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日出与烧烤2
不得不说，五条家秘制烧烤料的味道确实不错。
就着这烤汁，直至太阳即将升起，里姬都没停过不住往嘴里塞食物的手，还是同样在边烤边吃的五条悟无意间看到天边蒙蒙亮的天色，才连忙拍了拍她，叫她一起去看日出。
里姬咽下嘴里腌制得当、烤得外焦里嫩的鸡翅，不太情愿地起身跟在五条悟身后，扛起躺椅前往据他说是观看日出的最佳地点。
从里姬的面无表情里看出她对于他打断她继续进食的怨念，同样扛着另一张躺椅的五条悟忍不住‘扑哧’一笑，忍住想揉揉她头的冲动好笑道：“等看完日出又不是不能继续吃，但日出就只有现在这10分钟啊，错过了就可惜了。”
“......我知道。”
里姬看了五条悟一眼，为表示她才没有他想得那么不开心，她加快了脚步。
虽然她不知道日出有什么好看的，但这是她答应过会陪五条悟做的事，她就不会食言。
五条悟被里姬幼稚的举动再次逗笑，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富士山最佳观景点在山顶的东侧，视野广阔。由于前一天空气比较潮湿，在远眺可见的地平线处，还有着一层薄薄的云海。
此时，里姬和五条悟并排坐在山顶东面，直视着那逐渐明亮的橙色光线，等待太阳升起。
“小里姬以前看过日出吗？”五条悟盯着远方那条线懒懒问道。
“没有。”里姬回答。
在她看来，看日出其实没什么意义。
太阳每天照常升起，不管她看与不看，都不会改变它东升起落的自然规律，何必去关注。
在以前，有这看日出的时间，她不如去多做训练，保证自己的委托成功率和存活机率。
五条悟似是也忆起里姬可能无法欣赏日出的过去，他想了想，换了个问题：“那你听说过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吗？”
里姬：“那是什么？”
总算问到了里姬不知道的东西，五条悟眉毛一挑，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认为，人类的需求是由低到高逐级形成并得到满足的，从低到高可划分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归属与爱的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
“什么意思？”里姬简单问道。
五条悟转着眼球想了想：“嗯...举个例子吧。一个饥肠辘辘的人，人生的目标就是找到食物果腹，这就是生理需求。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对生命的追求是安全，这就是安全需求。而归属与爱和尊重需求也一样，得不到满足就会有缺失。只有这些需求都得到满足后，人类的需求才会进阶到自我实现和超越，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
“这样吗......”里姬用这理论简单对标了一下自己。
嗯，她发现她只适用这理论的最底层，只喜欢吃，其他都不在意。
“里姬可能认为自己连生理需求都没有被满足吧，毕竟这么喜欢吃。”五条·蛔虫·悟把双手交叉叠在脑袋下，仰躺在躺椅上撇撇嘴。
里姬：......
话都让他说完了，想法也都被他猜到了，那她还能怎么说，她说‘对，你真聪明’？
又被五条悟的话噎到时，里姬听他继续说道：“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哦。”
里姬闻言身形一顿。
五条悟盯着远处那道越来越亮的线，眼神有些迷离：“虽然到现在，我依旧不清楚你在前世的经历，但在跟你的相处和我们一起经历的事情中，我还是模糊能猜测到，小里姬前世的一些故事的。”
比如那个粉头发的女人、比如那些长相奇特的尸首、比如那些带血的刑具、比如对人肉和杀戮的厌恶与熟悉......
现在一想起这些，五条悟就感到心脏如同针扎般疼。
他忍下自己想紧紧抱住身侧听他提起她的前世，依然神色淡然的里姬的冲动，努力平静下翻涌的心绪。
“所以呢？”里姬淡淡地看了五条悟一眼。
里姬不傻，也没有把没有脱线时的五条悟当傻子，自然知道他会从他所见中猜到一些什么。只要不给她添麻烦，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前世会不会被人知晓。
然而她不懂他突然提起她前世的原因。
“我只是想说，现在不一样了，里姬。”五条悟的表情认真了起来，他坐起身，直直望进同样看向他的少女的眼底。
“你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个可以享受不同味道的美食、可以欣赏不同地区的风景、可以选择不同方式的生活的世界。”
“你一直不处于最底层的‘生理需求’层次上，如果你想，你甚至可以一举跨越到最顶层的需求，去追求你真正想要的，是你困住了你自己。”
“其实你压抑自己原本的性格，努力学习普通人的生活，是为了能够舒心自在地生活，”五条悟眉毛一挑，“我猜的对吗？”
里姬直视着五条悟仿佛看穿她内心的深邃视线，破天荒地有些发愣。
她如此遵守温柔人设，不显山不露水地融入普通人之间，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不再杀戮、为了平静地生活、为了...自由与快乐。
可是...如此严苛地压抑着自己的本性，一味地专注于如何变得普通，她的确获得了平静，但她真的快乐吗？
“但一直只把目光放在‘普通’上的你，真的感到快乐了吗？”
五条悟的话和里姬心中的扪心自问同时响起。
看着五条悟眼底的深邃和不知缘由的神伤，那种难以移开视线的黏着感再次从里姬心间升起。
我真的快乐吗？对我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
里姬盯着五条悟的双眼，有些出神地开始想一些她从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将近六点半，金橙色的日光终于缓缓在天边真正显现。
五条悟转头看向东方，扬唇一笑：“看，日出。”
里姬下意识随着五条悟的话转头看去。
她只见原本还在地平线以下不露头的太阳猛地一跳，蹦出了海面。霎时间，辽阔无垠的天空和大海布满了耀眼的金光。
这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的缝隙，像触角一样地探寻这个原本混沌的世界，似乎也刺入了她的内心。
里姬第一次发现，日出...原来这么美。
看着太阳缓缓升起，五条悟满足地叹了口气：“日出果然很好看啊，有种新生的美。”
他再次懒散地躺倒在躺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垫着：“每次看到日出都会让我觉得一切还没那么糟糕，我还能继续和那群老不死的老顽固斗智斗勇！”
“毕竟无论前一天再怎么不开心，第二天的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新的一天终将会到来不是？”
“而且就算不想那么多，日出的景色也很美嘛~单纯享受美景就足够快乐了。”五条悟躺在躺椅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突然一个侧身，撑着头看向身旁还在盯着日出发呆，似乎被这从未注意过的美景震撼的里姬，咧嘴一笑：“就像你享受美食的时候一样快乐，对吧？”
里姬没有回复五条悟的话，只是静静看着太阳越升越高，看它整个脱离地平线，朝空中攀去。
他们二人都没有再说话，一同安静欣赏这一日出盛景，默契而平和的气氛在他们身边围绕。
许久之后，里姬突然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五条悟，你一直是追求自我实现需求的人吧？”
因为其他需求都已经被满足，因为不再需要从外界再获得什么，所以才会活得如此清楚自由、张扬肆意。
“啊，我也一直以为我是那样的人的，”五条悟再次撑头看向里姬，眉毛高高一挑，“不过我最近发现我需求降级了，最近在追求对爱与归属的需求。”
里姬：......
好吧，他们俩之间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话题。
她无奈地看了眉飞色舞的五条悟一眼。
不过他们确实该开门见山好好聊聊这件事了，尤其在被羂索那样无礼地点破之后。
“五条悟，你昨天说我对你感到好奇了，”里姬看向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确实好奇一点，你喜欢我什么？”
这也是最让里姬感到困惑的一点。
其他人喜欢她，她可以理解，毕竟温柔的假象本就招人喜爱，她也清楚自己长相不俗，自然会出现追求者。
但五条悟不一样，他是从一开始就清楚她冷漠残忍、视人命如草芥的本质的人，还差点被她杀了。
知道了她的本性，居然还会喜欢她？不该是像清楚她本性后有多远就想躲多远的夏油杰那样吗？
里姬越想越疑惑：“我漠视人命、冷血残忍、我行我素、自私自利、贪得无厌、谎话连篇，还喜欢利用别人达成自己的目的，有哪点是值得你喜欢的？”
正常人不该喜欢一些拥有美好品质的人吗？这五条悟就与众不同，和大家反着来？
没想到会直接被直球轰脸的五条悟一愣，又听到里姬对自己的一连串的负面形容，他眨眨眼：“......你是这么看你自己的？”
接着他摩挲着下巴抬眼思索一会儿：“嗯...小里姬对自己的形容确实没错呢。”
里姬：......
她有些黑线：“所以...”你的口味就如此奇特？
“不过这些只是部分的你。”五条悟打断里姬的话，嘴角扬着玩世不恭的笑，专注地看着她，“我眼中的你，还热爱生活、知足常乐、言而有信、从容冷静、包容度高、善于观察、精打细算、才思敏捷、身手不凡，即使跌入过泥泞中，却没有被泥泞污染内心，依旧干净。”
里姬满脸黑线地举起手，示意他止住马屁：“我觉得这些是你对我的滤镜罢了。”
“不是滤镜，是你自己不相信你拥有这些品质。”五条悟撇撇嘴，“尽管我这么告诉你也没用，你还是不会相信的，要你自己正视自己才行。”
“但我对你的感情该怎么解释呢......”他依旧直视着里姬的眼睛，耸耸肩，“其实小里姬你枚举那么多你自认为的缺点也没用，相处这么久，你的特质我自然清楚不过，我的感情也不会因为这些就消减。”
说着，五条悟突然喷笑一声，左右晃了晃食指：“不过，喜欢？no，no，小里姬是不是听岔了？我之前说的，是在追求对爱！与归属的需求哦。”
......爱？
里姬愣住了，对这个词感到有些茫然。
“我爱你的一切，我也明白你是个复杂的人。你的那些不想提及的过往、那些被你看作是缺陷的特质、那些没有被你发觉的美好......”褪去脱线外衣的五条悟眼神深邃且温柔，他的深情如海洋一般将里姬轻柔包裹，“我通通接受，而且不想要你改变。”
“因为这就是你，一个完整的你。”
......居然是这么深刻的感情吗？为什么？
里姬更疑惑了。
但情之一字，谁又解释得清。
“嘛，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这么深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呢。”五条悟叹了口气。
“可是你知道的，五条悟。”即使被人如此表白，里姬依然头脑冷静，言辞冷酷，“我不喜欢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里姬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很清楚，虽然她的确和五条悟配合默契，但她对他并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
她不会想着他、不会照顾他的情绪、更不会对他产生欲望。
更准确地说，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这种感觉。
她的心已经疲惫不堪了，只想退休养老、好好生活，产生不了爱情的冲动。
“这我一直都知道，小里姬不用再说出来了，我是不会被打击到的！”
五条悟不在意地撇撇嘴，但悄悄握紧的拳头却表明他其实并不像他嘴里所说的那样无所谓。
他面上轻巧地继续着话题：“我忘了以前从哪看到过一句话说，爱一朵花会给它浇水，喜欢一朵花会把它摘下来。”
他挠挠头：“在我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时，我确实有想过摘下小里姬这朵花啦。不过现在，”五条悟咧嘴灿烂一笑，“我只想你能做一个快乐的人。”
“所以你就不要再想我的事啦，你只要认真享受美食、享受美景、享受生活就好。”他看向里姬挑挑眉，故意道，“小里姬这么关心我，我会误会小里姬其实也喜欢我的哦~”
里姬：......
她能看出现在五条悟隐藏在嬉皮笑脸表象下的一抹心伤，但她确实给不了他回应。
她不想骗他，也骗不了他。
但......她的心态发生转变了，她不想再生硬地模仿普通人，而是想像真正的普通人那样得到快乐。
里姬垂眼沉默片刻，看了眼远处的日出，突然起身：“五条悟，你跟我来。”
五条悟因为里姬突然的动作一愣：“欸？去哪？”
里姬没有多做解释，她环视了一圈富士山下的景象，牵起五条悟的手便朝山下某个方向跃去。
五条悟也没问原因，乖乖被里姬牵着走。
里姬在距离富士山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上落下，回头看向他们跃来的方向，神色轻轻一松：“啊，还好赶上了。”
“赶上什...”五条悟随着里姬的视线方向回头看去，接着瞬间失声。
耀眼的阳光透过富士山山顶前的障碍映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上，散发着金灿灿的光彩，而山体的下半部却因其他山丘的遮挡显得昏暗，与顶上金光闪烁的光芒形成鲜明对比，有着股神秘又庄严的韵味。
——这是与日出的壮阔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美，日照金山。
里姬欣赏着眼前她也第一次见的美景，带着些满足地淡淡开口：“从前有个人曾对我说过，有时站在矮一些的山上，或许能看到比站在顶峰时看到的更美的风景。看来他说得没错。”
她转头看向五条悟呆愣到还未回神的脸，微微挑眉：“如何？喜欢这景色吗？”
“......哈哈，”五条悟忍不住低笑出声，他转头看向身侧再次给他惊喜的里姬眸光荡漾，“喜欢，喜欢极了。”
日照金山的时间很短，不过一分钟便消失了。
里姬收回看向美景的目光，转头看向自回答完她的问题后，就一直看着她没有挪开过视线的五条悟，认真开口：“五条悟，我很感谢你，你把我从误区里领了出来，或许我不该再用假面来获得那些虚假的安宁，我该有我自己想过的真实生活。”
五条悟闻言插兜一挑眉：“我俩之间你还这么客气？你能想明白当然最好啦~”
里姬点点头，继续说道：“至于你对我的感情......”她垂下眼思索片刻，接着抬眼继续认真道，“我现在确实没有那种喜欢你的心情，但我不排斥你现在和我相处的方式，也喜欢你带给我的在生活中的新奇感和这些美食美景。”
看着五条悟越来越亮的眼神，里姬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继续这样相处下去。同样的，我不会再抗拒、无视你对我的感情，会正视它。之后将一切交给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随着里姬唇间流出的话语，五条悟的呼吸愈发急促，胸腔内的心脏怦怦直跳，好似有烟花在心间一朵一朵地炸开。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却始终压不下疯狂上扬的嘴角。
“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好，一言为定。”说完自己的打算，里姬也隐隐松了口气。
这也算是解决了一桩麻烦事，说开了总不会让她和五条悟之间的气氛再那么奇怪，也不会再被羂索那样没事找事的挑事精影响。
于是她看向笑得傻呵呵的五条悟轻松道：“那回山顶吧，烧烤还没吃完呢。”
五条悟回过神：“对哦！还有烧烤！”他兴奋不已地瞬间闪现消失，“我这就去烧煤！小里姬你来了就能吃到热乎的了！”
目送五条悟如同风一般消失的里姬：......
她默默从兜里掏出打火机，跟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个不断闪现离开的白毛背影。
这人是不是激动得忘了打火机还在她这里？
没有打火机，他怎么烧煤？
里姬翻了个白眼，用上念力，跟在五条悟身后朝山顶跃去：“不拿打火机你用什么烧煤啊五条悟？多巴胺把你的智商也吃了吗？”
山顶遥遥传来五条悟得瑟的声音：“不是多巴胺是内啡肽啦！小里姬没有答应我，我可痛苦了！”
里姬：“？那你语气不要这么欠扁，表达出你的痛苦来啊！”
五条悟：“哦！不能烧煤的我好痛苦！我的朱丽叶~快拿着打火机来拯救我！”
里姬：“......本泰巴多这就来处决了你！”
小剧场：
多巴胺和内啡肽都是人体内的两种激素，都能够提供快乐，但是产生的机理不一样。
多巴胺是一种奖励机制，也就是说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比如吃好吃的、玩游戏，多巴胺就分泌一下，奖励你一下，久而久之就会成瘾。
内啡肽是补偿机制。你做一件事，比如健身，很痛苦，那身体就会分泌内啡肽，补偿一下，让你产生快感，以便坚持下去，下次也不怕再做。
泰巴多：《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反派，朱丽叶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