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咒术界
第二天，里姬出现在孔时雨的办公室里。
“你来了。”抬头看见从窗口跳进来的里姬，孔时雨习以为常地打了声招呼。
之后他便把她委托他要查的资料递了过去：“现下我能收集到的资料就这些了，其他的涉及到一些国家及高层机密的东西，我也查不到。”
收集咒术界的情报哪里有里姬想象的那么简单，忙活了将近一夜的孔时雨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多谢，钱已经打给你了。”里姬道了声谢，接过资料开始翻看起来。
孔时雨坐在办公桌前撑着下巴盯着她，不死心地再次提议道：“你真的不考虑在我这里接一点委托吗？就普通人的那点工资，完全不够你训练开销所需吧？”
这个提议，孔时雨已经提过不下十次了。作为十几年一直在帮她在暗地里购置拷问用具的人，他虽然不清楚里姬到底强到何等程度，但一年前在新宿区和五条悟打得旗鼓相当的钉子女人，他还是可以和眼前这个婴儿时就在他面前使过钉子的少女对得上号的。
如果她愿意接委托，她完全能过上不愁吃喝的富足生活。
可是她没有。
听到孔时雨的话，里姬头都没抬地问道：“你这诅咒师中介所，有合法的经营许可证吗？”
孔时雨眼角一抽：“......哈？”
那种玩意儿他怎么会有。
他的这家事务所本就是个为诅咒师服务的地下组织，挂名‘时雨中介’也是为了糊弄政府罢了。
合法？跟他开玩笑呢？
孔时雨的哑火反应并没有出乎里姬的预料，她平静地将资料翻过去一页，开口道：“你这是违法的生意，我不做。我要像个普通人一样做合法的工作，工资低一点也没有关系。”
孔时雨：......
他往座椅靠背后一靠，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分明不在意生命，也做过杀人的行当，现在倒是‘回头是岸’了？我真不知道你在瞎矫情什么。”
“不过这是你自己的意愿，我尊重你的选择。”说着，孔时雨耸耸肩，他双手十指交错垫在下颚下，目光幽深地看着白发红眸的少女，“不过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欢迎你第一时间来找我。”
“别忘了，不管你再怎么逃避，沾染过鲜血的你，和我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听到这句话，里姬终于停下了翻页的手，抬起头。
她神色莫名地看向一脸深意的孔时雨，轻声开口：“孔时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根本不在意我是哪个世界的。”
“我当普通人当得自在，我就当普通人。”
“我杀人杀得开心，我就当杀手。”
“我的一切选择，与‘逃避’无关，与‘善恶’无关，全凭‘我乐意’。”
“你，明白了吗？”
看着孔时雨怔愣的表情，里姬最后义正言辞地反驳他：“而且世俗社会里，警察还会开枪处决犯人呢！不就杀几个人？在这里‘你的世界’、‘我的世界’的，我真不知道你在瞎矫情什么！”
里姬很小心眼地在最后一句用同样的话反击了回去。
其实说到底，她就是蛮嫌弃至今遇到的咒术界的人的。
邋遢杀手、黑心中介、邪教头子、战斗疯批......
你看看她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乌烟瘴气的咒术界，不待也罢！
孔时雨：......
这丫头胡搅蛮缠的功力一绝，他说不过她！
孔时雨努力忍住自己扶额的冲动，额角青筋直跳地问道：“......那你‘不矫情’，问我要咒术界的资料做什么？”
然而一听孔时雨这么说，里姬看向他的眼神一霎便冷淡了下来。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她直视着孔时雨的双眼缓缓开口：“孔时雨，五年前关于我的身份的资料，不是你提供给夏油杰的吧？”
里姬至今所遭遇的这麻烦的一切，都是由夏油杰找上门作为起始。
她可以不在意当下发生的所有事，但不代表她可以接受熟识的人的背叛。
办公室内的氛围骤然冷却下来。
孔时雨顿时森冷地眯起眼睛：“......你在怀疑我？”
做他这一行，最重要的便是讲信用，保护好自己关系网中的人的信息，不然不会有生意上门。
更何况凭借他和伏黑甚尔多年的交情，他怎么会去用甚尔想要保护的人的资料去做交易？
里姬的目光直直看进孔时雨的眼底，他愤怒的神色不似作假。
于是里姬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翻着手里的资料，冷淡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试探我，套我的话。”
......他单纯就是看相识十五年，所以多问了一句，竟然还会被这样误解？
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吧？
出了这一遭，孔时雨的心情开始真正恶劣起来，他皱起眉头开始赶人：“这些资料你带回去看吧，我还要工作。”
“这可不行，”放下怀疑的里姬理所当然地拒绝道，“有些我看不明白的地方你得给我解释清楚。我现在是你的雇主，按照行业规矩，你不得在一项委托的雇主在场时去见其他雇主，不然是违约，要赔偿十倍违约金的。”
孔时雨：“......你一口一个要跟违法组织划清界限，倒是对违法组织的规矩清楚得很哈？！”
吐槽归吐槽，孔时雨还是尽职尽责地跟她解释了资料里的所有内容。
直到今天，里姬才真正了解了咒术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咒术界大体上分为两拨人：咒术师和诅咒师，他们彼此对立，这是里姬之前便知晓的。
而由于先前她一直被在诅咒师这里接委托的伏黑甚尔养着，她只知道诅咒师就像是她前世的她的家族——揍敌客家族和流星街一般，做着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行当，而对更像是猎人协会的咒术师势力不是很了解。
现在看了孔时雨提供给她的资料，她才了解到，原来咒术师势力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单纯，他们其中还有着自己的党派之争。
咒术师如今可以大致分为两派，分别是以咒术高层、御三家为首的保守派，和以五条悟、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为首的改革派。
在他们的争锋中，保守派占据着上风。
看到这个情报的时候，其实里姬挺惊讶的。
在她看来，五条悟若是想让自己的势力上位，以他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将咒术高层一举清剿，以铁血手腕巩固己方势力的地位。
但他没有，而是选择逐步替换上自己的党羽，进行温和改革。
里姬不理解他这种无效的仁慈意义在哪里，分明她看得出，他不是那种会守世俗规矩的人。
但他不仅守了，还被保守派一派压制得很憋屈。
然而翻到资料的下一页，看到咒术高层人员名单，里姬便明白了。
这份名单里，除了御三家——五条家、加茂家、禅院家各出一男一女进入咒术高层，以及4位咒术师组织掌权人外，还有着三个人的名字......
源弘昼、源昼满和藤原保荣。
分明这三人都不属御三家，然而他们却出现在了名单里，只因......
‘源’为日本内阁府大臣的族姓之一，而‘藤原’，则是日本皇室亲族一脉的族姓。
“咒术界原来并不独立于世俗社会之外啊。”里姬挑眉道。
“毕竟咒术师的职责便是祓除咒灵，祓除咒灵的目的就是维护人类社会正常运行，两者当然不可能割裂开的。”孔时雨淡淡解释，“你要说的话，咒术师都可以说是国家公职人员，毕竟他们古时起便为皇室服务，大部分的开销与赏金也是政府和皇室给的，只为消灾除厄，保障普通人正常生活。”
“啊，听上去还挺伟大的，好感动哦。”里姬毫无感情地开口夸奖。
“伟大？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孔时雨露出嘲讽的表情，“他们那群保守派可看不起没有咒力的普通人。”
“看不起普通人却要靠普通人的钱养着吗？”里姬面无表情地合上资料，无意义地勾了勾唇角，“该说不愧是保守派，没有发现世界已经变了呢。”
就连她这个异界之人都能发现这个世界的世俗界掌握着强大的科技、经济和人力力量，没想到咒术界的愚蠢高层竟看不透。
他们是被掌权的快感糊了脑子吗？
里姬把已经浏览完毕的资料朝着垃圾桶的方向随手一丢，在厚厚一沓资料落入垃圾桶的前一刻，它便瞬间碎成纸屑，落入桶底。
一说起咒术界的赏金，孔时雨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不过似乎从去年开始，据说咒术师的赏金缩水了一倍不止呢。我们这边都在猜测他们是不是和世俗界有了什么矛盾，所以世俗界砍了他们的资金来源。”
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与‘六百万亿’有关的里姬：......
“情报我了解完了，告辞。”
她安安稳稳起身，立即和孔时雨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她可不想让这个脑子灵光的男人猜到什么。
现在了解了咒术界的大致情况，她也对之后和五条悟的交易有了底。
“好走不送。”
心情不爽的孔时雨巴不得她赶紧走。
里姬也不同他计较，毕竟他们即使相识十五年，关系也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在她踏上窗沿那刻，她只听孔时雨最后对她说道：“我说的那句话依旧有效。”
里姬回头看去。
孔时雨正定定地看着她：“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可以来找我。”
曾经身陷黑暗的人还能逃脱黑暗吗？他不信。
一如曾经身为刑警的他只是无意间接触此界便一辈子都无法脱身一样，他不相信自婴儿起便和诅咒师产生交集的伏黑里姬有独善其身的幸运。
......咒她身份被曝，不得不委身诅咒师团体是吧？
里姬朝孔时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甩下一句：“那你就等着吧！”
便纵身一跃，离开了。
孔时雨：......
他好心给她提供一条退路还又是被嫌弃又是被翻白眼，她还是自生自灭去吧！
与此同时，咒术高层会议。
“悟，你是说，那个叫虎杖悠仁的孩子是两面宿傩的特殊受肉体，可以压制两面宿傩的意识？”障子门后，一道温和的女声发出疑问。
“是的哦~两面宿傩的意识完全被他压制了呢~而且多吞了一根手指也没问题~”五条悟站在各式障子门的正中央，双手插兜地懒散道。
听他这么说，女声便迟疑了，她斟酌道：“那这样的话，悟对于死缓的提议，我觉得其实是可以尝试的，毕竟能够一举消灭两面宿傩的机遇不常有。”
然而这时，另一道苍老威严的男声打断了她：“若这是两面宿傩装作被压制的假象呢？我不同意。虎杖悠仁必须处以死刑！”
“即使现在压制得住，以后若是吞下更多手指能不能压制就另说了。不如现在就消灭一根，我也支持处以死刑。”另一道男声附和。
“必...必须死刑！这太危险了！！”那个之前被称作‘昼满’的男人也开口了，他听上去十分慌张，“这种东西...怎么能让他活着继续作恶！”
一道年迈的女声紧接着响起：“是啊，五条夫人，你可不能因为是自己孩子的提议，便忘了咒术界的职责啊。”
她的矛头直指一开始出声赞同五条悟提议的温柔女声。
听了年迈女声的话，温柔女声便安静下来，不再发言了。
这时，又一道威严苍老的男声响起：“自进入咒术高层，所有高层成员须皆以保障咒术界稳定运行为准则，不得带有家族及个人私情。不知禅院夫人在此会议上蓄意提及家族，挑起矛盾，是为何意？”
被称作禅院夫人的苍老女声沉默片刻，最终以一声冷哼作为回应。
等全员终于安静下来，正中间那道障子门后的老人——藤原保荣开始说话了：“既然大家都更赞同对虎杖悠仁处以死刑，那么...”
还不等藤原保荣的话说完，会议室正中央的五条悟惫懒地掏了掏耳朵：“喂喂，我有说，我是来提议的吗？”
会议室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五条悟才不会管他们如何想，他继续开口道：“我已经选择了有利于咒术界最稳妥的做法。等虎杖悠仁将宿傩的全部手指都吞下后，由我来为他执行死刑，就这样。”
“......你！”源昼满被他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话谁都会说！你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谁来负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宿傩出逃，会对社会造成多大的损害！！”禅院夫人惊怒道。
听了禅院夫人的话，五条悟终于是忍不住眼睛上翻、嘴角疯狂向下撇，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这位禅院大妈，有我在虎杖悠仁身边看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可是最强的。”
“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我会提前动手的好吗？”
“......大妈？”障子门后的禅院夫人被他气得连连喘气。
跟高层汇报完，五条悟转身就准备离开：“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两面宿傩出世作恶的。”
“等一下，五条悟。”藤原保荣开口叫住了他。
五条悟脚步一顿，侧过头问：“还有事？”
藤原缓缓开口：“我们之前交代你去查清那个和你打斗的女人的事...据辅助监督报告，她昨天出现了？”
“和我打斗的女人？”五条悟抬头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噢！你是说那个钉子女人啊！”
五条悟转头嘻嘻一笑：“昨天我的确又碰到她了来着，跟她打了一架。”
“不过她没有打过我，已经被我杀了~”
“喏，遗物在这里。”五条悟从兜里掏出一根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的细长铁钉，扔在地上。
所有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一根铁钉！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要是骗了我们怎么办！”源昼满厉声骂道。
“我骗你们我有什么好处吗？”五条悟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苍蓝色的眼睛通过遮挡着视野墨镜，冷冷看向源昼满所在的那道障子门，“而且......即使我骗了你，你能怎样？”
障子门后的源昼满一见他这副态度，气极道：“你这个目无尊卑...”
“昼满！”他的话被源弘昼厉声喝止。
源弘昼转头看向刚才貌似想要开口说什么的藤原保荣，恭敬道：“藤原大公，您请说。”
藤原保荣沉默片刻，然后总结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吧。”
“你去忙吧，五条悟。”
“好~好~”五条悟应了一声，表情缓和下来，便转头插兜离开了。
在五条悟离开后，源昼满急切地开口：“藤原大公，那人这么蛮横无理，您就直接让他走了？”
藤原保荣缓缓开口：“昼满，我们全日本社会的稳定，是靠着在座的咒术师们与普通人看不到的咒灵战斗着才得来的。对于恩人，你太失礼了。”
听藤原保荣的语气如此严重，源昼满便也喏喏不再开口。
这时，一道苍老的男声这才爽朗一笑：“藤原大公不必如此，我们也看五条家那小子不爽很久了。他确实仗着自己的实力经常做一些蛮横无理的事，还好您不与他计较。”
藤原保荣笑了笑：“毕竟咒术界为这个社会的安定付出了许多，我们怎会因为一些小事计较。他说已经动手了，便相信他也无妨。”
“既然对虎杖悠仁的处置这样定下来了，那我们也散会吧。”
小剧场：
咒术高层的部分私设如上，老狐狸有，蠢货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