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咒灵狂欢夜5
当时在镜子迷宫的中心找到满口血肉的自己，并从咒力体的记忆里得知，这是化身为“真依”的咒灵一口一口将自己身上的肉喂给咒力体的时候，禅院真希的精神已经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那个“真依”恶毒地笑着，边把身上的肉割下喂给她，边怨毒地说着：“姐姐，我的肉好吃吗？吃了我的肉，你就可以自由了，你就可以带着我一起离开了，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当时的咒力体满面崩溃与恍惚。
恶心的地方，是哪里？
是这个满是镜子的空间吗？
不......是禅院家。
神智朦胧间，真依年幼时的模样出现在咒力体真希眼前。
真依哭泣着朝她伸着手，抽噎道：“姐姐，这...这里有咒灵，我怕！你牵着我走好不好？”
渐渐地，真依在她的眼前长大，她忍着泪水冲她怒吼：“禅院真希！你要真的要走，就再也别回来！再也别见我！”
然而现在，“真依”在她眼前痴痴地笑着，将自己的肉一块一块塞到她的嘴里，对她说：“姐姐，你自由了，带着我一起自由。”
“姐姐，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好不好？”
化作真依的咒灵的血肉在她的肚子里翻涌蠕动，几近破肚而出。
腹部几乎被撕裂的疼痛感让咒力体真希愈发恍惚。
她努力仰头看着面前的“真依”艰难地道着歉：“真依...对不起......”
再然后，“真依”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了。
咒力体真希眼睛一瞪，惊慌喊道：“真依？真依！你去哪了？你出来！”
然而寂静的空间里她只能听到自己声音的回声。
再也没有得到回应，咒力体真希恍惚地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和真希一模一样的脸，愣愣出神，直至真正的自己找到身处迷宫中心的她。
神智破碎的种子可能便是那时候埋下的。
于是在最后的‘咒灵狂欢夜’时，镜子迷宫中心理防线的崩塌，让真希成了具有灵魂攻击能力的咒灵首要攻击对象。
这个能够看透人心的咒灵十分狡诈。
他做的也不多，只是借着双胞胎灵魂相通的便捷将真希和真依的记忆互换，让二人重走了一遍对方走过的路。
一个人，即使与另一个人面对面朝夕相处，也无法完全了解另一个人的想法，无法得知她的全部经历，无法理解她的痛苦。
即使是双胞胎也是如此。
于是在真希看到她不在祖宅时，真依被禅院直哉和他的下属欺压羞辱时的画面时，她崩溃了。
当时年仅十六的禅院直哉一脚踩在衣衫松散的真依的脸上，轻蔑地碾着鞋底，像在碾一只臭虫。
他鄙夷地开口：“咒力低下，连联姻都没人要，真是禅院家的废物。”
接着，他又狠狠往真依脸上踩了几脚：“喂，刚才不是还想反抗我吗？怎么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
“女人还是温顺一点，不要太凶。”禅院直哉踩着真依的脸，面上故意带着关心的神色，语重心长地开口，“你看，刚才就调侃你几句你就那么凶，被我们教训了吧？”
禅院直哉这话一出，他身旁的下属们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是啊小姐，我们刚才在夸您身材好呢。您现在开始发育，不挺好的吗？”
“对啊对啊，屁股看上去也大，以后多子多福啊！”
“就是您这脾气该改改了，不然以后谁敢娶您啊？”
......
下属们一口一个‘小姐’，一口一个‘您’，却满口污言秽语，没有一丝一毫尊重的意思。
禅院直哉也不打断下属的话，甚至面上还带着满意的笑。
他失望地摇摇头：“哥哥的手下只是说几句事实你就反应这么大，还要和哥哥动手，是不是太目无尊卑、没有教养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切都是禅院家给的？没了禅院家，你是什么？你姐姐禅院真希又是什么？还敢这样对禅院家的嫡子我这么说话？”
他终于把脚从年幼的真依脸上拿开，用脚尖踹了踹真依胸口：“还不给哥哥道歉？”
真依散乱的头发遮挡住她的脸，仅露出被自己死死咬住的下唇，蜷缩着的身体微微颤抖。
看着她这副依旧不服的样子，禅院直哉的表情开始变得不爽，他毫不留情地狠狠一脚踹在真依胸口上：“叫你道歉啊！废物！”
真依被踹得一声闷哼，她终于颤抖着小声开口：“......对不起。”
禅院直哉又是一脚踹去：“大点声！我听不见！”
“对不起！”真依双手环抱住自己，带着哭腔大喊出声。
真依的惧怕和道歉得到的只有禅院直哉和他的下属们的嗤笑。
禅院直哉满意地收回脚：“这才乖嘛。”
“记得要做个好女人啊，真依。可不要像你姐姐那样，成了一个只会用蛮力的母老虎。”
“嗤，不过你有着咒力居然还比不过你姐姐，比废物更废物。”
说完，他带着下属们转身离开。
小院里重归安静，真依蜷缩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秋天的落叶一片一片盖在她的身上。
忽然，她听见小院外传来真希元气满满的声音：“真依！我回来了！我给你带回来了井上家最新款的娃娃！你不是喜欢吗？”
刚还躺在院中没有动静的真依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一把把门拉上。
“真依？”进入院子的真希只看到突然被关上的房门，她疑惑地歪歪头。
她跑到房门前敲了敲门：“真依，你干嘛呢？”
“我...我刚练完武，正准备洗澡呢！”门内传来真依略显慌乱的声音。
“练武？”真希惊奇地眨眨眼，“你主动练武了？哇！可真难得！明天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山本爷爷，他一定也很欣慰的！”
“不要！千万不要！”真依连忙拒绝，她开始赶真希离开，“我，我要洗澡了！我们一会儿见！”
听到真依的驱赶，真希撇撇嘴，抱怨道：“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洗过...”但她还是尊重真依的想法，没有进门，而是站在房门外喊道，“那我在正厅等你咯！我还买了关东煮，等会儿我们一起吃！”
没过多久，洗完澡的真依便从房间里出来，来到她们小院的正厅。
真希这才看到真依脸上的划痕，她心里一惊，连忙凑上去关心地问道：“真依！你的脸怎么了？！”
看到真希关切的表情，真依回想起上午所受的委屈，忍不住泪意上涌：“我...”
突然地，她脑海里闪过禅院直哉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有着咒力居然还比不过你姐姐，比废物更废物。’
真依逃避似的侧头躲开真希的目光，喏喏道：“我...我在练武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听到原委，真希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原来是这样，你也太不小心了。”
“以后你想要练武的话一定要叫上我啊，我至少还能护着点你，不让你再受伤了。”
听到真希的话，真依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可是...我再怎么练习，也赶不上姐姐吧？”
真希眼睛一瞪：“怎么...”但看着真依定定地盯着她的目光，真希收回嘴里她自己都不信的话，尴尬地挠挠头，“体术上，我可能是强上那么一点啦，但在咒力上你是比我强的！”
“不过真依，”她认真看着自己的妹妹，“不论如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真希像往常一样，重复着自己许下的承诺。
然而这次，真依却没有如从前那般乖巧又信任地点头，而是略显不安地问道：“......真的吗？姐姐真的会永远保护我？不离开我？”
“这是当然的！”真希坚定地回答，“我们是姐妹！不是吗？”
听到真希的肯定，真依这才重展笑颜：“......那我也要保护姐姐！”
虽然笑着，但一滴泪却溢出真依的眼眶，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地上。
真希因为真依的回答本还有些暖心与羞涩，但看到真依的眼泪，她又开始慌张起来：“真...真依？！你...你没事吧？怎么哭了？？”
真依狠狠摇头，擦掉了自己的眼泪，朝紧张的真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什么姐姐！你不是给我买了娃娃吗？在哪里？”
自那天以后，真依对习武便真正上心了起来。
虽然她的体术依旧赶不上真希，但在咒术训练上，她做得始终比真希好。
“啧，看来只用咒具的话效力还是不够啊。”
真希将断裂的咒具太刀丢在一边，她戴着眼镜，紧盯着眼前准备再次扑来的三级咒灵，又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结果还不等咒灵扑到眼前，只听远处一声枪响，咒灵凄厉地惨叫一声，消散在空气中。
“......真依，不是让你不要动手，让我来吗？”真希收起防御姿态，无奈地开口。
“你的刀都断了，还真想拿那把小匕首祓除咒灵啊？”真依从树上轻松跳下，朝真希妩媚一笑，“而且这不是分工明确吗？你负责近战吸引咒灵注意力，我负责从远处狙击祓除。”
真希叉着腰翻了个白眼：“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真依傲娇地一抬头：“本来就是！”
接着她拍了拍衣裤上的灰尘，朝真希摆摆手，转身离开：“好了，练习结束了，我去上插花课了，回见。”
看着真依窈窕的背影，真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扬声叫住她：“真依！”
真依：？
她疑惑回头。
真希犹豫片刻，还是认真问道：“你...真的喜欢家族给你安排的这些课程吗？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像我一样拒绝的！”
拒绝吗......
可是姐姐，如果我们两人都不参加禅院家这种“女德培训课”的话，是会被视为没有任何价值，直接逐出禅院家的。
真依垂眼一笑，接着抬起头无所谓地耸耸肩：“还好吧，反正课程也挺简单的，我还能接受。”
看着真依轻松的表情，在禅院家因为天与咒缚受尽歧视的真希咬咬唇，又问道：“真依...你喜欢待在禅院家吗？”
“喜欢？”
真依被真希的话气笑了。
她们二人在这里受尽欺负，爹不疼娘不爱，唯一支撑着她们没有被逐出禅院家的原因还是她的乖巧，以后可以当做去联姻的砝码，贡献价值。
如果被逐出家族...对于还是未成年的她们来说，没有了经济来源和生存资本才是噩梦。
所以她忍着恶心、忍着对禅院直哉的厌恶，去迎合禅院家、去给她和真希谋一个安稳平和的未来。
这是她对姐姐的保护。
而现在，真希居然问她，她喜不喜欢禅院家？
怎么可能！
她忍着怒气对表情犹豫的真希冷笑一声：“你要是不会聊天的话就别说话！至少别问出这样的问题！”
“可是，你不要勉强自己......”真希忍不住继续开口。
“我没有勉强自己！”真依怒道。
为她们两人的未来，去上几节课而已，她怎么会觉得勉强？
真依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我不想和你吵架，先去上课了。”
接着她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真希看着真依的背影表情复杂。
真依......如果你想留在禅院家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不会强制你离开。
但我是真的不想再在这个恶心的地方继续待下去了......
我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