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成圣非我意

而如今的伏羲，因为镇元子的存在，因为女娲的存在，改变了原本的轨迹，没有与帝俊太一共同赴死，甚至，在今日，还要证道那圣人之位。

这位原本命中注定的人族天皇，人族圣人，在今日之后，便终于要成为货真价实的圣人，而不是那种只能待在火云洞之中，连门都出不去的伪圣。

而就在那阵恐怖到极致的圣人波动后，也许是自那大殿之中，也许是自那天地之间，忽而响起了一阵悠然的琴声。

那琴声并不凌厉或者哀婉，没有“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的狂傲霸气，也不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悲伤婉转，更毫无“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欣喜若狂。

只是平静。

但在那平静之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些其他的意味。

那似乎是……欣喜之中隐藏不住的，遗憾？

欣喜，当然是因为证道圣人，这遗憾，却又是为何？

这一刻，凡是听到琴音的生灵，无论是地仙，还是准圣，只要不是圣人，似乎都是进入到了一种奇妙的意境之中，看到了曾经在这片天地之间发生过的一些往事碎片。

虽并不完整，也并不清晰，却历历在目。

这一刻，他们似乎变成了伏羲，看到了当年紫霄宫外，第一次见到帝俊东皇之时，帝俊的温文尔雅却霸气无双，东皇的莽撞暴躁却真情实意，看到了第一次进入妖族天庭之时，帝俊设宴，自己与东皇、计蒙等人互相斗酒，开怀大笑。

看到了自己手捧着河图洛书，绞尽脑汁，日夜不寐，想要将其中那道足可以惊天动地的恐怖阵法研究出来，也看到了巫妖大战已经迫在眉睫，帝俊已经焦头烂额，却仍然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有压力。

那段岁月，那段时光，无论是开始时的睥睨八方也好，与巫族大战前的风起云涌也好，大战开始后的拼尽全力也罢，虽然未必快乐，未必开心，却是此生难以忘却的记忆。

罢了，罢了，往事已矣。

伏羲出世便是大罗，先天神圣跟脚，就算是选择进入洪荒当时最为强大的两大势力之一，也同样可以直接获得四皇尊位，到了如今，更是要证道圣人，或者说是已然证道圣人。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唯一的遗憾，大概便是没有参与巫妖决战，没有与帝俊、东皇、计蒙还有那些故友们并肩作战。

琴声中的记忆走到了尽头，众生似乎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渐渐醒来。

这一刻，不少生灵才是恍然想起，这位上古大神，似乎还是洪荒之中公认的音道，琴道第一人啊，他那伏羲琴，曾经可也是进可杀人，退可待客。

那最后一段琴音，仍然无有激昂，也没有丝毫怨气，因为他知道，自家妹妹，也是为了自己好，若不是自家妹妹，自己如今只怕已经彻底消散在这洪荒之中了。

只是，终究还是有些遗憾，有些不甘。

所有生灵，或者已经醒来，或者还在那记忆的梦境之中，但无论如何，也无论说是他们，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们，整个洪荒的生灵，都是从这最后的琴音之中，听出了伏羲的遗憾。

成圣非我意，只愿……

铮——

刺耳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一般，琴声戛然而止。

最后的几个字，也便没有出现在洪荒之中，但所有生灵，心中自然有着答案。

大殿之中似乎发生了什么，天地忽而沉寂了片刻，那道恐怖到浩瀚的气息便再次蔓延开来，不知何时，伏羲已经出现在那天际之上，他显化出本体，人面蛇身，却并不妖异邪魅，反而充斥着尊贵与神圣的意味。

这就是先天神圣，这就是人道圣人！

天际之上，伏羲身前竖立着一把古琴，古琴之上，隐隐有着强大波动散发而来，这是伏羲的证道至宝，极品先天灵宝，伏羲琴！

若是人族天皇伏羲，自当以河图洛书证道，但此时证道的，是先天神圣，人道圣人，自然当以伴生之宝证道。

伏羲琴对于伏羲，便如同混沌钟之于东皇、天地宝鉴之于镇元子。

只是，这件虽然不是极度擅长攻杀，却也曾经纵横洪荒，与无数神兵利器，极品灵宝交手的宝物，此时却显得似乎有些凄惨，连那琴弦，都是断了两根。

伏羲琴在洪荒之中不算多么出名，在极品先天灵宝之中也不算强大，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一件极品先天灵宝，而且是一件极为稀少的音道灵宝，是谁能够将其琴弦都是生生折断？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折断琴弦的时间，还正好在伏羲就要表达出那个意思之前，这说明那人将伏羲琴琴弦折断，甚至没有花费什么功夫和力气。

就算是一位普通圣人，大概也很难如此轻易的损坏一件极品先天灵宝吧？

可是正巧，此时的万寿山大殿之中，便有着这世间最为强大的几位圣人。

这几位圣人之中，有这般能力的，或许有好几人，但有出手动机的，却只有一人。

女娲。

其他人与伏羲的关系没有亲密到这个程度，也没有什么难以化解的血海深仇，不可能在伏羲证道之时做这种事情，在证道之时损坏别人的证道之宝，这几乎是毫不忌讳的结仇了，虽然他们未必惧怕伏羲，但谁会想要平白收获一位圣人的仇恨？

所以，在座圣人之中，也只有女娲一人能够做出这种事情，还不被伏羲记恨。

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必多言。

一个兄控，一个妹控。

那又是为什么，让女娲这位极致兄控，在伏羲证道的大喜日子都是忍不住出手呢？

很简单。

伏羲曾经是妖族四皇，为妖族征战，贡献颇多，最终被女娲强行带回，在证道之日回忆往事，想起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反而有些感人。

但有些事情可以回忆，不该说的话却不能乱说，不能表达的意思当然也不能乱表达。

何况，还是当着天下生灵的面乱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