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无量寿镜宫;美人觐见
“现在您知道,为什么要称呼您为御台阁大人了吧。”秋原道。
只见原来岩洞宫殿的位置东侧,岩洞已经被凿穿,在水面上,半嵌入雄伟的岛礁之中的,是一座如同《无量寿经变》(榆林窟25号南壁无量寿经变)描述的那样,一半雄踞于岛礁之上的,勾心斗角檐牙高啄的东方式宫殿。宫殿之中,琉璃瓦五颜六色,高高地撑起核心大殿;四角各有精致的七层高塔,檐角上挂着七彩风铃;位于宫殿后宫区域的右后侧,是一座华美而势雄的多层之城阁,黄金镶嵌宝顶,藻井阑额层层雕梁画栋;殿阁之间的广场,并非空无一物的砖石地,而是恍若仙境、穿梭的九曲虹桥,跨在清澈见底的海水之中,海豚、珊瑚、五颜六色的鱼群在其中游弋;在美丽的清波中间,是一座巨大、地上镶嵌五颜六色马赛克的环状红柱客厅。
更为奇特的,是这雄伟又精绝的宫殿,那水下的倒影并非倒影,而是真真切切,以水面为对称轴的,它的水下部分!
侍从贵人在其中流连,供需整理,劳作打理,井然有序。
“这是送给你的。我是不是很有艺术天赋?”克军在客厅中等他,得意地道。
“嗯……”梅司左右仔细看看,“虽然有些混搭,总体来说均衡美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
“嘿嘿嘿~~前一段时间因为暴乱,贵族和杂种子之间矛盾很大,我知道你是个公义的人,不会损害别人,但贵族嗣人可能会比较无礼。能不能帮我搞一下团结工作,毕竟大家好像都很信任你的样子。伊们在宫殿中的时间很长,文化习惯也不同,自视很高。”
“好。”
“就知道你最好啦~~还有,一定会有很多人塞很多美人进来的,帮我盯紧伊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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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香课上。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嗣人,围城一堆,斜斜拦住申昌遇的去路:“你就是陆上人?一进宫就被封为少使?你也配?”“听说你在陆上,是武士?”“你在确绾大人的品香课堂上夺得过第一,一个野蛮的陆上人,也懂品香?”
一个刘海挡住一只细长眼睛、清秀锐利的少年,腰上系着两柄雕镂的名刀,睥睨着申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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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司在秋原的带领下,参观无量镜宫各处。
作为他和克军起居的天旌阁,共有五层,内部献出一种古朴的豪华。进入天旌阁,是一个贯通上下的天井,两侧清砖楠木的跑马廊层叠上去,每一层都摆满了他喜爱的古本。天井中缥缈的麻纱从晾架上自然垂下来,柔和了天光。一株高高的香樟树植在亭间,洒下模糊的阴影和淡淡的香气,地上有清浅的水系。沿着客厅后的柱廊行走一段,豁然开朗,是水上花园。花园用玻璃铁架包成温室的形状,双向的流水台阶呈曲线状升上二层的平台。以客厅-柱廊-温室为纵对称轴,向横向两侧伸展出的是天旌阁的两翼,逐层收窄,屋顶高翘、出檐深远、勾心斗角,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形成最高层可以俯瞰全宫城的顶阁。
出了天旌阁,再向宫殿后方行数里余,是被宫城包围的、占地广阔、海光山色的宫廷园林。(前宫后园)
巨大广阔的水面,造成西湖一般的景色,但植物、游鱼皆是海生物。
在临水的平台边,竖立着一座两层大通透的台阁,竹帘一层层地疏棱地垂下,草木和笔墨的暗香浮动。几位身材修长、衣着飘逸,面容英俊而清雅的贵族嗣人列坐其间,一举一动无不充满高士风范。讲台上的一位讲师正侃侃而谈,他一身黑色暗纹绣家徽长衣,目光炯炯有神、眉间川字纹,显得智慧,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梅司对人鱼嗣人(男子)的年龄分辨不清(他们面容都显得年轻),无端地觉得此人年长些。
座中有人已经长发如精灵般披肩编发,有的还束着马尾,额前有碎发刘海。按照人鱼的习俗,嗣人披肩放发就是成年的标志,而束发者都是未成年者。座中最令人瞩目的是坐在侧首的一位穿紫色绡衣的青年,他深目悬鼻、轮廓深刻而俊美,脸颊瘦削,皮肤寒白如玉,唇色朱红,如同一尊完美的阿波罗雕像,任谁都会在人群中第一眼被他夺取目光。他姿态也有些高傲,梅司感觉他打量自己的目光,很有些并不服气的不屑。
并排坐在他后座的,是两个脸上还显稚气的少年。一个穿着鹅黄衫子,束着马尾,刘海斜遮着一只凤眼,薄唇紧抿。一个穿着青衫,圆圆的小脸后束了一个发包,五官和头都小小的,显得机警而狡黠,唇角上总带着一丝笑容,像只机灵的小猴子。后面还有嗣人若干。
“参见御台阁大人,福寿绵长。”为首的讲师道。梅司免了他的礼,他道谢,和秋原君行了平礼。“在下是内廷阁学士,总廷阁导师,内庭中使婆娑诃,在下星姓分家F氏。请容许我介绍:尤里斯本族嫡姓c氏的天琴星,少使(紫衣美青年)。源姓分家胡赛氏,莲童千代,上羽(黄衣清秀少年);天王姓分家柯里昂氏,英吉拉,中羽(青衣少年)……”
他们都毕恭毕敬地行了大礼,梅司一一见礼表示尊重,然后在秋原君的侍立下离开了。离开前他注意到角落里一个灰衣青年,也已经披肩放发了,身姿挺拔高背修腰,眼睛大而圆,但神情严肃,虎头虎脑如同幼豹。却并不被导师重视,便问这是为何。秋原道:“宫内嗣人非常重视门第,不仅要出身十二父氏,更要母族高贵,为了互相增加优越感的资本,还分了嫡庶子,正配偶抚亲的子嗣就是嫡子,交配季节群婚或非正配偶的的子嗣就统称庶子,因为有的庶子甚至知母不知父,而息子更受歧视。(人鱼称女孩为儿子,男孩为息子)。那个青年就是母家不显赫的孩子,也许还是庶子。虽然说,宫廷内的嗣人从官都是有衔有俸禄的,但伊们母家给伊们的补贴差距就很大了。”
梅司道:“我看到那位名叫天琴星的少使,似乎很受导师的重视。”
秋原君笑道:“御台阁大人也注意到了?伊对大人有敌意是非常应当的,在王上失势之前,尤里斯家族曾经力推伊成为王上的正配偶,背后的力量不容小觑。现如今的四大家族分枝很多,很多所谓名门之后,比如灰羽,都是三四枝之后的分家成员。但天琴星是尤里斯族长的嫡孙息,(这句话的意思是尤里斯族长是天琴星的亲姥姥^_^像在骂人),而且,伊虽然知道家族是政略联姻,但在王上失势后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难能可贵。我建议御台阁大人不要以伊为正面敌人为好,一是为了王上和尤里斯家族的关系,二是,从我的角度看来,他是个可以化敌为友的人,毕竟我们在学院就是嗣学长和嗣学弟的关系,伊虽然高傲,但并不是坏人。”
园林中按照人鱼嗣人的五德,建立了演武馆,抚育所,家政所,才情处和事务处。每到周末,这些单位要交出作品和节目,于白虎内城进行展览和文化交流,以和全城嗣人充分社交。而宫廷内的人事管理、财务系统和法律奖惩的三司,则都由总取缔和三上人的“内阁”处理,总报御台阁允准。财务系统的账目比较公开,不仅克军要看,宫廷内销还要交到公民大会上去,连根咸菜都被公民讨论半天,所以目前不敢造次。秋原现在全面接手了法律奖惩系统,而婆娑诃掌管的就是人事系统,实权还在他手里,秋原君和梅司都名义上是他的上司,但推荐人选其实受他的极大辖制。
他们在车辇上说话,转眼间遇到宫廷嗣人们更换了威武华丽的戎装,皮革束带、金钉软甲,背着箭囊佩刀,在奴仆侍从的陪伴下,三三两两地往演武馆去,梅司道:“不期一定在那儿。”于是他们便一起去观看。
**比剑**
演武馆的总领教官是星张的嗣弟,裴脱姓的安南。安南已经身入贵族之门,有儿有女,他在内廷是奉兄长的命令,也算保护王上的安全。众内臣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莲童千代素有少年剑神之称。
莲童千代胜飞廉,申昌遇胜莲童千代,飞廉胜申昌遇。
梅司判定飞廉胜。飞廉升为上羽。
英吉拉在旁边看着热闹,有点失望地玩着蝴蝶刀,道:“平常只有天琴星可以挫挫伊们的锐气。咦,奇怪,今天天琴星怎么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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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双树的客厅。
“学长!”天琴星避开了所有人,一个人爬到废弃的旧宫殿上方高高的崖壁上,背后是原戴克里先皇宫的花园。两条细细的瀑布从山顶流下,跌入崖洞似的大厅落地窗前、巨大平挑平台中的喷泉水池中,两条银色的机械龙鳗鱼似的灵活地在里面玩耍着。克军抱着腿坐在树荫下的沙发上,在看着一本书,面前是一个摆着小人的沙盘。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就猜到学长在这里。为什么一直躲着不见我?”
“也没有特别躲着你……”
“那你为什么要取那个陆上人!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吗?”
克军捂脸:“你那时候才初二……”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在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崇拜克治学长,可那时我就暗恋学长你了!你是不是还在怨恨尤里斯家力主放逐你?”
克军道:“阿玛颂的事儿,和你无关。”
天琴星道:“可是我是答应了大母(姥姥)一定会得到王上的宠信,为王上产下头子,他才许我进宫的!我原来是要被大母许给星姓的占朔大人作正配偶的!”
克军道:“哦,你大母就是这么教你挑拨离间的啊?”
天琴星道:“不是的,我喜欢的只有学长!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克军往后坐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道:“面对美人突如其来的表白,我还真有点高兴。过来。”她伸出手,拍拍旁边的垫子,天琴星过去拉着她的手坐下。天琴星道:“王上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取那个陆上人?伊们传说,是因为王上在陆上为了逃避三青的追杀、权益之计;后面是为了拉拢杂种子和归化的陆上人。并不是真正出于大母神的迷狂、真正的爱情,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克军道:“他们?谁这么说的?”天琴星道:“贵族选送进来的内臣中都是这样的口径,天王姓分家和源姓分家,就连总导师大人和大母也是这么说的。”“”婆娑诃?伊经常出宫社交?伊和你大母见过面吗?”“是总导师大人亲自去我们家府上,帮助我说服大母让我进宫的。因为大母一开始不愿意我进宫,觉得陆上人做了御台阁,我们一定会受到打压,而且大母觉得我木秀于林,很危险。婆娑诃大人保证一定会保护贵族嗣子,还亲自拜访了很多宗家。源姓分家的剑神童,莲童千代就是伊特意三顾茅庐,到源姓道场请来的。伊也保证一定会让莲童得宠,因为伊说推测莲童敏捷清秀,符合王上的审美。大母觉得源姓都让出了青元莲童千代,这才同意。”
克军道:“莲童千代还未成年,怎么就那么得到重视呢?伊哪儿好看啊?”
天琴星道:“王上不知道?莲童千代生在哪吒诞辰节,当年被誉为鹤仙童重生。伊从小就表现出了极高的剑术天赋,以分家之身被选为源氏三活佛的家元、青元和青子中的青元,传承天然理心流的剑法。而且伊姿容胜人、恍若鹤鸟仙子,被称为千年一遇神之美少年。”
“嗯?神之美少年?现在人们的审美要求放得好宽啊,这也能叫千年一遇?对了,当年在学校不是用来称呼你的吗?”
“是的,当时大家都对我报以仰慕之情,只有学长因此公然嘲笑我。说今年千年一遇美少年,明年四千年一遇美少年,光一个学期内就连着出现好几个千年一遇的美少年,不知道是概率论出了问题,还是我们的纪年法出了问题。”
“我那个时候嘴真贱啊……”
天琴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出来:“王上还记得当年在学校有多少硕人给我写过情诗,赞扬我的眼睛很动人的?您还记得您对我怎么说的么?”
克军拍着腿笑起来。
天琴星学着她那个玩世不恭、刻薄揶揄的样子:“你看看你那俩眍眍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眼大漏神,不好对焦,你想想你的提睑肌得比别人费多大劲儿才能把那俩眼珠子转到同一个焦点啊,多浪费能量啊——王上我再跟您说一遍,转眼球用的不是提睑肌,我又不是猫头鹰……”
“人家猫头鹰是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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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昌遇有点闷闷不乐地跟梅司回到天旌阁。
“不期,是否心中有所不平?”梅司问。
申昌遇刚刚二十岁,喜怒露于表:“是,我不服!那飞廉不过是欺我不熟悉规则,我怎知人鱼的比剑还有出界这一说!他总是利用这一点,引诱我出界,根本不与我正面比拼剑法、真正分出胜负!若是在战场上,他也能用这套投机取巧吗?”
梅司道:“你说的是。但如若把这场比试仅仅看作比试,能够认识到他实战并不如你,还会如此气愤吗?”
申昌遇将剑一掷,道:“这个鬼地方,我一身武艺、抱负,何时何处才能得到施展?行明师兄,我们如今和皇宫中的妃嫔媵妾又有什么区别?我生气的是,连你也不帮助我,还假模假式地站在他们那边!”
梅司道:“我身处仲裁的位置,自然要求我不能有所偏帮。我们本同属一个阵营,如若我偏袒于你,那我们一个也跑不了,都会被人说一句不公不义。”申昌遇叹气,道:“我也知道你难做,但他们明明就是针对我们!”梅司道:“昔日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既然我们是万军阵中不丧志气的男儿,又如何要跟这些被圈养于后室、眼光仅仅局限在吸引女人身上的俗物相较一时长短?”
秋原君满意地听到申昌遇被说服,下去歇息。却听到信使来报,他看了一眼,面色有点为难。送走了申昌遇,侍奉梅司来到内室。秋原揖道:“御台阁大人请过目,内史录,王上今日将会召幸天琴星少使。”
梅司答应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过了一会儿,他才从人鱼的法律文书上抬起头,有点不可置信地道:“什么意思?”秋原看着他的脸色,梅司腾地一声站起来:“我去找她说!”秋原赶紧拦住他,道:“御台阁大人,不可!你现在去见王上,双方都会很尴尬的!王上是人鱼的国王,诞育众多的后代、广泛地交换基因是他的责任!就算他不喜欢天琴星,以天琴星尤里斯姓嫡嗣子的地位,这也是一定会发生的!当年就是尤里斯姓家族以最多的席位将王上放逐的,不能让他们再伤害王上了。天琴星从小和王上同学,伊对王上是真心的,当年伊为了王上,在家里绝过食!没有比伊更好的人选了!这也是伯里克利党和尤里斯家族达成的共识,所以他们才舍得把嫡嗣子送进来。尤里斯族长深明大义,这样做就是为了弥合纯血贵族和杂种子的裂痕!如果你现在去阻拦,就会被冠上陆上人迷惑王上、杂种子分裂国家的恶名的!”
梅司停了下来,他的手在抖。
他觉得嗓子好像被什么捏住了,简直发出的不是自己的声音:“秋原君,大宋和人鱼文化虽然不同,但有一句话你应当听过,杀父夺妻,不共戴天。这是奇耻大辱!”
秋原跪在他的脚下,用力攥着他的衣角:“御台阁大人,事物是流变的。你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东西,也许在另一个世界中看起来那么可笑。在人鱼的文化中,男女根本就不是以雌雄来分辨的,对于人鱼来说,硕人才是有公民权力和形成社会组织的男性,我们嗣人才是被分化出生育和抚养后代功能、被圈养在内室闺阁之中、被社会组织隔绝的、弱势的女性啊!可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朋友,你都是我的主上,请御台阁大人想想规劝申少使的话!忍一时之辱啊!”
梅司喟叹道:“由己推人,我所说的真是可笑。请你出去,留我独自静静。”
秋原告退。
梅司陷入了一种自我反思。
天哪,我所踏上的道路,终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泥淖。到底是走上了一场什么样的道路?一开始似乎一切还很美好,她在我脑海中,是一个让人怜惜、喜爱的少女的形象,我按照设想预定对待伴侣和爱人的方式善待她,温柔和宠溺。我们有着共同的生活,甜蜜的亲密和回忆,但,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不复存在的呢?
是从她登临王位的那一刻起?
是从她战胜水师、建立联盟、取得王面目那一刻起?
是从我踏上白船和她一起来到海然那一刻?
还是从我握着她的手,说出合婚盟誓的那一天起,这条道路就确定好了么?
我做到了爱和忠贞,这也是我期待你本应要做到的,而你没有做到,我自然对你生出了怨怼之意。可是文化居然批评和阻拦我自然的恨意,污名化我为“嫉妒”“无容忍之量”,还用尽一切力量,说服我内化这套评价,告诉自己我应当心平气和,我不应当生气,告诉我压抑我本能的反应。我内心分裂,自我攻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突然觉得好可笑。他一直以来都被评价为“谦谦君子”,他对于女性够同情、尊重的了。如今看来,他只是“以为”自己理解了女性的处境而已,当他如今真正自己面对这套社会评价,他才明白,所支持的那些礼节、德行、操守,都不过是社会的教鞭,抽打着那些自然伸展出的、不肯和某些人一致的枝条。
如果我不踏上白船,如果我们回到钱塘梅里,是不是美好的生活还会继续呢?梅司真切地设想着,她穿着宋裙,他教她写字的那些日子——不,这对克军来说,不公平,也不可能。对于我来说幸福的回忆,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韬晦,是忍耐,是韩信的胯下之辱。是的,是的,她是人鱼歌诗中的流王,这里的人都传唱着她的歌谣,她是传说、她是英雄,她在这里有着过去,隐藏的情感,未完的使命——她的生命轨迹在这里是连续的,只有我,只有我是一个空降的外来人。
这座华丽的宫殿,原来是这个意思。她在向我道歉,她在向我哀悼,这里是我华丽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