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里姬被捕5

此时五条悟来到乙骨提供的地点，他悬在高空，垂眼静静看着脚下那个诡异的阵法。

不怪那些学生不认识，这阵法根本不是结界术，而是他自平安时代咒术家所留下的古籍中看到过的一种古老阵法——破锋。

破斧沉沦，锋刃利新。

虽然五条悟不清楚这个阵的用处是什么，也不明白这句对破锋阵的介绍是什么意思，但现在这阵既然出现在七个驻守点以及薨星宫真实位置附近，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五条悟悬浮在空中沉默许久，最终还是伸手打出一记‘苍’，将阵法毁了个彻底。

阵法既毁，五条悟便打算离开前往下一处，但在刚刚转身时，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驻守点是由谁在驻守，他的身形顿住了。

‘要抓住机会去做想要做的事，不要犹豫，不要留下遗憾和后悔。’

现在每每想起里姬，五条悟都不由心脏一缩。

但里姬在那场流星雨时告诉他的话，依旧让他迟疑地停住脚步。

最终，五条悟回过身，下定决心往驻守点的方向走去。

“五条夫人，有人来看你了。”驻守点的侍从朝驻守点中心那个紧闭的房间喊道。

房内的人似乎一愣，停顿两秒后，房内才传出五条优子温柔的嗓音，她轻柔问道：“是哪位阁下？”

侍从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是......五条家主。”

这次，房间内的人停顿的时间更久了。

半晌后，房内才再次传出五条优子隐隐激动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没过多久，侍从便领着五条悟走进驻守点的宅院中，停在那个被铁链与咒符层层加固的白色房间外。

这是一个即使用六眼也无法看穿的房间，待侍从退下后，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白色瓦墙，没有开口。

五条悟的沉默似是引起了房里的人的慌张：“......小悟？”五条优子略显局促地开口，“是你吗？”

半晌，五条悟才回道：“是我，母亲。”

听到来人真的是五条悟，五条优子不再掩饰地激动起来，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惊喜：“小悟？你来了？你还好吗？这几年过得如何？你......”说到最后，五条优子再次小心翼翼起来，“原谅我了？”

五条悟听到母亲激动不已的问候，垂下眼，他没有回答她前面的那些关怀，只是回答了最后一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母亲。”

他恨的一直都是他自己，还有这个迂腐传统的制度。

“这，这样啊...”五条优子迟疑地说道。

五条悟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她了，自从隆之意外去世，他便再也没有踏入过驻守点半步。五条优子只有从来看她的五条家其他族人和五条悟委托送来各种生活用品、补品的侍从嘴里才能得到他的些许消息。

驻守点清冷孤寂，五条优子坐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时一直在想，小悟不再来看她，是不是因为隆之去世时她无法赶去他身边而恨她。

毕竟在隆之还未过世前，小悟便对这里深恶痛绝，来看她时不止一次地扬言他总有一天要毁了这里，带她离开。

然而，确实也是这个地方，让她无法在隆之离世时陪在他身边，无法看他最后一眼。

每每思及此，五条优子都忍不住泪如雨下。

对不起，隆之。

对不起，小悟。

五条悟回答完五条优子的问题，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空间再次静了下来。分明应是最亲近的家人，但如今却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相顾无言。

“母亲，”最终，还是五条悟再次开了口，“你这几年过得如何？”

见五条悟还愿意和自己交流，五条优子狠狠松了一口气，她温柔道：“驻守点一般无事，我在这里弹琴、品茶、观书，倒也每天得了些闲趣，日子并不无聊。”

“那交流会那时...”五条悟迟疑着问道。

他没有忘记，夜蛾正道当时告诉他，当时是长老们在保护着他们一行人，这样才使他们没有受伤，所有人能完完整整地回来。

但这样将学生们从死亡边缘拉回的长老们，又承受了什么呢？

虽然五条悟的话没说完，但五条优子还是立即反应了过来他想要说什么。

知道原来是儿子对自己的关心，五条优子心中一暖，微笑道：“我们都没什么大碍，放心吧，小悟。这也多亏了你，还有你的学生们能力出众，所以受伤的人不算多，减轻了长老们的压力。”

说到这，五条优子想起自己儿子如今的实力，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母亲对儿子的骄傲：“我就知道，小悟是最棒的。”

然而面对多年未见的母亲对自己的赞扬与关心，五条悟却依旧面无表情，毫无欣喜激动之色。

这时，五条优子敏感地发现自己儿子似乎情绪有些不对，于是温柔问道：“小悟...是有什么苦恼的事吗？”

听到母亲问起自己，五条悟沉默许久，终是开口：“母亲，我，有了心仪的人。”

“真的吗？”五条优子惊喜道，“那小悟什么时候带她来？”

还以为五条悟是因为带对象见家人而紧张的五条优子温柔一笑：“我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得到小悟的倾心呢。”

听到母亲的话，五条悟的喉头终是忍不住哽咽出声，将近一个月几乎未曾合眼的他仰头双手狠狠按住双眼，声音微微颤抖：“可是我现在好痛苦，真的好痛苦，母亲。”

“她不愿让我靠近她。”

五条悟以为，他真的以为在那场日出后、在那场流星雨后，他和里姬之间的距离会近一些，他在逐渐走近她的心。

但这一切在现在看来都好似无用功，他依旧远远地，远远地站在她遍布荆棘的心墙之外。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自愿走进羂索设下的陷阱，看着她一意孤行地用自己的方式，用最极端的方式去解决这一切。

就连藤原保荣的情报，现在他也无法利用，只因为那句‘我需要你什么都不做’。

她没有给他任何帮助她的空间。

不愿让小悟接近？

白色房间内的五条优子垂眼思索片刻后，温柔地问道：“小悟喜欢那个女孩什么呢？”

五条悟努力平静下情绪，他想了想，开口道：“她...很聪明，实力很强，对一切事物都很淡然，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虽然是个和普通人相差很大、性格诡异到可爱的人，但她一直在努力好好生活，也很包容。很喜欢一个人待着，很会自娱自乐，好像她永远不会感到无聊。”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很安心。一想到有她在，我就有动力去做任何事，有动力去创造一个属于我和她的更好的未来。”

“可是......我无法靠近她，母亲，我努力了。”

五条优子安静片刻后，再次问道：“那小悟，你现在想放弃了吗？放弃自己的这份心意？”

五条悟双手依旧按在眼睛上，陷入了更久的沉默。

“不，我不想，母亲。”

“让我放弃她，我更做不到。”

听到五条悟的回答，五条优子温柔地笑了，她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小悟认为爱情是什么呢？”

五条悟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五条优子没有在意他的沉默，接着轻声细语地说：“是每一次的心动吗？还是觉得爱情只会带来幸福、悸动、开心和勇气？”

“但爱情不只有这些美好的情绪的，小悟。”

“爱情可能还会带来痛苦、怨恨、疼痛、悲伤、绝望和不幸。”

“之后，它再给予你战胜那些的力量。”

五条优子的嗓音如春风般轻柔，她笑着道：“到那样的程度才算是爱情啊。”

接着她像哄儿时的五条悟那般，故意沉思道：“不过我家小悟这么优秀、如此完美，她竟然都不对我家小悟动心，看来可能是个眼光超——高的女孩子呢。”

五条悟这时终于把按在双眼上的双手放了下来，他眼眶微红，无奈道：“母亲...”

他的话还没说完，五条悟只听五条优子接着说：“不过我不认为是眼光的问题哦。”

五条悟一愣。

“听小悟对那个女孩子的描述，一定是十分亲近，才会如此了解她吧。”说到这，五条优子促狭道，“毕竟小悟你也说了，那是个性格比较冷淡的女孩子，那样的女孩应该是不会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如此亲近的吧？所以我不认为她没有被你打动哦。”

“可能她是在考虑着什么，可能她有自己不想说出口的秘密，可能她有一些苦衷，也有可能在考验你。”

“总之，如果说她没有在意你的话，我是不信的。”

“小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呐。”

听到五条优子的话，五条悟愣愣地想起里姬从一开始跟他不说一字、凡事用钱说话的冷漠态度，到她愿意和他坐在一起谈心、在计划开始前提醒他一句的转变。

再到后来，即使他可能破坏了她的计划，在加茂家的实验室中，她依旧没有和他计较，选择将与她的计划无关的、关于藤原保荣的情报告诉他。

这些都是里姬逐渐软化的态度，是他忽视了。

五条悟愣愣地想着，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什么。

等等，藤原保荣？

既然里姬告诉他让他什么都不做，那为什么在事情还没结束前，她会把藤原保荣的情报告诉他？

是她...要他去做什么的意思？

......他不能再耽搁了。

五条悟的双眼渐渐恢复神采：“母亲！我明白了！我先走了！”

他果断转身离开，迫切地想要去做些什么。

五条优子听着房外恢复元气的声音，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小悟也长大了啊，有了自己在意的人。

在五条优子还在为儿子感到欣慰时，她听到屋外居然再次传来五条悟的声音，那坚定的语气和儿时的他渐渐重合。

“母亲，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名正言顺地离开这里！”

五条优子微笑的表情顿住了，不知不觉地，她的泪意上涌，大颗大颗的泪水溢出眼眶，顺着她年过半百却依然秀丽的脸庞如雨般落下。

白色空间内，五条优子身下的黑暗沸腾翻涌，似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想直冲而上，毁灭所有。

但这一切威胁与黑暗都被房屋中地上的巨型阵法压制在地底，形成一道无法突破的界限。

五条优子似是对身下的狂暴无知无觉，她对着屋外已经空无一人的空间露出动容满足的微笑，轻轻点头：“嗯，我等你，小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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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宅。

伏黑甚尔眼神懒散，捧着本古籍读着上面的内容：“若是持有十神宝之人把死返玉放置于品物比礼吟唱，可以拥有让身死之人复活的强大力量。”

他一边随意翻着，一边假模假样地感慨：“原来禅院家祖传术式和十神宝有关啊，听上去还有点东西。不过...”

猝不及防地，他抬脚就朝一旁低垂着头的伏黑惠一脚踹去，阴狠道：“老子把你卖到禅院家十几年，十种影法术你他妈只学了个皮毛？”

伏黑惠躲闪不及，被伏黑甚尔一脚踹倒。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被踹得隐隐作痛的腹部起身，低垂的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嘴角勾起的自嘲笑容。

“......妈的，被踹了也不会反抗，老子怎么生下来你这个孬种。”看着伏黑惠闷葫芦般的表现，伏黑甚尔气不打一处来地又啐了一口。

“那个...”站在一旁的伏黑家的人小心翼翼地开口，“伏黑先生，那现在怎么办？使用十种影法术召回小林小姐的灵魂的最佳时间，在之后的五十年里，就只有明天正午是最佳时间。”

“怎么办？必须得办！”

伏黑甚尔把手里的《先代旧事本纪》一甩，走到低着头不说话的伏黑惠面前俯视着他，冷漠地开口：“伏黑惠，你还有16个小时研究你那术式。如果到时间你还是找不到十种影法术里复活术式的关键的话，”

“我就让你去给你妈陪葬。”

气氛突然陷入窒息的沉默中，伏黑甚尔和伏黑惠不开口，这十几年一直在暗中遵照伏黑甚尔的要求，研究复活之法的伏黑家众人也不敢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伏黑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伏黑甚尔冷漠道。

伏黑惠没有回答，只是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到最后，竟开始捧腹大笑起来。

他犯病了？

伏黑甚尔皱起眉，不耐地重复了一遍：“你在笑什么？”

“伏黑甚尔...我的亲生父亲......”笑够了的伏黑惠抹掉眼角笑出的泪水，他抬头看向伏黑甚尔的眼睛有着泣血般的红。

看着这张与自己八分相似的脸，他嘲讽开口：“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

伏黑甚尔盯着伏黑惠泣血的眼，想起他刚出生时的场景——

‘甚尔（toji），冬至（toji）...我们的孩子也是在冬至出生，真的很巧呢。’小林薰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虚弱又温柔地笑道。

‘就叫他惠吧，他是冬至（甚尔）的恩惠。’

思绪回笼，伏黑甚尔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眼时间后不屑一笑：“你还有不到16小时的时间，抓紧吧。”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天与咒缚带给他的敏锐感知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伏黑甚尔猛然抬头看向天边。

与此同时，伏黑惠也是表情一变，猛地抬头。

加茂家实验室中，里姬缓缓睁开眼，身上的各种伤痕随着她的睁眼正以非人的速度快速愈合。

你终于愿意从你的乌龟壳里爬出来了啊。

羂索。

小剧场：

五条悟的痛苦来源于无能为力。

小林薰是私设，十种影法术的用处也是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