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不想继续了
他还亲自帮桑宁拉开了椅子。
桑宁怪不自在的:“你确定只是吃晚饭吗?”
他走到对面坐下,随手解开一颗西装外套的扣子,语气随意:“不然呢?”
桑宁迟疑的点头:“哦。”
服务员上了前菜,照例又送了桑宁一捧玫瑰花。
“南小姐,这是贺先生送您的花。”
桑宁接过来,看向贺斯屿,贺斯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顺手买的。”
桑宁:……
她将花抱在怀里,低头嗅了嗅,清甜的芳香。
她抬眸看他,弯唇:“谢谢你。”
贺斯屿捏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你喜欢就行。”
桌上的烛光跳跃着,桑宁看着这一闪一闪的火光,抱着玫瑰花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将花放到桌上,拿起汤勺喝刚刚送上来的奶油蘑菇汤。
“桑宁。”他忽然开口。
她微微一顿,抬眸,看到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那个蓝宝石的丝绒小盒子,放在了桌上。
他看着她,一向从容肆意的眼眸,此刻隐约藏不住的紧绷:“我们结婚吧。”
她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心跳开始加速,呆滞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是不是,太早了?”
他漆眸沉沉的看着她:“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结婚这个决定,不需要一年。”
她顿了一下。
“南家不会不答应我们的婚事,奶奶很喜欢你,昨天二婶撮合我和林舒颜,只是因为不知情,我爸虽说古板,但奶奶都喜欢你,他也一定会喜欢,奶奶其实比我爸挑剔,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阻碍。”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似乎想给她安全感,定定的看着她:“我们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可我已经活了二十八年,南桑宁,我很清醒,也很确定,我很爱你。”
桑宁心脏好像被攥紧,睫毛扇动一下,被他紧握着的手指轻轻蜷缩一下。
他拿着戒指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缓缓单膝跪地:“桑宁,嫁给我。”
她垂眸看着他执着的漆眸,感觉胸口闷的喘不上气,喉头也好像被堵住。
他低头,牵着她的手,将戒指推进她的无名指。
她垂眸看着手指上那颗璀璨耀眼的钻戒,神色怔忪。
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牵着她的手收紧,漆眸紧锁着她。
她站起身,张了张嘴:“我……”
他弯腰抱住她,紧抿着唇:“已经十二月了,我们婚期定在明年春天好不好?”
他抱的很紧,似乎没有安全感。
她垂在身边的两只手收紧,又松开,这次,她迟迟没有抱住他。
“贺斯屿。”
她声音迟缓,很轻:“我们分手吧。”
他浑身一僵。
他松开她,脸色已经渐渐龟裂,死死盯着她:“你说什么?”
她沉默了三秒,再次开口:“我们分手。”
他掐着她双臂的手收紧,额上青筋都若隐若现,几乎是绷着脸,一字一句:“为什么?”
她垂眸站在原地,目光渐渐空洞。
为什么?
这是一门上好的婚事,贺家是京市顶级豪门,她一个暴发户家的孙女,能攀上贺家,是中了彩票,风光无限的。
可嫁进去之后呢?
她成了贺太太,南家的家产之争,她将止步于此,南家不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一个外嫁女掌权。
当然,和贺家相比,南家家业不值一提。
她只需要做好贺太太的本份,或许能拥有比在南家更多的尊荣和体面。
她学了十八年的女则,自小按照当家主母培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该如何做好一个贵太太。
她的母亲就是她的第一位老师,一位端方贤淑,无可挑剔的谢氏宗妇。
母亲和父亲幼时定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成婚一年,新婚燕尔,夫妻恩爱。
成婚第二年,父亲收下了别人送他的美妾。
母亲不争不妒,善待妾室,养育庶子庶女,将偌大的谢府操持打理的井井有条,人人都称之为贤妇。
可只有她知道,在父亲宠爱妾室时,母亲枯坐在窗前,整宿未眠。
母亲告诉她,日后嫁人,身为当家主母,需要柔顺端方,谦卑内敛,尤其是懂得隐忍,没有长久的宠爱,唯有得到夫家的尊重和重视,才是长久之道。
她自小就在母亲身上看清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她是认命的。
在八岁那年,先生赞许她文章写的好,说她若是男儿,必定是状元之才。
她回家高兴的告诉母亲:“我也想考功名,和曾祖父祖父一样!高中状元,做大官,握重权!”
母亲斥责她,野心太大,身为大家闺秀,该柔顺谦卑,不该口出狂言,生出这些不切实际的妄念。
她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在巴掌大的小屋里,罚抄了一百遍的女则。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一点一点的将那些冒芽的野心,深深的埋葬在心底,她学会去做一个端方贤淑的大家闺秀。
她修习琴棋书画,知书识礼,进退有度,沉稳端方,十五岁及笄那年,便有了燕京第一闺秀的美名,还得到宁国公府的大好婚约。
她曾经也想过这样过一辈子,可她重生了。
老天给了她新生的机会,她万分珍惜,汲汲营营,只想肆意精彩的活一次。
“大家闺秀”四个字,她早已经厌烦!
她不愿再做一个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贤妇,不想将未来交付到一个男人的手里,不愿违逆心中所想,压抑情绪,隐忍大度。
她要登高位,握重权,她要将野心写在脸上,锋芒毕露,肆无忌惮!
她要当家做主,要别人看她脸色!
这一次,她不会认命了。
她伸手,将套进无名指的那枚戒指,摘了下来。
她抬眸看向他,神色已经清明:“我不想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