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少年赤心

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此时只能听得见三人的话语。

年轻皇帝低头思索，半晌之后苦笑道：“还请先生赐教。”

宋玉树站起走到门口，指了指天上的星辰：“气数。”

“南齐气数将尽，便是曹关雎不出手，这南齐也撑不了多少年了。藩镇割据，皇位更迭，这些年若非有张之圣这个立皇帝在，南齐早已崩碎解体。而西周出手不过是加速这个进程而已。毕竟张之圣可称圣手，若再给他个几十年未必不能将这局死局盘活。西周皇帝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在他驾崩前必须为未来的新帝做好一个整体的规划。而如今便是最好的机会，南齐皇帝崩逝，国内对于皇帝人选各怀鬼胎，但最后还是张之圣力排众议选了自己曾经的弟子上位。”

说到这里宋玉树笑了笑。

阮京华这时适时开口道：“南齐是一个看血脉关系极重的国度，诸多门阀都在宫中有着自己的关系。若非迫于张之圣的压力，怎么会允许一个庶子登上皇位，更何况这个庶子的生母出身何等卑贱。若非张之圣为其家族提高族品，此时便是连进入那大殿的资格都没有。”

“南齐先帝之荒唐举世皆知，十数年不上朝，一应事务都由张之圣负责，张之圣虽有挽天倾之力，但是这样一个腐朽的国度已经给不了他太多时间了。”

宋玉树看着天上的星辰，扭头道：“西周铁骑仅次于我大夏铁骑，若是让他们跨过南部蟾州只怕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攻入其国都。”

皇帝道：“南部蟾州的武道宗门极多，若是能全部出手说不得能将西周大军挡住。”

宋玉树轻笑摇头道：“世间武人多家国观念极弱，除却当年儒家祖师传教的东胜神洲，其余三洲对于家国这个观念心里面大都微弱不堪。甚至有一些宗门的存在比这个国度还要早上不少。世间武人多求长生，修行多年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去拼，陛下可想一下，一个九境剑仙可能面对四五千铁骑，拼着自己重伤也就杀光了。但是若是几十万铁骑，一个冲阵下来这些九境剑仙的气机还能剩多少，那漫天箭羽倾泻而下，又能挡多久，人力总有穷尽之时。更何况这些九境武夫最是珍惜自己的性命，哪里会随意冒险。”

皇帝道：“那这么看，南齐此处是在劫难逃了？”

宋玉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眼神示意旁边的阮京华。

阮京华点了点头继续接过话头道：“南齐现下唯有两策，一是说服那些宗门帮其抵挡住西周铁骑的三阵攻势，一鼓作气再战而衰三而竭，这样西周便会给其喘息之机，随后整齐全国大军与其决一死战，曹关雎是个聪明人若是要付出惨痛代价而获取胜利，他大抵是不愿的。其二便是求援，向北俱芦洲的王庭和我们大夏求援。”

阮京华眼神看向皇帝道：“若是南齐求援不知陛下觉得我们救是不救。”

皇帝闻言思虑半刻：“救。”

“但要如何救才是问题。大夏百万铁骑陈兵天渊，已经是为人族守住了最后的关卡，若是贸然动用或有不妥。”

宋玉树眼神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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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怜几人走进了一个院子里。

李舒窈从宋怜后面探出脑袋，四处观望着。

桃夭情绪略有些低落道：“这里就是我家了。”

少年本是神武城中一户人家的孩子，但是自家父母因为莫名卷入了江湖人的纷争中，在一次大战之中不慎殒命，那时候正是魏庄出现救了这个少年。

那时少年还很小，不太懂得何为悲伤，只知道那个男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师父了。

李舒窈道：“这院子好小啊，还没我家一半大呢。”

宋怜伸手摸了摸李舒窈的小脑袋道：“院子虽小五脏俱全，更何况能让人心安处又不一定非要很大。”

江滢闻言也是在一旁点了点头。

此时身旁却已经没有了随意的身影，刚才逛了逛后，说是要去找找故人。

“我离你太近那些宵小之辈便不敢出手了，我还是离你远点给你多点表现机会。”

宋怜闻言心里苦啊，其实他想说大可不必。

桃夭缓缓走到那棵自己时常打拳的树前。

清风摇曳，风吹树动，恍若昨日。

树依旧，人空瘦。

宋怜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轻叹：“你以后打算如何？”

桃夭目光涣散，仰头看天：“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练拳？”

“还是……练剑？”

宋怜看到桃夭这样的状态，眉头一皱。

江滢的目光也朝着宋怜看来，两人点头。

只见宋怜不过一瞬便出现在了桃夭眼前。

宋怜并拢两指轻轻一点，一缕流光渗入了桃夭的眉心。

江滢下一秒出现在了少年的身后，轻轻一推，少年一口鲜血吐出。

满是乌黑。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泪水再次流淌。

一个少年哪怕心性在坚韧，也难以轻易放下重要之人的离去，平静无波则最容易积攒郁结之气。

宋怜轻轻一叹：“你师父给了你选择，他去时当是无憾的，你应该知道。”

少年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微低着头：“我知道的。师父当年就说过练拳之人当有傲骨，骨不可折，心中当有气，气不可散。这口气散了，这心就碎了，这支撑身体的脊梁就垮了。”

宋怜从心里面佩服那位用拳的宗师，为了自己的师门，愿意放弃自己的性命，为了让这世间不忘记他南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曾经折骨，但心中那口气从未消散。

这样的是否能称之为真风流呢。

可惜啊，这少年今后又该如何将这条路走下去呢。

宋怜开口道：“若是你想离开此处我可以帮你，你在这神武城中可有相熟之人。”

少年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摇了摇头：“我会在神武城中修炼，待到我十六岁那年便行走江湖游历天下。”

“世间人可不记得我，却不能忘了我师父，不能忘了我破岳拳之传承。”

旧物旧景却不见旧人，一如当年。

“魏庄你可记得我破岳拳之真谛，人可死但拳不可退。”

那个中年男子挥洒自如，一拳一式一丝不苟。

“桃夭你要记得，习我拳术者，拳不可退，意不可动，心不可怯，不可恃强凌弱，不可以武犯禁，以手中之拳为边界，自此当尊自己为神灵，那么一拳出，天地震动，苍生低头。”

“是，师傅徒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