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愿为天下顾
空灵山上。
唐少陵这几日无事，多是在指导那位书院未来的女夫子读书。
宋秀学问根基深厚，且前段时间一直在藏书楼上读书，当她下楼之时，书院的先生们都在楼下等候，众人见她皆是深揖一礼。
唐少陵就在众人身后看着她，一众学子见到这位智圣弟子就是躬身一礼：“先生。”
一如当年宋玉树一般，进入藏书楼最高层那么便是意味着她的学问得到了书院的认可，得到了圣庙之中的历代先贤认可，这样的人如何不能称之为先生。
宋秀看向人群并没有看到她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师，却看到了那位齐先生的先生，唐少陵。
她犹然记得自家先生提到这位先生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除了淡淡的钦佩之外，还有一抹浓重的悲伤，似乎在惋惜。
宋秀神情严肃的对着唐少陵的方向行了一个儒生之礼，众人还以为这位书院新先生是在向他们行礼，赶忙又行一礼。
只有唐少陵看着这个外惠内秀的女子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后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唐少陵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亭子中的齐修平。
齐修平无非又是在那里看书喝茶，日复一日似乎没有尽头。
齐修平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袖道：“先生。”
唐少陵点了点头随后在他对面坐了下去问道：“下一局？”
齐修平笑了笑转身回屋，唐少陵在后面说道：“把你大师兄送的棋子拿出来。”
不一会齐修平便从屋子里拿出了两盒棋子，一黑一白，却散发着平常棋子没有的幽光。
这是当年那位大弟子的拜师礼，是世间少有的云梦子，当年大唐尚未覆灭时收藏在大内皇宫之中，但就算是皇宫贡品也仅仅有三副云梦子流传在世上，一副在大夏皇宫，一副不知所踪，还有一副便是齐修平手上拿着的。
装棋子的盒子散发着悠悠香气，棋盒之上镌刻着两句古诗。
浅看疑似银河冰，落地方知人间子。
云子之冠，棋中圣品。
云梦子古朴浑厚，沉重圆润，色泽纯净柔和，透明度适中，质地结实，落盘铿锵，平滑细腻，手感极佳，每当月色烛光照耀有隐隐幽光闪现，实是人间绝色。
齐修平将装有白子的那个盒子递过去：“这一副棋子是当年师兄的拜师礼，这些年先生似乎一直不舍得用，今日怎么有闲情雅致把它拿出来下棋了。”
按照古制白子现行，占有很细微的优势，但是齐修平和唐少陵下棋从来不会贴目，故而唐少陵从来都是心安理得的执白先行，因为如果贴目那么本就不可能胜过自己弟子的他就会显得更加狼狈了。
唐少陵轻轻敲下一颗白子道：“棋子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用来下，若是一直收在房中不拿出来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齐修平轻轻点头拿起黑子敲下：“先生说的对，只是这云梦子世间所剩也不过三副，还是要爱惜一些好。”
齐修平当然知道这些年自家先生为什么从不拿出来，因为当年在皇宫之中他曾与大唐皇帝用云梦子下棋对弈，世人皆传三副棋子一副在大夏皇宫，一副流落民间，还有一副不知所踪。
却被当年的师兄拿来当了拜师礼，那么当年大唐皇宫的那副云梦子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这副，当年大唐皇帝曾用它问棋国手，曾用它指点江山。
故而一直对逝去的南唐有着极深情意的唐少陵才一直没有将这副棋子拿出来，只是因为爱惜吗，不是的，是他对大唐曾经的愧疚在作祟，即便他已经尽力了，但是有些愧疚只要出现，就会伴随人一辈子。
齐修平笑道：“听说那位江南分脉的宋氏学子今日出藏书楼了，成为继首辅大人之后又一位在及冠之年便登上顶楼的学子，以后我见着他只怕也要执一个学生之礼了。”
唐少陵在缓缓落子似乎没有听到齐修平说话一般，嘴里呢喃着：“下这里，下这里更好。”
等了半晌唐少陵终于落定这才缓缓抬头说道：“确实不错，智圣一脉下有宋玉树又有宋秀，确实不错。只是那圣庙之中的并没有智圣的神像，不然这宋秀未必不能借助这天地之力当一个止境武人。”
齐修平笑道：“当年大师兄就是不愿意这样才离开空灵山的，先生你不认可大师兄的想法，将她赶走，但是大师兄在心里面对先生比谁都尊敬。如今大师兄不知道在那里，只怕心底还是会有些怨先生的。”
唐少陵知道自己的那个大弟子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他这个先生的，但是他还是没有犹豫便将那大弟子给赶走了，不为其它只为了让那大弟子多出去走走，去见见这世间最广大的地方。
“小齐，你有没有想过下山去走走？”唐少陵突然开口道。
齐修平听到这个称呼顿时怔住了，自家先生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个名字了，当年犹然记得自己刚拜入先生门下时还是一个少年，先生的家中颇为的破旧，而且大师兄作为一个女子，而家里面除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那时候三人就经常在院子后面的杏林之中研究学问。
小师兄心不在读书上，更多的时候都是在一旁看着天空发呆，那位比男子还要强的大师兄不允许别人喊她师姐，无论做什么都要跟那小师兄比一比，读书是，练剑是，便是吃饭也是。
那段时间他就跟在先生的身边听着先生的言传身教，那时候先生也才是个青年，但是学问却比天高。后来他们三人便跟着先生来到了空灵山上。
他和师兄师姐一样都喜欢喊自己小齐。
只可惜数十年过去了，除了那位不知所踪大师兄和那位云游天下的小师兄外，都没有人叫他小齐了。
齐修平笑道：“先生让我下山我就下山。”
唐少陵心里面早有思考，只是看了一眼齐修平还是有些愧疚，自己的所有弟子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当年为了大唐已经付出了自己，难道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