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士兵将所有尸体抬了出来,一具、两具……整齐的摆放在中庭,很快,偌大的中庭就被尸体占据。
王府上至王爷王妃,下至粗使婆子丫鬟,五百口人全部被杀,无一幸免。
看着满院子的尸体,见过尸山血海的钟苏寒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事巨大,钟苏寒不敢耽搁,确认没有人活着后,立马进宫面见温钰白。
温钰白也怕今夜之事会有变故,所以一直没有睡下,在书房内抱着暖炉反复踱步,听到钟苏寒来了的消息,立马让黄忠将人带了过来。
“陛下,王爷府被灭门了。”钟苏寒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标下去的时候,五百口人无一幸免,全部死亡。”
温钰白一愣,确认道:“全部都死了?”
“是,全都死了,我查看了伤口,有他杀的,也有自杀的,很蹊跷。”
钟苏寒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邪念,能操纵这么大的群体死亡事件,除了祂,她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奈何,没有证据。
高雅歌早上还去给钟苏寒送还尸体,晚上人就死了,怎么看都是钟苏寒下的手,然后伪装成上门抓捕发现王府五百口人全部死亡的事实。
那么,是谁要陷害钟苏寒呢?
温钰白仔细一想,钟苏暖的名字立马浮现心头,不等他再深入思考,深入喉头的痒意让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声声撕心裂肺。
“陛下?”钟苏寒见他咳到需要扶着桌角才不至于蹲在地上,心中的慌乱表现在了脸上,伸手上前想要将人扶到自己的怀里,黄英却快一步扶着人坐在了被暖和棉絮包裹起来的椅子里。
黄英熟练的给人拍背,熟练的接过其他宫侍递过来的热茶,待人咳嗽好些了,立马喂他喝下,换掉他手上染血了的帕子。
服侍温钰白的宫侍多,端热茶的、拿盆子的、拿热汤婆子过来的……
钟苏寒被挤在了外围,看着他咳的眼泪出来、鲜血浸满手帕,除了麻木的站在那边什么也做不了。
抱着小兔子的双手颤抖,身体也充满了害怕失去他的僵硬。
缓过来的温钰白透过人群看到了钟苏寒的表情,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这人可真是天生的小骗子,这表情看的,他差点又自作多情,认为对方心中有自己,并且很重要。
“钟校尉不必这个表情,寡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老毛病了。”
自从十几年前被那群南蛮在大黑山掳走,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都会咳嗽,这几年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咳出血已是家常便饭。
温钰白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所以必须在这个冬天结束之前,解决掉钟苏暖,以及他的全部爪牙,给钟校尉一个安全的环境。
目睹他咳嗽如此严重的场景,钟苏寒说不出安慰或者放心的话,更加说不出让他保重身体的话。
“好了,今夜钟校尉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早朝才是一场硬仗。”
温钰白笑着挥手,让黄忠送人出去。
他下了逐客令,钟苏寒只能跟着黄忠出去,踏出殿门的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青年消瘦如骨,身上的衣物鼓鼓囊囊的,显得脑袋小身躯肥大,脸上的潮红下去后更是显得他面色惨白。
明明……十年前的他,不是如此的。
钟苏寒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明明是坐在穷酸的军帐之中,一身贵气和气定神闲的优雅,将军帐衬托的如同君王宫殿一般。
这是第一次,温钰白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如此明显露骨的难过,露出一个笑容对她摆手,让她安心离去。
“钟校尉,走吧,你走了陛下才会去休息。”
钟苏寒转身离去,看着地上的银霜总归是没忍住红了眼圈,心太疼了,疼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陛下的事情,原本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多嘴的。”黄忠忽然开口说道,“但是老奴实在是太心疼陛下了,接下来的话,若是冒犯钟校尉了,还请您原谅。”
他道:“钟校尉,若是您心中没有半点陛下,老奴求您,别再表现出心中有陛下了,他一次次把真心捧到您面前,您一次次的摔地上还不算,还要去踩两脚。这也就算了,他不捧了,您还要诱着他捧去,老奴看着心疼,求您别再折磨他了。”
原来自己已经过分到,黄忠都看不下去了吗?
钟苏寒自嘲的笑了笑,低声应了一声后出了皇城门,她又何尝不想,将他的心接过来,好好的护着呢?
她赌不起,也无法忘记惨死的阿姐,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眼泪干涸流淌不出,心中郁结化为了雪白落在了发丝之上,更是化作了融不了的冰凝结在眼底。
自古情字伤人,暝秋看着她痛苦,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沉默。
它想,它可真是没用。
……
宴国的早朝在钟苏寒的建议下,从几年前就改成了辰时,作为上班地点就在自己家中的温钰白还能睡上几个时辰。
或许是钟苏寒的表现让他觉得很满意,倒是难得的睡了个舒服觉,哪怕只有几个时辰倒也够了。
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仔细的打量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高雅歌的父亲双眼通红,看来已经知道高雅歌被杀了的消息,其他大臣神色各异。
他的目光扫视全场,目光最后落到了钟苏寒的身上,瞳孔紧缩,放在龙头扶手上的手指用力攥紧,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住了上前的冲动。
不过一夜,她的发丝就从乌黑化作了雪白。
温钰白几次调整自己的呼吸,最后又咳了起来,好在大殿暖和,未咳许久,咬牙让自己不去看那人的方向,只是问道:“丞相怎么今日未来?”
“丞相刚刚派人过来说,早朝忽感不适,浑身乏力瘫软在床,无法早朝,告假了。”
黄忠说着悄悄的去看钟苏寒的表情,只见对方未动,神情冷漠的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暗自庆幸对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高雅歌之父——高奉兰身上。
高奉兰不等温云清说一句上朝,便失态的除了队列,然后对着龙椅跪了下去,声泪俱下的高喊:“求陛下,为我高家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