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春寒
何驰笑对着小女孩,他的眼睛不经意的瞟向一旁,只见系统显示出了可怕的数字10(12)。
这个十岁小女孩,乳名唤作悦岚,是何府大小姐,亦是何劳禄的掌上明珠。
“哥!娘亲再有一月便要生了,听御医说是一男一女双胞胎,我们岂不是要当大哥、大姐了。”
“好妹妹,既然你知道娘要生了,这些日子就乖巧些,别再惹些事端出来。”
“我哪里惹事了!”
悦岚小嘴一撅,有些恼的绕过了何驰的书桌扒拉起堆在一旁散发着纸霉味的书册来。她自幼被父母骄纵惯了,再加上小孩子心智未开,更不曾有何驰这般作为穿越者前一世稳定的心性,所以基本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这府中、府外无几人能管的了她。
何驰叹了一声,只看着妹妹无轻重的下手,将那泛黄的书页弄得千疮百孔。时间线变了,有些东西也变了,纸和一些后世才出现的东西被天机子开发了出来,六部九卿也不随汉制,像是根据唐朝的规制进行了一点点原创。唯一的瑕疵就是天机和另一位穿越者耗的太久,作为昭国的开国皇帝,他只当了8年的皇帝就死了,享年75岁。所以他遗留下来的发明都有质量问题,就拿这纸来说,天机只是给了一个粗略的加工方案,纸的质量问题还是后两任皇帝派人不断改良摸索后逐步提升的。
“书散了!”
脆弱的纸张哪经得起悦岚小丫头那般揉捏,眼看着书页落满一地,何驰不紧不慢的弯下腰去收拾。
“不碍的,这旧纸订的书不堪大用,书行里早有新纸抄的书,我再去买一本便是。”
何驰收拾好散落的书页,转而摸了摸悦岚的小脑袋以示安慰,悦岚甜甜的笑了笑,然后一阵风的走了。两个跟着悦岚的老奴紧紧的追着,不知道这小主子又要去哪惹祸。
“两年……”
一家人只有两年可活,何驰不用多想便知道此事与家父、与朋党有关。何劳禄是个实干家,正是因为他实干有政绩,才值得人去拉拢,而拉拢他的人正是他的岳父少太师。
何驰的母亲少容,就是少太师的二女儿,少太师的大女儿更是不得了,嫁与齐王当了王妃,少太师名少谦,出身兵部有过战功,后转入礼部,今年要过八十大寿的他兼着礼部尚书一职,且对外邦交时亦少不得他抛头露脸,尤其是鸿胪寺给少太师取了个别号为“镇柱”。
一个太师兼着礼部尚书,他的女婿一个是齐王、一个是户部尚书,别说皇帝想除掉他,就算是何驰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少太师在朝中早就自成一派,如果老将卸甲激流勇退,断不会发展成今日的样子。
何驰可是从六岁开始便看着这一家人的时间一点点的减少,少太师这个外公多增加几个党羽,全家人的寿限便少那么几分。去年少太师更是大手一挥,弹劾了濮州刺史张晴贪墨赈灾粮饷一事,那张晴已经被押解回京足足过去了六个多月,三司会审了三轮定了个“证据确凿”,死与不死只等一道圣旨而已。
“这春风好冷啊……”
“少爷,我们给你加一炉炭吧。”
何驰摆了摆手,将小仆扇到门外,对他们说道:“你们自己去烤火吧,让我安静安静。”
何驰之所以看这么多史书就是在找破局的办法,这破烂系统就显示一个寿限,说没什么用处却也有一点用处。只是现在该如何做才能挽回这死局,他不知道实在是不知道,一个还没弱冠的孩子,怎么可以左右朝堂之上的事,外公已然是丧心病狂,父亲是外公一手提携的,虽然他并不贪财,但毫无疑问外公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而且从寿限上来看,天子是要少氏九族与张晴陪葬,如此困局如何解,如何解?
三月哪有什么春风,吹起来的都是刺骨寒风。何驰身着粗布长衫,披了一挂深蓝色的烂布披风在街上快步小跑,风从裹不严的衣袖、衣领中嗖嗖的灌入,没过一条街的功夫只觉胸口被刀割开了一般生疼。
街上百姓哪个不是如何驰一般模样,商贩都缩着双手站在摊后抖腿取暖,今年冬天洛阳皇都格外的冷,冷得让人生怖。
“大哥,有劳。”
刑部大牢的狱卒们看着那两吊钱,却无一个敢上手去接,何驰不是第一次来,但是狱卒的脸色是一次比一次沉。
“这位兄弟,不是我等为难你,你别再来了。”
牢头拨开了狱卒们,将何驰领导一盆碳火前说话。
“莫不是我钱给的少了?”
“别别别!我等虽是狱卒,但也是性情中人。为那张晴你也使了不少钱,我们自然是每日好酒好菜伺候,笔墨纸砚也奉着。”
“那……”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张晴死定了,现在他就等一道圣旨,圣旨来时便是死期。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敢来见他,现在京中官员都没一个敢来的,就是他让小的递出去的书信,那府衙的门房也不敢收。”
牢头说着便从胸口取出一封书信,是张晴写给工部侍郎朴裘简的信件。何驰拆开了书信,借着碳火之光看了个仔细,信上几行字写的极是硬气一如张晴性格,信中所提的事也只是交代身后之事,让朴裘简代为照顾家小。
“兄弟,你现在还在替张晴奔走也算是有情有义,你若不嫌弃我糠大和你交个朋友,别的不敢说哪一天你被人落了牢,我保你牢中周全。”
“糠大哥,小弟驰大!”
何驰没有犹豫,拱手便报了名。
“吃大!你也是家中老大?”
“正是。”
“吃大兄弟,我是行伍出生也不会那些虚的,以后你只要在京城牢中报上我的名字,哪怕进了宫中天牢也能换上一碗清水。”
糠大憨憨的笑着,都说狱卒是活阎王,之前的牢头何驰也是见过,但四个月前牢中狱卒就换了一批,年纪都是三十出头,而且都是军中退下的行伍之人,这等人最讲情义想来不会为难张晴这般名声在外的清廉之官。
“糠大兄弟,请你转告张大人。他的信我收了,我自会竭尽所能照顾他的家小,请他无须挂念。”
“吃大兄弟仗义,糠大在此替张大人谢过!”
从刑部大牢中出来,何驰去了钱庄取了几吊钱后便匆匆寻信上的地址去了,张晴的家小现在借住在城郊亲戚家中,一般罪臣家属进京八成是为了告御状,但是六个月过去张家丝毫没有动作。何驰只觉得怪没去细究,也许有人暗中压住了张家人使他们不能妄动,真是如此这也便倒好了,张晴家小不闹的话,以少太师的性子也懒得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