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问。
派对很成功——这样说话，简直是在侮辱这派对。外来小马们的派对以及他们的慷慨大方，瞬间就成了全帝国马民都知道的旧闻，原本不知情的小马们也纷纷赶来。等待他们的，是挤满了小马的广场，他们欢笑，他们玩闹，他们吃着小点心，喝着水晶莓做的果汁。
萍琪神乎其技地从某只小马那里借来了古董级别的唱片机，现在在上面放着一张黑胶唱片——那是她独家专享的派对音乐集，原来从小马镇出发时，她就在鞍包里装上了这张唱片。高昂的鼓点与旋律，虽然带着古董唱片机的沙哑声音，但仍是招来了不少小马，在预先划定的舞池里大跳特跳。
萍琪很自豪，这是她办过的最好的派对之一——还是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做到的呢。
一切完美，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气氛活跃明亮，广场熙熙攘攘。云宝在一旁，宫殿的阴影下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小小的微笑。萍琪真是干得漂亮，不是吗？
“嗯，那个，云宝。”小蝶轻柔的声音从她右边传来。云宝转过头，看到那位天马缓缓走上前来。“我没打扰到要紧的事吧？”
“没有，没问题，小蝶。这里声音有点吵吧？你怎么样？”她问道，随意靠在一根水晶柱上。
小蝶弱弱地微笑。“嗯，我没关系的。萍琪还让我跳了一小会儿舞呢，但，嗯...”她摇摇头，脸上露出尴尬的一抹红晕，“我暂时想到安静些的地方待着。”
“我想也是。”云宝点点头，又看向马山马海锣鼓喧天的派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转为紧张的神色。“...很快我就得去给他们讲话了...”
小蝶立即察觉到云宝的焦虑。她露出甜美的微笑，来到云宝身边，将一只前腿揽过她的肩膀，作为安慰。“唉，可怜的孩子。别担心，我们会帮你加油的。”
“我怕的不是听众，蝶（Flutters）。”云宝说，但也接受了小蝶的怀抱，还想她靠过去些，“只是...我不觉得，他们消失了这么久，这样的大事，该让我来说最合适...”
小蝶安慰地挤一挤云宝的肩膀，向后退开：“我明白...我也最怕在大家面前讲话了...”
“嘿嘿，这我知道的，你会吓得声音还没老鼠大呢。”云宝弱弱地笑几声，将一只前蹄捂在脸上，“呃啊...希望他们真的能帮上忙吧...”
小蝶看向一旁，嘴角也垂了下去：“我也希望...”
萍琪的最后一首音乐也放完了。热舞停止，有些小马看上去还挺诧异的。“是时候了...加油。”云宝嘀咕道，一拍翅膀，缓缓飞上前去，在马群上空盘旋。
“加油呀。”小蝶在身后轻声说。云宝回头微笑，接着专心向前飞。
广场上，小马们看见她的身影，纷纷投来疑惑、怀疑与好奇的目光。云宝看见他们的敌意，心中暗自叫苦，清了清嗓子：“咳。大家，听我说！看上面！”她朗声道，此前没有看着她的小马此时也抬头看过来。她花一秒钟整理思绪，接着讲下去。
“如果来得晚，不知道我名字的，我叫云宝黛西。和我一起的这些小马是暮光闪闪、小蝶、苹果杰克、萍琪 · 派、和风轻语，还有瑞瑞。和我们一道来到这里的，还有一只叫斯派克的小龙，一只叫疾风梦语的夜骐。显而易见，我们不是本地的小马，我相信你们都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之前的那个国王突然一阵闪光就消失了，紧接着就是我们这些外来客闯了进来，对不对？”
马群交换视线，有的小马低声细语，有的小马看上去面带猜疑，还有的听到黑晶王的名字便显露出悲切愤慨之情。
云宝感觉自己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听着，首先，你们需要知道的事情是...”她缓缓开口，确保她的听众们心无旁骛，“这里，水晶帝国，没错吧？那个...虽然很难告诉你们...但因为黑晶王那个无耻的恶棍，你们的国家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千年——就那样凭空消失，连同你们一起。那个...诶，欢迎回来？”她努力挤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想要减轻这消息带来的冲击，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马群中传来清晰可闻的惊呼声，云宝听得出来，还有的小马，是强忍着不要哭出声来。
她愧疚地低下头，在空中垂下肩膀。“唉，就知道会这样的。对不起...但是，听我说，”她抬起双眼，露出愈发坚定的眼神，“帝国消失的事情，可以暂时放到一边。重点是...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帮你什么？！”某只小马义愤填膺地踏上前来，全身都因重磅炸弹级的坏消息打着颤，“还有，你是谁？你来这里到底做什么？！”
马群中有不少赞同的声音，云宝身边原本还有欢快的眼神，此时也全化作了猜疑和愤怒。她抬起双蹄，做安抚状。“各位，各位，请先冷静。我保证，我不是你们的敌马，请相信我。我们来自小马国...我...”云宝轻咬嘴唇，想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很快有了主意，这主意让她并不好受，但此时她已别无选择。
她重新板起脸，挺直身子。“很好，看来我应当正式向你们自我介绍一番，不是吗？那就听好，我是小马国的云宝黛西公主，是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养女。我以小马国的名义，前来水晶帝国，请求支援！”她抬高声音说道。马群中苦涩的情绪很快被惊奇的沉默洗刷一净。情势缓和下来，云宝放宽心，在马群中寻找熟悉的面孔。找到了：暮光、斯派克、小蝶、萍琪，还有轻语，他们站在一处，都看着她，朝她微笑点头，只是暮光眼里还带着请求她谨慎行事的光。
“因此...”云宝这才从不经意间坠入的沉默中抽身，有些尴尬地接着说，“我现在要求你们，带我去见你们的领袖。”
沉默，大片的沉默，大片的几乎震耳欲聋的沉默。帝国的小马们左顾右盼，互相交换眼神，不知所措。沉默呵，沉默呵，云宝的笑容也在这沉默中黯淡。终于，一个身影挤出马群，那是一只浅褐色的雄驹，银灰色的鬃毛和尾巴，他缓缓地，向前行了几步：“我们...没有领袖了。”
云宝叹口气，回到地面，蹄子落在广场的水晶地面上，发出重响：“我正担心会这样...那，这里职位最接近领袖的是谁？这里最有发言权的是谁？”
又是沉默。那只雄驹前后动动，低头看向地面，满脸羞愧。“我想不起来...”他低声说，耳朵垂下去，紧贴头顶。
云宝眨眨眼：“呃，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意思？”
“黑晶王统治我们之前的事情，我们谁都想不起来...”另一只小马——一只雌驹——插嘴道，听上去疲劳无力。她的身体是沉闷的灰色，鬃毛和尾巴是同样黯淡的紫色。她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曾经明亮过，但如今也已黯淡无光。事实上，云宝仔细看去，在场的每一只小马都是这样。奇怪...就在刚刚，他们还色彩明亮。雌驹瑟缩，摇摇头，全身不适地打个寒颤。“我也不想再回忆他统治我们时的记忆了，可就连那段时间的记忆也是...”她停下来，想找到合适的词汇形容这感受。
“朦胧的？”那只雄驹轻声说，雌驹点点头，附近的许多小马也点点头。
“那个，等等，”星光插嘴道——她从马群中走出来，眼神将她的怀疑暴露无遗，“你们是说，谁也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我们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我们家马、朋友的名字，可是...”雌驹闭上眼，叹口气，“其余的事情...都是黑暗、阴影、锁链、疼痛，还有...还有他的声音...可怕的声音。”
云宝思索着皱起眉头。整座帝国的居民都失去了记忆，这样一来，情况就更麻烦了。“星光，拜托，你有没有能恢复记忆的魔法？”她哀求地看向星光，希望这位有魔法天赋的雌驹能有办法。星光只耸耸肩，看见云宝的瞳孔散大，不由得向后退去。云宝微微张嘴，呼出一口气，看向四周。
“你们为什么要我们的救助呢？”雌驹问，好奇地稍稍有了些光彩，“小马国也还有别的同盟国呀？你们一定还有别的盟友吧？”
云宝看着她。“我...”她迟疑了，一只前蹄在地上蹭，“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但，是我的朋友——暮光——说服我选择水晶帝国。”
暮光借机从朋友之间动身，走到云宝身边。马群等待她走上前来时，轻声细语。起先，暮光紧张地扫视大家，但很快她便寻回冷静，开口了：“出发之前，露娜公主在梦中找到我——她被我们的敌马所囚禁，没有机会告诉我太多——她告诉我们，到帝国来，想办法打破封印这里的魔法，如果成功，我们就要想办法找到...这里隐藏的‘力量’，强大到足以帮助我们夺回坎特洛的力量，但是，她没能详细说明...”她说着，看向云宝。
“所以...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比如，帝国有没有什么强大的魔法？”云宝大声问道，希望能得到有用的回答。沉默。雄驹开口了。
“那个，我记得城里有一座图书馆——我来的路上见到的。也许——”他说，但却中途停了下来。暮光脸上浮现出硕大的笑容。
“图书馆！太好了！在哪里？”独角兽像只进了糖果店的小雌驹，急切地原地直蹦跶，那雄驹有些惊惧地向后退了半步。云宝忍不住抬起一只前蹄捂住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哦，呃...”雄驹努力寻回理智，指向一条街道，“是这边。”他说，随即歉意地耸耸肩，“我不记得具体在哪里了...我只见过一次，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能找到的。”云宝感激地点点头，转身看向朋友们。大家看上去都准备好了。于是，云宝点点头，又转身看向马群，抬高声音道：“谢谢你们的帮助！目前看来，最好的计划就是，我们先到图书馆去，研究帝国的情报。或许我们就能找到帮你们找回记忆的办法。”
“如果您真的做到了，那我们感激不尽。”雌驹露出小小的、带着希望的微笑，声音稍稍多了几分力气。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众马，又垂下头。“只是...现在...”她叹口气，拖着蹄子走回马群中，“我们只能祝您好运了。”
“但愿我们不用依靠运气吧。”云宝回答，朝马群点点头，“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派对到此为止。”
水晶小马们失望地咕哝几声，但也慢慢动身离开，大约是回家去吃午餐。云宝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朋友们聚集到她身边。
“干得好，云宝。”暮光微笑着说，伸出一只前腿揽住她的肩膀。云宝轻哼着，投入暮光的怀抱，她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静享受她的身体。
“确实圆满顺利。现在，我们只要找到这座图书馆就好了。”瑞瑞说着，朝那只雄驹指向的街道瞥了一眼，不敢确信地皱起眉，“但愿这样就好。”
“至少也是个开始。”暮光说着，放开云宝，朝朋友们点点头，“那...我们出发？”
除了星光，所有小马异口同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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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