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桃花宴:归府风云(上)
淑妃见此情景,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嗔视了一眼柒芷公主,暗自恼怒。
柒芷这丫头,真是恣意妄为,不懂权衡利弊。不就一幅画吗?要是因此得罪了大皇子可怎么好?
幸亏这林二小姐是个心思通透的,否则柒芷得罪了大皇子,绝对有百害而无一利。
柒芷是她的亲女儿,没人比自己更了解她。柒芷为什么会拒绝大皇子的条件,别人兴许猜不透,她却是看得透透彻彻。
还好,这个林二小姐也是个知恩懂图报的,不枉柒芷那么不计后果的帮她。或许,柒芷还能因此结交到这位玲珑剔透的林二小姐,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除却那极少数人,这场桃花宴,对大多数人而言,还是相当尽兴的。
接下来的环节,便是众人兴起的棋艺,舞艺,琴艺。一枝独秀的,平分秋色的,也都大有人在。林傲梅在后来的环节里,已经自觉的当起了隐形人。不管什么人,怎么相邀如何相激,都坚决不再出风头。
物极必反,她好不容易才把仇视的目光都转移到林芙蓉身上,可不想再因出风头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万事适量就好。不过,也不知众人是不是故意的,居然无一人提议要比去年风靡一时的曲赛,直叫林芙蓉毫无展示的机会。
虽也有其他人展示才艺,赢得不少赞扬声。但若论今年的桃花宴上最出彩的是谁,那无疑还是右相府诗赛夺魁的林二小姐了。
诗赛是今年桃花宴的主赛,男女皆可参加,又最是常见,其余的比赛,都只不过是众人兴起的切磋罢了,所以,自然也都没有淑妃准备的别出心裁的彩头奖赏了。
去年的诗赛夺魁者,是有“京都第一美人”称号的肖清潋。林芙蓉之所以能凭一曲天籁之音便风头直追肖清潋,是因去年的主赛本就是曲赛,且肖清潋自小胎里弱,身体落有顽疾,去年的桃花宴,只参加一半便先行离去。
即使是个大美人,但是桃花宴最不缺的,便是美人。谁会对仅露一面的肖清潋有什么刻骨铭心的印象呢?自然也就比不了在桃花宴上全程都表现得无可摘挑的林芙蓉了。
去年肖清潋因病中途离席,今年更是干脆,缠绵病榻,连来露一面都做不到了。所以,今年听闻的主赛是诗赛,林芙蓉便对魁首是势在必得。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去年最出彩的她,在今年却是惨遭滑铁卢,不仅诗赛未能夺魁,还成了众矢之的。
直到宴会结束,众千金仇视的眼光也没有丝毫改善,一个个拿看狐媚子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她,直看得林芙蓉委屈气急。
众人送走了淑妃和柒芷公主,相互道了别,坐马车的坐马车,上轿撵的上轿撵,乘兴而来,兴尽而归。
林傲梅虽抢了头彩,但是也留下了不少的余地,没有把其他人压得死死的,众人心里倒也没有多大的不爽快。总之,比起林芙蓉,众人对林傲梅的态度已经算相当友善了。
林傲梅主仆三人刚走出别院大门,便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林二小姐。”
林傲梅转过身去,只见一袭暗红正装的詹玄耀傲立于白玉柱边,俊朗刚毅的面容上带着平和的笑容,却难掩他身为皇孙贵胄的那抹自得。
林傲梅福身行礼道:“见过大皇子。”
詹玄耀走近林傲梅,虚扶了她一把,柔声道:“林二小姐不必如此多礼。”
林傲梅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步,和詹玄耀保持着距离。
这个大皇子,看似平和豪爽,实际绝非善茬。且不说上辈子两人就曾经交手过,单方才在宴上他向柒芷公主讨画的举止目的,就让林傲梅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好感。
詹玄耀并未察觉到林傲梅的排斥,笑着道:“说起来,刚刚还要谢过林二小姐呢!不过,本皇子还有一事不明。”
不用想林傲梅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却仍故作惑的道:“傲梅听不懂大皇子所言何意。”
“林二小姐刚刚分明就是在助我,又为何要说那几句话,让柒芷白白得了那副妙笔大师的《独钓寒江雪》呢?那幅画是多么可遇不可求,林二小姐不会不知道吧?”詹玄耀道出了心头疑惑。
如果说林傲梅不是想助他,那为何想方设法给了他那么光辉的一个台阶?可如果林傲梅想助他,却又为何要将这个台阶坐实了呢?说到底,詹玄耀就是想有个光辉的台阶,却又不想付出代价。
其实他本来也可以不必付出代价的,但是林傲梅的话,却让他不得不付出代价了。所以他才会百思不得其解。
林傲梅听言,显得更加疑惑了,抬头望着詹玄耀,问道:“那副《独钓寒江雪》不是大皇子自己要赠给柒芷公主的吗?和傲梅的话有什么关系?”
疑惑的声音,带着纯真的无辜,顿了顿,不肯定的道:“难道,误解大皇子意思的,不是柒芷公主,而是傲梅?大皇子的用意,不是要找借口奖赏柒芷公主,而是柒芷公主所想的那样,故意要收藏那副画作,惹得外面传出流言蜚语?然后……然后……”
林傲梅咬紧下唇,似乎有些恼怒羞赧,难以启齿,仿佛大皇子一说出肯定的回答,她便会哭出来一般。
詹玄耀有些怔住了,难道说,林傲梅是真以为他的用意是要找借口奖赏柒芷公主,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纯属阴差阳错,并非故意要找台阶给他下的?
一时反倒有些难以开口,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反驳。
这个林傲梅,心思还真是单纯的紧。不过,单纯点也没什么不好,右相当年和林傲梅的生母是多么伉俪情深,想来林傲梅这个女儿在右相面前也是十分受宠的。单纯的女子更容易拿捏,到时只要拿捏住了林傲梅,还怕右相不乖乖的站在他这边吗?
“不不不,我只是怕林二小姐也会误解而已,这才来说个清楚的,林二小姐千万不要误会!”这个态度和解释转变得有些生硬,不过林傲梅怎么会在意这个?
只装作不知道,松了口气舒心一笑,道:“我就说,大皇子定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怎么会做这种卑鄙的事!早知道刚才就不该提起《独钓寒江雪》了。柒芷公主那样误解您,怎么说也不该让她轻易讨了便宜去才是,傲梅真是不该!”
画都送出去了,当然怎么说都没有问题了,所以林傲梅也不介意多说两句来堵堵詹玄耀的心。
“林二小姐不必如此,那幅画,我本来就是要赠于柒芷的,谁知道她猜不透我的用意,说开了也就是了,不怪林二小姐的。”林傲梅给他戴了那样一顶高帽,詹玄耀自然也得好好表现一下,即使心里有些肉疼,也依旧装作豪爽大方的道。
死要面子活受罪!
林傲梅心中嗤笑,面上却仍是一片尊仰恭敬的神色。
得到了答案,虽不是自己想要的,却也让詹玄耀生不起气,得知林傲梅要回府,又刻意叮嘱了几句,才匆匆离去。
待詹玄耀走远,两人合抱般粗的参天古松后,林芙蓉怨恨的美眸闪烁着晦暗的光芒。涂着深红蔻丹的指甲抓着古松树干,不住的蹂躏。
该死的林傲梅!勾引了羽世子还不够,居然还敢勾引大皇子!
更糟糕的是,大皇子恐怕也注意到了林傲梅,她可没有忘,刚才在宴席上,大皇子还帮林傲梅说话来着!
心中的怒火压也压不住,见詹玄耀的身影已经看不到,林芙蓉三两步走到林傲梅身前,掩袖嗤笑着道:“二妹妹的本事还真是不小!姐姐都还不知道,往日竟都小看了你!”
林傲梅看着林芙蓉极力掩饰却仍有些扭曲的俏脸,一时有些不可置信。
回想起来,今生加上前世,这还是林芙蓉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这么失态。
即使是上辈子在地牢三个月,林芙蓉露出了她的真性情,也从没有如此的失态过。
也是,上辈子的林芙蓉,可是处于胜利者的优越位置上,而现在嘛……
狗急也是会跳墙的,林芙蓉已经要开始蹦跶了吗?
林傲梅微微一笑,仿佛听不出她话里的异样,柔声道:“妹妹刚回来不久,前些日子又替爹爹挡剑受了伤,更是足不出户,和姐姐接触实在不多,姐姐不了解妹妹,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妹妹本事确实不小,姐姐可以慢慢见识的,不必着急。”
从她决定拿林芙蓉当挡箭牌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她俩今天注定是要翻脸的。既然如此,林傲梅也懒得再跟林芙蓉虚以委蛇了,恶心!
没想到林傲梅居然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毫不掩饰,林芙蓉怒极反笑,压低声音道:“呵!你以为你斗得过我吗?当年你娘斗不过我娘,现在,你也别想斗赢我!”
这种口头上的针尖对麦芒,谁先怒,谁便注定处于了下风。
林傲梅笑容如三月春风般和熙,满不在意的道:“我娘斗不过你娘?不见得吧?我娘是原配夫人,杜柳清呢?是继室!是续弦!我娘当年活着时,杜柳清就下我娘一等,现在我娘死了,杜柳清也照样低我娘一筹,永远也别想越过她去!”
“你!”林芙蓉怒火中烧,按捺不住,猛的扬起手,林傲梅寸尺不避,毫不畏惧的迎上,冷凝的瞳眸直视着林芙蓉,扬起嘴角,笑笑道:“你打啊!最好狠狠的扇下去!我扇了田思渔一巴掌,什么事都没有。我很好奇,扇我一巴掌,你会不会也什么事都没有呢?”
林芙蓉扬起的手紧攥成拳,似乎攥得越紧,林傲梅就能越狼狈似的。
甩下手,咬牙切齿恶狠狠的道:“走着瞧!今天之辱,我必百倍奉还!”
林芙蓉撤袖而走,也顾不得此时自己有多失态。周围没有其他人,在林傲梅面前,林芙蓉已经不屑于维持她的伪装了!
倒是碧泉和笋香有些惊得回不过神,好半天才道:“方才那个,真是大小姐?”
“看来是惹急大姐姐了呢!”林傲梅状似自言自语,惬意盈然。
走着瞧?这三个字怎么这么熟悉?
脑中没来由的闪过一张宛若天人的脸,林傲梅不禁打了个寒噤,怎么突然联想到他来了!阿弥陀佛,可千万别再遇上那位喜怒无常,猜测不透的祖宗了!
“回府吧!刚刚的事,不准透漏半个字,明白吗?”虽知道碧泉和笋香都是伶俐的,林傲梅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声。
“奴婢明白。”碧泉和笋香自是知晓的,此时林傲梅再叮咛一次,也让她们更加谨慎,明白此事要绝对保密,咽进肚子里去。
两人只不住的心中感叹:想不到大小姐那么看似温婉大方的人,被惹急了后居然是这般扭曲的样子。果然,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