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封赏

大昭立国百年，已传五世，前五任皇帝分别是，号大帝的天机，号兴武的太宗，号正文的玄宗，号章德的德宗，号奉知的文宗，前为这些皇帝活着时的称谓，后为这些皇帝仙去之后的庙号。昭国不立年号，天机大帝设一历以传百年，寓意昭朝万世一系永世长存。

现任的皇帝号大行，你也可以称呼他为大行皇帝，任期九年零七个月，现年二十七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七月二十三洞庭湖发龙灾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京都洛阳，八卦消息总是自带双脚，更不用说荆南四郡的每个郡守人手一封灾情报告。

时间一晃来到八月初八，何驰还在乌林码头乘风纳凉，却苦了曹纤一路北上舟车劳顿。

阵是仙人摆的，风是仙人起的，贼是仙人灭的，道袍是仙人留的，何驰可以捞个全功，也可以推个一干二净，毕竟这神鬼之力谁也说不清楚，除了带着民夫去下寨这档子事撇不清，其他事直接模糊应还能让老百姓发挥脑洞拓展瞎想空间。

再说善后处理的事宜吧，道袍被百姓供了起来，商贾已经出资开始筹建庙宇，龙灾所杀的皆是贼子，所以并未激起民怨。江夏太守郝统依旧是懒得动弹，反倒是襄阳、江陵、长沙太守非常积极，上奏表功时除了无法追查的那位仙人，自然是把曹纤的功绩大吹特吹，两次退敌之功加上在乌林修筑渡口协助百姓渡江，被天子点名传诏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时候应该上朝了吧。”

何驰悠哉的打了个哈欠，这两天是他睡得非常踏实，贼军刚刚吃了一波龙灾都遁入逃至南越山中荆州之危暂解，曹纤北上去京城也完成了父母交托的任务，何驰之所以带着义军在乌林卫城驻防完全是出于道义，毕竟这么大的一个防御节点不能说空置就空置，而且修了乌林渡口之后这里后续的百姓还要渡江回去，没人坐镇百姓抢渡溺亡的事便会重演。

“最重要的是一旦曹妹妹有了册封，你江夏郝家父子也动不了她喽。”

沉浸于自己的完美计划，何驰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江边流水潺潺好不惬意，躺在斜靠在港口的板车上枕着朝阳天气又不冷不热，他便双目一闭沉入了梦乡。

“襄阳曹氏女曹纤，恭良贤德才智双全。多年来兴修水利开荒垦田，铺路修桥教化乡里，隐美名于市井，不争尺寸之功。今南方贼患四起，曹氏女曹纤承圣旨，出资百万贯供给三郡赈抚练兵，更具统军之能，点襄阳义勇八百南下拒贼。于道遇贼俱歼之，斩级一百二十。于乌林卫城与贼鏖战，擒贼八百，斩级一千。于乌林修葺码头，协民渡江避贼锋芒。臣襄阳太守萧彻，臣江陵太守鲁兴文，臣长沙太守李儒，联名上表为其请功。”

李公公念完奏章，转身将其递于天子，曹纤跪在大殿之上，在她这个身形娇小的小丫头看来所列文武百官都如同巨人一样，这般的大场面即便在脑内有过设想，在亲临现场时也免不了被其震撼。义父何劳禄也站在一侧，他心中自然欣喜，但脸上依旧铁板一块。

“何劳禄！”

“陛下，微臣在！”

天子突然喊了何劳禄的名字，语气中带着怒意，何劳禄出列请罪大气都不敢喘。

“天机大帝定下昭朝大律，除了科举外，官员亦有荐举贤能之责，无论男女无论老幼。曹纤是你的义女，你却未荐举其能，朕该治你何罪？”

“陛下！荐举之责臣未敢忘，臣自是有罪。然臣也有苦衷，当年曹擎托孤，臣曾立誓不使曹家香火断绝，若举荐此女……”

“天机大帝所说的举荐之责就是举荐女子入宫吗。”

“臣知罪！”

“赐你妄言之罪，罚你一个月俸禄。”

“臣领罚！”

陛下没有让何劳禄退下，父女两人一前一后跪着，第一次见何劳禄这么窘迫，曹纤竟然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曹纤。”

“民女在。”

“据朕所知你父亲是个清官，你一人出资百万贯，钱从何来。”

“回禀陛下，三十万贯是民女所营工坊、染坊、布庄等项运作所得，另外七十万贯都是抵了砖瓦工坊、码头船只、布庄和染坊换得的。”

“你那布庄是祖辈传下来的，把这产业卖净你就不后悔。”

“民女不后悔！宁与国家，不与贼子。”

天子微微点头，何劳禄松了一口气，却又被天子当头一棒。

“无事唉声叹气！赐何劳禄不敬之罪，罚俸三月！”

“臣领罚！”

天子恩威难测，所列群臣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福宣旨！”

李福向天子看了一眼，会意之后示意殿后立于左边的太监将圣旨承上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曹氏女曹纤智勇双全，国难之际挺身而出，抚境安民点兵拒贼，功莫大焉！朕赐其国姓，封锦襄乡君，永业三百亩！曹擎教女有方，追爵县男，着礼、户部修缮曹氏宗祠祭之！钦此！”

别看李福公公念的如此顺滑，这个封赏可是礼部官员挠破头才想出来的。封赏一个女子，入宫或嫁与皇族之后是最便捷最实惠的，退一步赐婚于适婚的朝臣也是可行的办法，但是曹纤这个功劳是战功，昭国没有这等先例。赐其土地，女子又无法冠名。赐其爵位，此女有不是皇族之后。

于是七拐八绕就有了追封曹擎为县男，然后再赐予曹纤国姓陆，这样就是有爵之后，而且是国姓女子可以有永业田，于是再给她乡君的封号，再将永业田当做封赏赏赐给她。这一圈套娃下来，不知道礼部官员脑袋上冒出多少白头发。

对一个平民女子这般封赏已经是极限了，而这个赏赐显然不合皇帝的心意，要不是皇太后的阻挠，皇帝是想让十四岁的曹纤陪侍在皇长子身边的，皇长子今年六岁正是启蒙的时候，需要良师益友进行辅佐，加上他是皇后所出正统性无比牢靠，登临太子之位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你恼你怨，嫌我这个皇太后管得太宽了。但是你要想想，你让曹氏进宫陪侍算什么名分，那算是皇太子的妃子还是皇太子的侍女，若是陪读年级也大了些。况且她的功绩是战功，这是咱昭国女儿郎立下的头一遭奇功，收进宫来就是轻薄了人家，断然使不得。封她赏她，让天下人看见才能让天下人为朝廷用命，让她衣锦还乡那荆州百姓才知道圣君天恩，商鞅变法立木为信，你大行皇帝也要立一个表率出来。”

天威难测的天子到了皇太后这里，也只能毕恭毕敬的站着听着，何况皇太后说的句句在理，大行皇帝根本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太后，皇儿已经依你的吩咐赏下了。只是太极宫重地，让一个民女住进来。”

“曹纤已经是半个皇族了，你怎么还说她是民女。我在太极宫寡居，民女来不合适，这皇姓女子来有什么不合适的。”

“是！儿臣知道了！”

大行皇帝满脸竖线的出了太极宫，这是顶着“皇太”名头的皇族养老的居所，曾经的兴武皇帝退位后在太极宫里当了三十年的太上皇，熬死了登基的儿子正文皇帝，还在皇权更替的混乱中帮助孙子章德皇帝登临帝位。

大行皇帝是昭国历代登基时年龄最小的，要不是齐王和太后在幕后协助，恐怕昭国就要陷入夺嫡的乱局之中。不过这些事只有参与过当年幕后操作的人才知道，天子和齐王素来不和，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两个人只要碰面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