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折磨

青竹门杂役院中，一个六旬老叟正在给几株葫芦藤浇水。微风吹过，藤蔓上的小葫芦被轻轻吹动，慢悠悠的晃动起来。

老叟看着这些晃动的小葫芦，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追忆之色。仿佛看到了他小时候在屋旁葫芦架下盯着葫芦的样子。儿时家中人丁众多，虽然米饭管够，但是菜品总是不够吃的，这些葫芦就经常被做成菜用来下饭，这是他儿时最深的记忆。

一别五十载，也不知道家中父老可还健在。当年被检测出木灵根，家中还很是高兴一阵，以为家里出了个仙师。可是真正接触修行之后他才明白，弱灵根之人，想要入道都极其艰难。

而他的木灵根似乎又特别弱，别的杂役吸收个二三十年的灵气，硬生生的也能入道，再不济，购买一颗练气丹，也能步入练气境。可是只有他，这么多年过去，始终还是差点火候。

几年前，他就断了入道的念头。就算费尽心机入道又如何？寿命已经不够了啊。

他叹了口气，遥遥的看着东方。在这片竹海的尽头就是泽海，也就是他的故乡。如今他一事无成，也不能落叶归根。孤独的远方，遥远的客乡，回不去的故乡。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王大爷，你还好吗？”

老叟被声音惊动，他回首一看，却是青青站在他的小院面前。他和青青有几面之缘，知道这个姑娘已经入道，如今正在门中张淼师兄的麾下做事。

他赶紧上前几步，对着青青露出一个笑容，说：“青青师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还请里面休息。”

他将青青迎入小院，而青青则是看了一眼院中的葫芦藤，然后笑着对老叟说：“王大爷，这次我来，是有事相求的。”

听见这话，老叟有些奇怪，他说：“老叟已经行将就木，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有什么可以帮到青青师姐？”

青青一笑，指了指他院中的葫芦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要求一些葫芦种子。”

“要葫芦种子？您要葫芦种子干嘛？您也想种葫芦？”老叟更加奇怪了。

“也不是我要，而是张淼师兄要。如果你有，张淼师兄愿意出大价钱购买。”青青笑着说。

就算是大价钱，但是葫芦种子又能值几个钱。老叟听着她的话，脸上却忽然沉思起来。过了一下，他忽然定了定神，然后对青青说：“青青师姐，如果张师兄要葫芦种子，我这里倒是有一棵不一般的种子。”

说着，他走进屋中，过了一下，他又走出来，然后拿出一个布包。等他将布包打开，里面却是一颗略显红色的种子。

老叟捧着这颗种子，说：“我在这里种了五十年的葫芦，也收获了不少种子，但是这颗种子却是最特别的。这是一颗变异的葫芦种子，它吸收了不少灵气，几乎要蜕变成一枚灵植种子。这样的种子在泽海也是非常少见的。”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然后再次开口说：“我已经老了，也没有什么机会晋升练气境。我希望能用这枚种子，换取张淼师兄的怜悯，帮我回到泽海，回到我的故乡。”

进入宗门的杂役是不能随意离开宗门的，进入宗门的那一刻，就相当于卖身给宗门了。想要离开宗门，只有宗门放你走。

老叟年纪已经很大了，他已经六十多岁，在修行之道上一无所成，他现在越发想要回家，回到那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而这个愿望对他而言，也是奢望。直到今天，青青来找到他。

他不知道凭着这枚变异的种子能不能得到张淼的怜悯，但是他知道，如果这次不搏一下，以后连和张淼这种大人物搭上话的机会都没有。

张淼的名声他也听说过，他是门中难得的对杂役良好的修士，最起码，他愿意和杂役交流，愿意倾听杂役的话。如果张淼肯帮自己，那他就有希望离开青竹门，回到家乡。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对着青青说：“这枚种子我献给张淼师兄，只求张淼师兄的怜悯，我已经老了，对师门而言也是无用之人。只求落叶归根，埋骨家乡。”

他说着，已经老泪纵横。而青青一下就为难起来。她不敢为张淼做主，但是眼前这位杂役的话，又让她感到同情。终于，她咬了咬牙说：“行，这件事我会告诉师兄的，但是我不保证师兄会应下来，这点你要明白。”

老叟听到这话已经非常满足了，他连忙说：“我晓得的，我晓得的……”

青青叹了口气，终究是离开小院。她拿走了那枚变异的葫芦种，还有老叟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普通葫芦种子。

回到张淼的屋子后，她将葫芦种子放在张淼面前，并将老叟的话转告了他。

张淼听完青青的话，也叹息一声说：“想不到在杂役院中，竟然还有五十年没有晋升的人。这不是在杂役院蹉跎了五十年时光嘛。”

青青听了也点点头，她说：“师兄天赋好，自然不了解我们这等弱灵根之人的痛苦。我若不是得到师兄的帮助，现在估计还在积攒灵气，晋升也是遥遥无期。其实如同王大爷这般的人也不算少，等到年轻时候的锐劲被消磨干净，他们往往会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上进的心。”

这等心理在弱灵根之人上很常见，最初检测出灵根的时候，他们也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人才’，是有资格触摸修行之道的人，那时候的他们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认为弱灵根又如何，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也能修成大道，成为人人敬仰的仙师。

等到他们进入宗门的杂役院后，他们身边的都是筛选出来的弱灵根之人，师门之中更是比他们优秀的下等灵根，中等灵根之人。在这种环境下，那种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优越感就荡然无存。

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弱等资质的煎熬，这是一种不管如何努力，修为都难以存进的折磨。等到同时入门的下等灵根、中等灵根之人都入了道，他们还是在和灵气纠结。这种打击是巨大的。

不怕不努力，就怕努力没有成果。世界上最折磨人的，就是上天给你开了一扇窗，而这个窗子却很窄，纵然你使劲混身解数，你也有可能被卡在这窗子中，进不得，退不得，硬生生的卡在这里，看不到一点脱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