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变

太阳刚刚爬上地平线，橙色的晨光洒在坎特洛栖息的高耸山巅之上。鸟儿们从睡梦中苏醒，一如既往地，唱着它们的歌，向渐渐暖和起来的天空问好。坎特洛城里，有些早在日出前就醒来的小马，已经走出了家门。偶尔，街道上有流浪的动物跑过，期待着会有剩下的食物。

在仍然沉浸于梦境中的坎特洛里某处，高大的建筑后，阴暗的小巷中，一座年久欠用的仓库门前，立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雄性独角兽，他长着暗蓝色的毛，黑色的鬃毛和尾巴，一双绿色的眼睛。他的侧臀上，可爱标记是一支鸭嘴笔，在空白处画下一连串优雅的曲线。他背着一对普通无奇的鞍包，里面装着的东西也很简单：一个笔记本，一套钢笔，还有一个小小的、拴在绳子上的、不起眼的黑色甲虫。

雄驹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气息，重重叹了口气。这才早上七点，他便被叫到了这里。这只小马稍稍打起精神，伸出一只前蹄，在紧缩的大门上敲了一敲。沉默几秒，门开了一条缝，门后一条粗大的防盗链挡住了门。门后，一双发光的紫色眼睛看了他一眼，微微眯起，看上去不太愉快。门被甩上了，传来一阵铁链摇动的声音，门这次大开了。

“你迟到了。”那双眼睛的声音干哑粗糙，好像有两条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它退回仓库内的阴影里去，只有眼睛明亮可见，以免被路过的小马看见，“快点进来。”

小马点点头，焦虑不安，走了进去，关上仓库的门。他看向那双发光的紫色球形，那双眼睛瞪着他，眯了眯眼睛，向后退去。

“把伪装去了，索拉克斯（thorax，意为胸部）。我们今天忙着呢。”它粗暴地低吼，眼睛看向一旁，向漆黑一片的深处走去。那边，还有两双眼睛发着光，它们都恼火而不耐烦地微眯。

“对、对不起，等我一下...”那个叫索拉克斯的小马怯懦地点点头，闭上双眼，集中精神。片刻，一道绿火一闪而过，刚才的那只小马被全然不同的生物所取代。很明显，他和小马有相似之处，体型和体态都与一般的小马差不多；然而，他身上没有多彩的毛发，而是从独角到蹄子都被漆黑的甲壳覆盖了；他的前腿上有一个个光滑的圆洞，直通对侧，但却毫不影响他的行走；在他头顶，是一根尖利而弯曲的独角，背上是一对浅蓝色的昆虫翅膀。他睁开眼睛，那眼睛里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淡蓝色的一片，中间要比周围稍亮一些。

“你快点，索拉克斯！就等你了！”刚才的那双眼睛，现在和索拉克斯看上去一模一样，只有那一双眼睛略有不同。

“对不起！这就来，法瑞克斯（pharynx，意为咽部）！”索拉克斯回答道，快步朝那边跑去。他在两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生物面前停下，他们不耐烦地瞪着他。“对不起，我路上出了点麻烦。”

“别找借口，索拉克斯！闭嘴，把甲虫放好。”其中一个用嘶哑的声音啐道，翅膀不耐烦地颤了颤。索拉克斯向后缩去，但还是照做了。他的独角亮起——可怖的绿色魔法——从鞍包里飘出那个甲虫似的东西来，就飘在同样可怖的绿色光环里。他将甲虫放在地上，调了调角度，然后向后退开。

“终于！”法瑞克斯低哼一声，把自己的甲虫放下，“总算是能开始了。”

“闭嘴！”刚才朝索拉克斯发火的那个低吼道，“你们都闭嘴，让斯派拉苛（Spiracle，意为通气孔）汇报情况。”

那一只没说过话的怪物，叫斯派拉苛的那个，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地上的四只甲虫嗡鸣起来，忽然同时张开了甲壳。一缕腐绿色的能量从一只甲虫里出现，依次穿过每一只甲虫，形成一条回路；然后，能量向方形回路的中心点聚集，能量聚成起伏的光球，逐渐膨胀，升入空中。

光球中传来一个声音，索拉克斯恐惧地退却。“你们这么早就有事汇报了吗？”那是一个雌性的声音，居高临下的语气掩盖不住声音里的有所期待。听到这个声音，它们都紧张地站立不稳了，但谁也不敢动弹。

“请原谅我们不合时宜的汇报，陛下。”领头的那个深深鞠了一躬，“然而，斯派拉苛得到了重要情报。我们或许可以比预期提前执行计划了。”

光球那边传来了兴味盎然的低哼声。斯派拉苛缓缓走上前来。“陛、陛下，”她结结巴巴地说着，不敢抬起头来，“昨天渗入行动时，我听到塞雷丝缇雅公主和露娜公主的谈话。可以确认，塞雷丝缇雅的养女——云宝黛西——失踪了。”

那声音又哼了一声。“很有意思，确实很有意思，可是这和我们的计划何干？”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斯派拉苛伏倒在地：“呃、嗯，云宝黛西公主是谐律元素的控制者之一。现在她失踪了，我们也、也许有机会趁着小马国最重要的防御武器无用，提早进攻。”

“原来如此...你应当确认过消息真实性了吧？”女王又问，这次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

“是、是的，陛下。我和斯汀戈（Stinger，意为蛰针）检查过报纸，云宝黛西确定是谐律元素之一，至于失踪的事...”

“我派了探子去她的住处——小马镇——打听了情况，斯派拉苛的信息是正确的：云宝黛西不在小马镇，当地居民也不知她在哪里。”斯汀戈——领头的那个——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那个声音恶毒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干得非常好，斯派拉苛。她们没了最强大的武器，我们的计划就能大幅提前了！好好跟她学学，索拉克斯。”她像是吐出什么令她作呕的东西似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索拉克斯深深低下头，双眼紧闭，全身觳觫：“是、是，遵命！我会努力的，陛下！”

“很好。法瑞克斯！斯汀戈！”那个声音喝道。

“遵命，陛下？”法瑞克斯和斯汀戈同时立正站好，等候命令。

“你们两个，在我到达之前，在坎特洛做好准备。联合地下洞穴里的部队一起，尽可能替换掉城内的武装力量。优先选择有亲属的小马——不管是情侣、亲子还是朋友都可以，只要有真心爱他们的其他小马，就可以选为目标；收集爱意，存到洞穴里——计划的下一步执行前，首先要补充能量。”女王解释道。她的脸在旋转的绿色光球中浮现：一双爬行动物的竖瞳，面前垂下参差的一缕暗蓝绿色鬃毛。她甚是急切地用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尖牙：“一星期后，我会带足够的增援来。做好准备。”

“遵命，邪茧女王（queen chrysalis）。等坎特洛居民意识到异样时，我们将已经势不可挡！”法瑞克斯将一只前蹄放到胸口，露出尖牙笑道。

“很好...很快，坎特洛就将屈服在我们蹄下，小马国也将被我们征服，幻形灵族将永远拥有他们的爱！”邪茧轻声细语，向后俯身，放声狂笑起来。绿色的魔法光球闪烁扭曲，一眨眼就消失了。仓库里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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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能做到的。’云宝这样想着，抬头看向药丸家小卖店的招牌，胸中仿佛有惊慌的小兽在跳动。此时刚过早上八点，小卖店才开门二十分钟。云宝溜出了酒店，没有吵醒暮光，悄悄来到了这里。她知道这样做没有必要，甚至毫无意义，但她还是想来看上一看。云宝深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啊，早上好，小姐！欢迎光临‘药丸家小卖店’，凡所应有，无所不有！”老板的声音从右边不远处传来，“您若有所需要，大可问老身便是。”

云宝对那只雌驹露出微笑，她正在整理桌上的商品。“你好！嗯，我是专门来找一样东西...不对，是来找一只小马的...”她有些尴尬地说着，用前蹄揉了揉后脑勺。

敕造（tinder）抬头看看她，挑了挑眉：“唔，此处不贩卖小马，恐怕...”

“啥？！”云宝眨了眨眼，连忙挥了挥蹄子，“不不不！我不是那个——”

敕造轻声笑了笑，打断了云宝的话，羞赧地耸耸肩，“抱歉。老身清晨的玩笑话时常不太妥帖。”

云宝明白中计，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清了清嗓子：“咳咳...呃，我来找你这儿打工的一只小马。是紫色的独角兽。”

敕造的嘴角微微下垂，她仔细打量起云宝来：“请问您的名字是？”

“我叫紫跃。”云宝说谎，看了一眼自己染了色的鬃毛，“那个，呃，我可能没给她留下太好的印象。”

“不会是说了坏话的呀？”敕造微微皱眉。

“不是。我，嗯...”云宝迟疑片刻，叹了口气，“...我认错马了，我以为她是我不太喜欢的另一个小马。可能脸上的表情有点明显，她应该不大高兴，所以我想跟她道歉。”

敕造微微张嘴，摇了摇头。“失礼了，但是星光——哦，就是您所要找的那位，”她小声补充道，“暂时不在此地。她有事外出，将积攒的假期全数用尽了。”

“哦...”云宝嘀咕着看向一旁。

“是的呀，她离开前，说了些美好的话，有关‘重温旧日’之类的。”

云宝的心停跳了一拍，她全身变得冰凉，头有冷汗冒出。“呃...很抱、抱歉，您刚才说什么？我没、没注意。”她又撒谎道，勉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抖。

敕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嗯...我说，星光提到有关‘重温旧日’之类的美好的话，随后便去订购火车票。”她绕过桌面，小心地走到云宝面前，上下打量她，“嘿，您还好吗？您似乎颤抖得很厉害。”

云宝的眼睛四下晃去。“我...我得走了！”她匆忙冲出门去，将门板从门栓上撞了下来。

“喂！且慢！”看到门板被撞了下来，敕造大叫一声。她朝门外干瞪眼，想要抓回那个风风火火的姑娘来教育一顿，可那姑娘却早就跑没影了，“...脑子瓦特啦？”

云宝全速朝酒店房间的窗飞去。她全身颤抖，脑海中思绪纷飞。很快，她来到窗前，强行把窗户拽开。

“暮暮！”她一跳进房间里便喊了起来，吓了那只独角兽一大跳。暮光惊叫一声，跌下床去。她爬了起来，揉揉眼睛，狠狠瞪了云宝一眼。但看到云宝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眼里的怒意便散了。

“云宝，怎么了？”她站起身来，快步绕过床去。

云宝深深地、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用恐慌的、几乎发狂的声音回答：“快叫大伙过来，我们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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