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识大局永诀思凡心
戴先生提着个雄黄罐子，从门内走入，环顾四周，不见人影：“嗳？小娘子她人呢？小娘子！你倒是告诉我一声：那条蛇在哪儿啊？”
身后传出沙沙的响声，戴先生一回头，猛见一条盘曲在树的大白蛇朝他袭来！
“妈呀！怎么那么大条蛇啊！”戴先生吓得瘫倒在地，手中的雄黄罐砸个粉碎！
大白蛇朝着戴先生扑过来！
戴先生连滚带爬地奔到门边，拼命往外逃去……
白蛇摇身化作白卯奴，看着戴先生狼狈而逃，冷笑一声道：“哼！你不是号称什么捉蛇祖宗吗？居然就这样逃了！真是酒囊饭袋！哎呀！这家伙怎么会找到这儿来捉蛇？莫非是夫君又起了疑心，找人回来对付我？”
街巷，戴先生横冲直撞地逃跑，还不住地往身后瞧，生怕白蛇追上来……
奚统制看到戴先生，急忙迎上去，殷切地道：“怎么样了？先生？可捉到了？”
戴先生将银子塞到奚统制道：“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奚统制慌道：“怎么……没捉到吗？”
戴先生道：“哎哟！还捉什么蛇！要是晚走半步，怕是连这条小命都保不住啦！你还是找别人吧！我走了……”说罢仓皇逃离。
奚统制无奈地道：“哎——先生！这可怎么好？这怎么好？”
卧房内，奚宣兴冲冲地进门，惊见白卯奴不怀好意地瞪着奚宣！
奚宣惊道：“啊？你……”
白卯奴道：“你好大胆！又找什么捉蛇的来对付我！”
奚宣道：“什么……什么捉蛇的？我不知道……”
白卯奴道：“我前些天才警告过你：叫你不要跟那些秃驴贼道往来！想不到你全然不听！你以为那区区一个捉蛇先生能奈我何？”
奚宣惊道：“啊？你……”
白卯奴道：“我的底细你全然知晓！既如此，我就把话挑明了：要是以后你听我的，咱们欢欢喜喜，夫妻依然恩爱如初！倘若生半点外心——不是我吓唬你，只怕带累这一城的百姓都会死于非命！”
“原来你真的是……”奚宣惊恐不已，掉头就跑！
白卯奴不慌不忙，瞬间变身到奚宣面前拦住他！
奚宣吓得战战兢兢，屈膝跪地，惊恐地看着白卯奴道：“你到底是神是鬼？求你饶我一条性命……”说罢叩头求饶不止。
白卯奴见奚宣服软，又换做一张笑脸，俯身扶起奚宣道：“夫君快快请起！这是从何说起啊？你我夫妻一场，同床共枕，许多恩爱。奴家也不曾亏欠你！为何要说这种话呢？”
奚宣乞求道：“求求你……可怜可怜……就放了我吧……”
白卯奴不耐烦道：“你到底听了谁的闲话？害得咱们夫妻不和？等我打听出来，给他点厉害瞧瞧！”
奚宣吓得战战兢兢，良久无言，昏厥过去……
白卯奴慌忙扶住奚宣，久唤不醒，只好扶他躺在床上……
郊外，碧莲与文信坐在草地上聊天。
李碧莲道：“你这呆子！赎我的银子既是借来的，怎么不跟我明说呢？我先前就纳闷：你哪来那么多钱来赎我？原来是借债耍派头！搞得我还以为你时常去青楼逍遥快活！”
周文信道：“要不是为了赎你，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踏进青楼半步的……”
李碧莲笑道：“看来你还不坏嘛！”
周文信道：“我对青楼女子深恶痛绝，这辈子注定要与她们誓不两立！”
李碧莲惊道：“为什么啊？你不觉得青楼女子沦落风尘，也很可怜吗？”
周文信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李碧莲道：“你娘？从没听你说起过啊！”
周文信道：“十年前，我爹曾将一位青楼女子娶进门，收为小妾。我娘待她就像亲姐妹一样！可她却口蜜腹剑，一心想取代我娘正室夫人的地位！她暗中投毒，将我娘害死……我娘临死前亲口告诉过我……可我爹却不肯相信我……”
李碧莲惊诧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你那么痛恨青楼女子……”
周文信道：“从那儿以后，我跟我爹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渐渐地，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样越来越远……”
李碧莲道：“原来……你也有这么辛酸的身世……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周文信道：“后来，那青楼女子暴病而亡，事情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我爹也相信了！可我跟他的关系却再也没法回到从前了……我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我之所以自暴自弃，游手好闲，全都是做给他看的！”
李碧莲道：“我明白了……你真的不是个坏人！以前都是我误会你了……可你真就打算就这样自暴自弃地过一辈子吗？”
周文信道：“我早已经感受不到生活的意义……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吧……”
李碧莲道：“文信，其实……你不必一辈子都为你娘而仇视你爹啊！你活在这个世上，不单单为了你爹娘，也要为自己而活着啊！”
碧莲起身，拉文信向前走几步，笑对着蓝天道：“你看！这个世界其实是很美妙的！与其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不如重新振作起来，真心去面对，那不是很好吗？”
周文信道：“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李碧莲道：“那么你真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没用的人吗？”
周文信微微摇摇头……
李碧莲道：“那就要证明给我看啊！”
周文信道：“那……假如没有梦蛟，你还会给我一个机会吗？”
李碧莲笑道：“那就得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周文信欣喜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手拉到了一起……
梦蛟在不远处看到，怅然若失地走开……
状元坊，青莲正在房间做着刺绣……
梦蛟闷闷不乐地推门进来……
青莲道：“许兄，你来了！”
许梦蛟道：“青莲，我是来跟你说一声，明天我就要动身去京城了……”
青莲道：“啊？这么快啊？”
许梦蛟道：“是啊……回乡探亲的期限就要到了，我必须回京城去授职了……”
青莲道：“你放心去吧！有没有告诉碧莲妹妹啊？”
许梦蛟看着青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青莲笑道：“没关系！待会我去找她说说……”
许梦蛟道：“不！别去了……”
青莲道：“怎么……”
许梦蛟道：“我怕她又跟你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青莲笑道：“难不成你真打算就这样跟她不辞而别吗？”
许梦蛟强笑道：“只怕她根本就不稀罕……不提她了！明天……你还像以前一样送我吗？”
青莲道：“好啊！”
夜里，奚统制家，昏睡的奚宣突然惊醒，见屋内空无一人，慌忙起身欲逃……
白卯奴端着一碗粥正欲进门，迎面和奚宣撞上道：“哎！夫君你要上哪儿去啊？”
奚宣吓得瘫倒在地道：“我……”
白卯奴笑道：“夫君，看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我刚刚煮了一碗粥，你快喝了吧！”
奚宣勉强赔笑道：“喝……我喝……”说着硬着头皮接过粥来，正欲一饮而尽……
白卯奴急道：“哎呀！你慢点喝！当心烫着啊！”
奚宣被滚烫的粥烫到了舌头，失手摔掉了碗：“啊……烫死我了……”
白卯奴冷冷地看着奚宣。
奚宣一慌，跪倒在地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白卯奴不悦道：“夫君！你到底是怎么了？咱们过去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奚宣惊恐地道：“我……我害怕啊……”
白卯奴不耐烦地道：“怕什么啊？你我都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一向都好好的！怎么你突然就成这样了呢？”
奚宣哭丧地道：“你放了我吧！我求你放了我吧……”
白卯奴冷冷地道：“夫君！你若能像以前一样待我，咱们欢欢喜喜，万事皆休！倘若再像这样排斥我，我就一口把你吞掉！”
奚宣闻言，吓得昏晕过去……
“哎！夫君！夫君……”白卯奴无奈地将奚宣安置到床上，眉头紧蹙道：“咱们以前不是过得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是不能回到以前了呢？夫君……”
郊外青莲与梦蛟相送……
青莲道：“许兄，你真的打算跟碧莲妹妹不辞而别吗？”
许梦蛟道：“我到了京城以后，会写信给她的……”
碧莲从旁经过，看到梦蛟跟青莲在一起，心里极不舒服……
青莲道：“许兄，感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许梦蛟道：“我拿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你别见外……”
青莲道：“就只是妹妹吗？”
许梦蛟一愣道：“哦……以前在镇江，也算是兄弟吧！”
青莲道：“可我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当哥哥看啊……”
许梦蛟一惊，没有回话……
青莲笑道：“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可我依然想问许兄：假如没有碧莲，你还会拿我当亲妹妹吗？”
许梦蛟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碧莲的声音从后传来：“那我替你回答好了！”
青莲、梦蛟惊回头，见碧莲朝他们走来道：“你早已经不把她当亲妹妹看了！”
许梦蛟道：“碧莲你……”
李碧莲道：“要是没有我，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对不对？”
许梦蛟道：“你总是这样误解我！那你呢？如果没有我，你也早就跟那个周文信在一起了，是不是？”
李碧莲道：“没错！既然是你先背叛我的，我为什么就不能跟周文信在一起？”
许梦蛟一气之下道：“好！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将来就把青莲娶进门！你满意了！”
青莲、碧莲同时震惊！
许梦蛟道：“青莲她那么善解人意，任凭你怎么欺负她，她都没有过半句怨言！像她这么好的姑娘，谁能娶到她，那是他的福气！”
李碧莲道：“好！好！你今天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早就讨厌我了！是不是？枉费我苦苦守候了你一年多，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说罢哭着跑开。
青莲道：“哎！碧莲妹妹……”
梦蛟懊悔地打自己嘴巴道：“哎呀！瞧我！都胡说了些什么……”
青莲看着梦蛟，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许梦蛟道：“对不起……青莲，我……我刚才只是一时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青莲道：“我明白……我看得出来，你还是很迁就碧莲的……”
许梦蛟道：“青莲，我相信谁能娶到你，那他一定是个幸福的人！但那个人并不是我……我祝福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青莲道：“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那咱们以后还能继续做‘兄弟’吗？”
许梦蛟欣喜地点点头，跨上马背，策马远去……
青莲伤感地看着梦蛟远去的背影道：“再见了！梦蛟……我祝你跟碧莲幸福！”
奚统制家，奚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胡言乱语道：“谁来救救我啊……谁来救救我啊！”
白卯奴忧心地凑到奚宣身边道：“夫君，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老是昏迷不醒的呢？”
奚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白卯奴，似乎化作白蛇原形，猛地向他扑来！吓得从床上坐起，拉住白卯奴，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别再这么折磨我了！你就一口把我吞了吧……”
白卯奴道：“不……那是我一时被逼无奈才说出的气话！我只想全心全意地服侍你，做个长久夫妻……我真的无心害你啊！为什么你就是接受不了我呢？夫君……”
奚宣道：“你放了我吧……我怕……我难受啊……”说着昏迷过去。
“夫君……”白卯奴摸了摸奚宣的额头道：“夫君你病了啊！不行……我得想办法替你医病……”说着忧虑地走开，出门离去……
状元坊，碧莲独自在房间哭泣道：“许梦蛟！你居然能说出那种话！你居然会这么对我！”
传来敲门声和青莲的呼喊声：“碧莲妹妹！你在吗？”
李碧莲慌忙止住哭声道：“你来干什么啊？向我示威啊？”
青莲道：“不是啊！碧莲妹妹，你把门打开，我有话跟你说……”
李碧莲道：“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青莲道：“碧莲，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李碧莲惊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