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七岁的夏天
大雪落尽，冬去夏来。
十二年的时光匆匆回溯。
……
博学大道的一处背巷。
老旧的水泥墙围出一条窄道，干涸的泥水肆意洒在墙面上，也没能掩盖每堵墙上鲜红色的拆字。
墙角随处可见堆积的生活用品，腐烂的食物残渣，散发出的刺鼻臭味吸引来不少苍蝇。
石块、木屑、铁丝的围堵下，仅留着一点点可供人勉强立足的地面，层层雨棚将天空挡得严严实实。
少年手持一把散发着淡淡紫光的长刀，踩在一个光头金项链脸上，吼道：“钱呢？都拿出来。”
光头金项链和他的小弟们一脸恍惚。
这话，真的是从他们的耳朵进入，而不是从嘴巴出来的吗？
都说风水轮流转，莫欺少年穷……但他们高低也是这一片有头有脸的人物。
再怎么转，也不应该反被少年欺啊！
“哥，亲哥，你这都来了第三次了，真的没钱了，你看，我项链都只能戴锡的了……”
光头把身上的口袋全翻过来了。
“没钱？”陈谅冷笑一声，“我昨天说的话，你们是当耳旁风了是吧？没钱还不赶紧去借？去哪借需要我告诉你吗？”
“不是……”光头哭丧着脸说，“你一个小孩子，一下子要那么多钱干蛋？”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
但一转瞬，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像是有什么诡异的力量，在阻止他细想这些违和的逻辑。
他只能讪笑着抬起头。
眼前，凶神的刀光映在他脸上……
“你在教我做事？”
陈谅笑着压低声音问。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前前后后都吐了十多万出来了，够资助你读大学了吧？你再这样逼我，我只能报警了啊！”
“报呗。我不介意帮你解释一下，你家后院那一袋尸体是怎么回事。”
“艹！！那不是你埋进去的吗？？”光头惊。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陈谅问。
“我……”光头气结。
什么叫哪只眼睛看到了？
你踏马昨天傍晚当着我的面埋进去的啊！
可沉可沉了，沉得跟石头似的！！！
“这个问题，我劝你想清楚再回答——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就给你废了哪只。”
陈谅拿刀在他眼球上比划。
“没，没看见……”光头无语凝噎，转头问他的小弟们，“你们看见了吗？”
“没没没，太没了。”几个纹身仔立马退出八个身位远。
陈谅指着光头和几个纹身仔的鼻子，一个个点过去：“再给你们最后几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能活着，这些钱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们，但如果……”
光头双手合十：“我知道，我知道。逃到天涯海角，你都能找到我们。”
陈谅满意地拿刀背拍了拍他的脑袋：“这就对了嘛。要知道，如果不是我给了你们一个‘资助’贫困大学生的机会，你们这种辣鸡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当好人是什么滋味。”
“那还真是多谢哥了！！”光头就差给他磕一个了。
“好说，不用这么客气。”
陈谅随手挽了个刀花，嗖一声收回长刀。
那么大的一把刀，就这样不见了。
直接，在光头组几人的眼皮底下，不见了！
刀上原本淡紫色的光，在空气中留下了几道挥舞的折痕，在刀被收进去的瞬间，突然四散逃开。
然后，像萤火虫一样慢慢消散在暗处。
简直跟变戏法似的。
“额，哥现在要去哪，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一个小弟缩了缩脖子，指着不远处的机车讨好地问。
陈谅瞟了他一眼，笑道：“我要去找过江龙，你确定要送我？”
光头爬起来一把按下小弟的脑袋，嬉笑着说：“不敢不敢！恭送哥，哥走好。”
开玩笑！
过江龙是另一条街区的顶头大哥，他们去了不是自讨苦吃？
不用想就知道，陈谅去找过江龙是干嘛的。
到时候，过江龙在他们面前吃了亏、丢了脸，回头不敢找陈谅的麻烦，还不敢找他们的麻烦吗？
没长脑子才会去凑这种热闹。
“你倒是提醒我了。”陈谅说着朝着光头的小弟伸伸手，“你的车可以送我一程，你的人就不必了。”
“啊？”小弟眼看心爱的机车，心里在滴血。
这可是他前女友省吃俭用好几个月给他买的啊，这种又美又蠢的女学生可遇不可求，以后说不定就骗不到了……
却不得不咬咬牙，双手递上机车的钥匙。
陈谅满意地跳上车，轰足油门扬长而去，只剩下光头组留在原地一脸萧瑟。
良久，几个小弟扶着光头慢慢走出巷子。
六月盛夏的阳光，都照不亮他们的心理阴影面积。
“哥，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那个小崽子去找过江龙要钱，却被过江龙反杀？”被抢了机车的小弟小声问。
黑吃黑，将会是一个巨美妙的展开。
然而……
咚。咚。
光头连着两个爆栗敲在小弟脑门上！
“反杀？先别说这种破梦该不该做，今天，过江龙要是拿不出二十万给他……这条龙，怕是再也过不了江了！”
“哈？他……他看上去也不像动真格的人啊。”小弟身子抖了抖。
“不像？哪里不像？他的眼睛，跟大润发里杀了三十年鱼的刀一样冰冷。”光头跟着抖了抖，深吸一口气。
“嘶，真的假的？”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他亲手嘎过的人，很可能比你在王者荣耀里弄死的都多！”
“也不知道他突然要那么多钱干嘛，”另一个小弟抱怨道，“这一个星期，他单枪匹马血洗了上三街下九街，一个人就是几千块上万块的，少说都搞到了百把万了吧？”
“不止。”光头坐在马路牙子边上，叹了口气，点了根烟，“但他特意挑我们这些烂仔找麻烦，不是为了要钱。”
“哈？”小弟不解。
“我总觉得，他还有别的目的。”
光头深深地吸了口烟，紧锁着眉头，凝神望向陈谅离去的方向。
……
嘎。
上午十一点整。
陈谅陆续找完了过江龙等老几位的麻烦，在某幸咖啡门口停好机车，摘下头盔。
他走进去点了杯香草拿铁，找了个空调出风口的位置坐下，就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翻到最后一页，开始一个个勾名字。
“光头强，十三万。”
“过江龙，十七万。”
“东叔，五万。”
“财哥，六千。”
“……”
一个星期的战果，一共一百二十多万，分别来自一百多号人。
“这种操蛋活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陈谅轻轻敲了敲手上的黑色手环，说，“太累。”
手环微微一震。
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屏幕。
一个缩小的人体形象在屏幕中间缓慢的旋转着，右手上正握着刚才突然消失的淡紫色长刀。
小人的头顶上正挂着Lv.17的字样，下面是一条淡青色的经验条。
屏幕的左下角，一条条陈列着陈谅目前的身体状况：
健康：98.3%
精力：82%
饱腹度：76%
生存技：无
潜在危险：无
下方的常用物品栏只有一些备用食品和淡水。
他找到右上角最显眼的图标。
预充值！
是的，陈谅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2023年的5月31日。
也就是上层玩家降临的一周前。
而在重生之前，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接受了来自上层的邀请，占用了那个属于他的上层名额。
只为了，拿到属于上层玩家的手环！
他是以上层玩家的身份重生回来的——这一次，他有装备，有技能，有任务，最重要的是还有复活！
叶芳菲也为他保留了全部记忆和在世身份——他同时又是土着，可以觉醒属于自己的能力。
唯一不妙的是，那个玩弄时间的小丫头安排重生的时候气鼓鼓的。
一不小心，把时间弄早了一点。
他就这么成了某种类似内测玩家的存在。
内测是要删档的。
无论是他手上这把数据上有四十米，实际上却只有一米半的长刀，还是个人等级，又或者是背包里的物资、装备，随着游戏正式开服都会被删除掉。
只有真金白银的充值不会。
那个“预充值”的通道，做得亮闪闪的极有存在感——鼓励玩家先充它一个小目标。
重生回来的陈谅，别说一个小目标了。
随便上俩648，他就得拥抱一个月的康师傅。
好在，他的内测玩家的技能、装备，对那群活动在城市暗处的地老鼠来说，纯纯属于是降维打击。
地老鼠不能帮陈谅搞定一个小目标，但小目标的小目标没问题。
差不多了，够了。
这个氪度，已经足以秒杀开服之后的99%的上层玩家了。
上层世界的币值大概只有这个世界的百分之一，也就是说，他往游戏里充一百万，购买力相当于上层玩家的一个亿。
“我也算是曲线完成了重生人均过亿的规定吧？”
陈谅一笑，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一句自嘲。
说着，他又低下头再次确认了一眼手环上显示的时间。
2023年6月6日。
为期一个星期的内测，将在今天告一段落。
今天，上层玩家正式降临。
这个游戏叫《逃离乌鲁城》，是一款末日求生题材的游戏。
下午三点半，这个城市即将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