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三年
张大庄回去的时候,钟苏寒他们几个正好在战场上厮杀,回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他空掉了的床位,替补他的新人隔天就到了,重新将这张床铺填满。
时间飞逝,三年的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钟苏寒因为军功卓越,先是越级成为了什长,后分别成为了都伯、屯将,如今她已经成为了曲长,手底下至少有五百来号人听她号令。
为此她这三年可没少受伤,身上旧伤叠新伤,因为女儿身不能让人发现,她每次都是偷偷处理,处理不到的就让暝秋帮忙。
这小兔子一开始还很害羞,死活不愿意变成人形帮她处理,后来见她受伤严重,兔子完全没办法处理才愿意变幻成人形。
然后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哭哭啼啼,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钟苏寒每次都觉得有意思的厉害,这次也不例外。
曲长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帐篷,手底下也有几个亲兵伺候着,她不方便就没找亲兵,此时帐篷中烛光摇曳,暝秋的影子也随着烛光晃动,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她的背上。
她托腮老实的不去看身后的小兔子,浅笑道:“别哭啦,我都不觉得有多少疼,你是不是又偷偷摸摸用法术给我治疗了?不是说了,不许给我用法术治疗吗?”
钟苏寒有些时候受伤严重,战事又紧,往往旧伤还未好就又添新伤,暝秋怕她有一天会撑不住死在战场上,不得不用法术加速她伤口的恢复。
原本也没什么,但在一次治疗后他晕了过去,睡了一天一夜让钟苏寒担心了,在她的逼问下才道出使用法术会损害自身的实情,此后她就不许他用法术给她治疗了。
他从未听过就是了。
暝秋看着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看不见骨头后就收手了,药膏均匀的抹在她的后背伤口处,抹了一把眼泪,“你说不疼就不疼?你脑门上的汗哪里来的?”
“你眼泪落我伤口上疼的。”钟苏寒调笑了一句,将衣服拢好后,把蹦到自己面前的小兔子抱在怀里,拿出帕子给它哭湿的毛发,“明日休沐,我带你去镇子上逛逛如何?许久没去镇子上了。”
“好。”
三年过去了,这个镇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卖簪子的小摊子上面依旧无人问津。
钟苏寒停下脚步挑了一只簪子走,又去了一家卖包子铺的店面,这是梁进同村人开的铺子,三年前梁进为了保护她,被斩马刀劈成了两半后,军饷下来后她就会来这按让对方帮忙带回去。
那人是个憨厚老实的汉子,见钟苏寒来了,给她拿了两个肉包子,“钟曲长,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尝尝。”
“多谢。”钟苏寒从怀里拿出了军饷,递了过去:“劳烦您这次也帮我捎一下。”
“哎,好。”汉子接过,嘴唇蠕动片刻后开口说道,“三年了,曲长您也……应该放下了。”
扛着糖葫芦的小贩路过店门口,钟苏寒的目光随着糖葫芦远去。
“伍长死前跟我说,他在我的枕头底下给我藏了一串糖葫芦,让我偷偷摸摸的吃,别被时偏他们发现了。他是为了救我而死,他的妻女、老娘还在家中等他,你要我,如何放下?”
汉子最终叹息一声,见她包子吃完,又给她捡了两个,让她带回去给时偏和张大千尝尝。
钟苏寒应下,又去了一趟窑子,将簪子给了娇柳儿,“上次你说簪子断了,我给你买了一根新的。”
当初那个怯懦的小姑娘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姣好的面容和良好的身段,加上她会说话,这几年也是恩客不断,那些人送了她不知多少好东西。
但娇柳儿依旧觉得,钟苏寒递过来的簪子最好看。
她欢喜的接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戴在了脑袋上,娇俏的问道:“好看吗,小军爷。”
“好看。”钟苏寒坐的位置还是第一次来时的角落,看着台子上咿咿呀呀的戏,一时间觉得物是人非,“你守着我,我睡一会儿。”
“好,我守着小军爷。”
这三年里,她每次过来都是这样,靠着墙壁睡。
娇柳儿也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觉得他和以前一样,并未有所不同,可有些时候又有些落寞,是她不够好看?是她不够身娇体软?为什么每次都是让她守着睡觉,而非陪着睡?
钟苏寒又梦见梁进了,梁进一只手拿着武器,另外一只手拿着糖葫芦,还不等他将糖葫芦递过来,他就被斩马刀斩成了两半。
她满头是汗的惊醒过来,忽然一只手递了过来,下意识的抓住了那只手,将袭击过来的敌人压在身下,另外一只手掐住脖子,随时用力葬送了对方的性命。
视线逐渐清晰,发现是娇柳儿,她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起身不再压着她,“抱歉。”
娇柳儿一点都不怕这样的钟苏寒,哪怕她刚刚杀气满脸,依旧将拿着香帕的手递过去,给她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温柔的说道:“小军爷做噩梦了?”
“梦见伍长了。”钟苏寒缓神,戏台子上还在唱着那出戏,可见她并未睡多久,起身准备离开,“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小军爷。”娇柳儿拽住了她的胳膊,半倚在地上巧笑如烟,“小军爷下次来的时候,可以给我带个糖人兔子吗?我听其他人说,那糖人兔子可漂亮了。”
她的这个要求,让钟苏寒想起了梁进留给她的糖葫芦,事后她确实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一串糖葫芦,那糖葫芦颗颗饱满、色泽诱人。
明明是她随口的谎言,对方却记在了心上。
暝秋不满这女的拽着钟苏寒许久,真想要一口咬上去呢,就听钟苏寒应下了,这女的眼睛瞬间瓦亮,像是得了蜜糖的孩子一般,多少有些醋意。
“暝秋,伍长留给我的糖葫芦,我最后吃了吗?”
醋意,瞬间消散。
暝秋耷拉下了脑袋,连带着兔子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将脑袋往她怀里埋了埋,“没吃,一直放到了发霉,你也没舍得吃了。”
“是吗?”钟苏寒呢喃一声,“我还以为我吃了,所以才一直记得那糖葫芦,非常的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