孩抬头看到了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道人，似乎是有些害怕不敢伸手去接。

年轻道人笑道：“拿着吧，这是给你的。”

小孩看着年轻道人的笑容，心中莫名感到一抹心安，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接过白馒头。

见年轻道人轻轻点头，小孩立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年轻道人起身望向不远处，呢喃道：“得快些了。”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那个大馒头便已下肚，小孩的目光中闪烁着渴求，但是却掩饰的极好。

年轻道人伸出手点了点他的眉心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怯生生的回答道：“我……我叫鹤归。”

年轻道人听到鹤归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愣了愣，随即笑道：“鹤归确实是个好名字啊。”

随即只见他伸出手笑道：“可愿随我而去，做我的弟子？”

小孩的记忆缺失，每隔一段时间记忆就会消散，总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又该往哪去，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每一次清醒之后，都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过往的一切全部忘却，然而这些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年轻道人也仅仅是利用天道大概算出小孩的位置，故而不远千里来到这金陵，只为寻他。

小孩只是犹豫了片刻便伸出手，然而就在两人牵手的那一刻，一缕金色光芒从指尖渗入小孩的身体内，霎时间天上闷雷作响，有着阵阵雷霆落下。

小孩只见四周落下的雨滴，在空中停滞。

年轻道人只是笑了笑，“贫道修道三千载，而今愿散去功德从头再来，只为护这孩子一命，于规矩无碍，于天道无逆，于我无悔。”

冥冥之中似乎有好几个声音在质问年轻道人，一慈悲，一风雅，一缥缈：“诸般业障你可愿背？当真无悔？”

年轻道人只是轻轻点头。

“善。”

霎时间天雷消散，雨滴降落，天地之间恢复平静。

小孩眉心处一个金色印记一闪而逝。

蒙蒙细雨中，两道身影撑伞而来。

宋怜对着年轻道人行了一礼：“读书人宋怜见过道长。”一旁的江滢将油纸伞递给年轻道人，她则躲在宋怜的雨伞下。

年轻道人此时衣衫有些浸湿，只是可怜了那小孩此时当真是冰冷彻骨，一身单薄的衣衫，还是缝缝补补的。

年轻道人歉意的笑了笑。

一旁的宋怜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了小孩的身上。

年轻道人笑道：“小道清心，是个云游四方的道人。只是在街边见到这个幼童，故而将其手下带回山中修行。”

宋怜似笑非笑道：“这个孩子与道有缘？”

清心扭头看了小孩一眼，摸了摸他的头：“世间万事万物皆在道之中，你我皆是如此。”

宋怜听着这看似高深莫测却什么都没说的话，“道长在哪修行？”

清心回答道：“芦叶汀洲武当山。”

“但贫道下山之后便不再是山上的道人，而是这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宋怜挥了挥手笑道：“之前在姑苏城我曾遇到过一位老道人，他也是云游天下的旅人。据说道家中人都懂占卜之道，当时那位老神仙便为我算过一卦，宋怜今日斗胆请道长为我再算一卦。”

年轻道人深深看了宋怜一眼道：“世间有言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而我等修道之士也信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公子那一卦应该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才是，世间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知道过多对公子所走的路并无裨益。”

宋怜听到这话，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答案，只是笑了笑，指了指那小孩：“这个孩子能否让我带走，宋某人不敢保证他能过的多好，但只是锦衣玉食是少不了的。未来他若是愿意入仕我可以为他铺平道路，他日他若愿意习武，我必倾囊相授。”

没等年轻道人说话，那小孩竟是突然摇了摇头：“不要。”

听到小孩如此果决的态度，宋怜的眉头不禁皱了皱。

清心笑道：“世间万物皆有缘法，强求不得。”

宋怜挑眉道：“道长身为道家之人，竟也信此等佛谶？”

年轻道人只是摇了摇头，牵着小孩不愿多语，不过转瞬之间，便行至路的尽头。

“宋公子是福泽深厚之人，但也要懂得惜福惜命，此世间最大的道理便是活着了，但是这个道理并非对每个人都适用，切记，勿动妄念，守住本心。”

宋怜一直藏在袖子的玉简，轰然破碎。

他面露苦笑的看向身边的江滢，江滢无言无语。

“这玉简又吸收气运之力，逍遥王将其交给我，又告诉我这小孩身负气运，如今却是白走一趟了。”宋怜苦笑道。

江滢平静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如何抢，如何巧取豪夺中有一天也是会消散的。”

宋怜本来也没打算真要汲取那小孩的气运，只是想来验明真伪而已，这世间当真有那种身负先天气运之人。

“只是未曾去过芦叶汀洲，不知这道人说的是否是真，这孩子修武天赋很好，我是真想收下他的。”宋怜笑道。

江滢往侧边走了走，不让雨滴掉落在她的肩膀。

宋怜见状歉意一笑，他的注意分散在年轻道人身上，都没有注意到江滢被淋湿了半个肩膀。

“你自己在武道这条路上还没有走明白，你就想着收徒了？”江滢笑道。

宋怜毫不羞愧道：“江湖上那些老前辈不就喜欢到处游走寻找好的武道苗子吗？然后将他们培养成才在江湖上延续他们的威风。我现在可是为了以后名扬天下做准备。我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心里面还是很喜欢这个江湖的。”

江滢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宋怜将雨伞再侧过一点，笑道：“走吧。”

江滢点了点头。

那一日中，金陵又现梧桐雨。

烟雨朦胧中，杨柳巷陌里，一人撑伞两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