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我错了

第143章 我错了！！！（二合一）

敲击声很急促。

指节一下一下撞击着墙壁，整片黑暗都在嗡鸣着震动，小泉红子有种脖颈上套了绳索，绳索正在一寸寸收紧的窒息错觉。

在窒息中，她张开嘴，喉咙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颤抖着向下坠落。

这片黑暗结束。

周围的漂浮物又变得细碎起来，被小泉红子落下去的身体撞击着散开，又一道道地激发，拖着长长的流星尾巴绽放开。

一段段片段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有安静到只有静谧的大雪森林，有鲜艳的红苹果，还有喙部鲜红的白色鸟类，它踩着雪枝，头部扭了九十度，直勾勾地看过来。

一张明媚的笑脸闪逝了一下，是中森青子。

幼年的中森青子。

大雪落满了整个森林，为繁茂的树木披上一层厚厚的裘皮大衣，在漫天的白色中，幼年的中森青子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凑过来，亮晶晶的瞳孔里倒映出一抹白色，嘴巴一张一合地正在说着些什么，有白色的哈气飘起来。

这个片段和其他片段一样，只浮现不到一秒，便被更多的片段撞碎。

白水的内心深处会出现中森青子，小泉红子早有预料。

现在预料中了，她却没有一点得意，反而颤抖了一下，回过神来，再次努力蜷缩起身体。

她克制不住颤抖的身体，也克制不住不停碰撞的牙齿。

这么多的‘漂浮物’中，只有刚刚的那片黑暗和中森青子的笑脸是温暖的，其他的，无论是哪些日常片段还是尸体片段，都裹挟着一种恶意。

一种宛如黑泥，散发着浓郁的臭味，无论如何洗都洗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抓住脚扯进泥潭里的恶意。

这不是白水的恶意，是白水感受到的恶意，并在此刻，在小泉红子无意窥视的时候，毫不保留地传达给了她。

铺天盖地的恶意中，她持续落下。

那片短暂的温暖消逝，新的恶意片段缠上来，对着她的脸颊吐出冰冷的蛇信。

新浮现而出的片段和中森青子的片段一样，背景还是铺天盖地的大雪，大雪中，几辆汽车慢慢地离开几栋雪中别墅。

视野的主人站在远处的山巅，看着那些离开的车辆。

一位穿着厚重保暖服的金发成年男性站在他的身旁，用有些古怪的语气感叹道：“伯爵的女儿实在是太任性了，听说闹腾了一晚上，非要缠着伯爵要离开，实在是……”

这句话并不是日语，而是俄语。

和刚刚听到那段敲击声交流一样，在听到的一瞬间，小泉红子便完整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也理解到了这句平静话下翻涌着的恶意。

她无力地仰了一下头，在背脊突然蹿过的凉意中紧紧咬住牙齿。

金发成年人低头看过来。

看清他脸的一瞬间，小泉红子措不及防地发出一声尖叫，“啊！”

他的脸，是布满红色的。

红色的窟窿和血痕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那张脸，没有哪怕一厘米的正常皮肤留下，就连眼眶都是坑坑洼洼的，蓝色的眼珠也残缺不全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搅过一样。

“实在是，太可惜了。”金发男人道，“你说对吧？”

这个片段消散。

小泉红子还紧紧闭着眼睛，哪怕闭眼也可以看到那些片段，根本于事无补。

她伸手，用力地捂着自己的嘴。

‘伯爵的女儿’之前出现过一次，在那片浓郁的黑暗和来回交流的敲击声中。

那阵敲击声其实并不算太长，从小泉红子的视角看，传递出来的信息也格外明显：

一，[白水]幼时生活在国外。

那里生长着茂密的森林，会下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还有‘伯爵’前来拜访。

二，另一位敲击者，是‘伯爵的女儿’。

她刚到这里没多久，和‘站长’见过面，丢过一次猫，白水帮忙找回了。

但是，她没有和白水见过面，没有面对面的交流过，只有隔墙交流的关系。

并且互相分享着彼此的秘密，分享了四十多条。

三，‘站长’。

敲击‘站长’这个称呼的时候，白水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反感，并在之后，敲出了急促的示警信号。

四，【快跑！】。

这个示警，相当直白、相当急促，几乎震耳欲聋着把那片黑暗震碎。

发出这个示警时，一些细微的动静表明白水是迟疑了片刻，才选择示警的。

五，这个穿着厚重保暖度的金发男人。

他是‘站长’，是白水警惕反感的人吗？就算不是，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他的语气太令小泉红子不适了。

更不适的，是那张脸，那明显不是一张活人的脸，属于一个死状凄惨的尸体。

这五条信息，又或者是不清晰的疑问，和一个问题迎面撞上：白水，是黑羽快斗的人格。

这些经历，并不是一个人类的经历，而是一个人格的经历，不是真实的，而是形成的。

那么……

黑羽快斗怎么那么变态居然能幻想出那么多那么真实的尸体和那么可怕的恶意！！！

小泉红子差点崩溃地飙出眼泪。

魔女不能流泪，一旦流泪，便会失去魔力。

“我、我不想……”她拼命克制住惊慌、颤抖和眼泪，闭着眼睛把眼泪逼回去，“不想要……”

片段是直接在脑海浮现的，闭着眼睛也可以看到，在下落中，她撞到新的漂浮物，有新的片段浮现出来。

那是一张洁白的信纸，纸上没有文字，是一个个或短或长的黑色字点。

在像之前一样，瞬间理解那些黑色字点意思的同时，小泉红子听到了刚刚那位金发成年人的声音，他把信上的暗号念出来。

“嗨，亲爱的白色小鸟，你好，我已经回到了圣彼得堡。这里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上它的，它偶尔也有安静的时刻。”

“可惜那天走得太过匆忙，忘记向伱表达我真挚的邀请之意了，那天……”

金发成年人念着：“那天你敲击着摩斯密码让我快跑时，我的反应太过剧烈，跌跌撞撞着摔下了楼梯，当时，你一定很惊讶吧？”

“抱歉，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我很崇拜你，幻想过有一天可以像小说上写的那样一起成为朋友、进行什么行动，我想，如果有那一天的话，我一定会不假思索地执行你的所有命令。”

“所以，我当时……”

那张白色的的信纸被一只手揉碎。

“我亲爱的白色小鸟，”金发成年人垂下头，凑到视角前，“这是第几次了？”

那张满是红色窟窿的脸在小泉红子的眼前放到最大，因为是直接在脑海中浮现的，哪怕她拼命闭紧眼睛，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每一份细节。

她能看到一些窟窿深处是白花花的脑部，也能看到甚至还有一些窟窿透着光。

“啊！！！”

她克制不住地尖叫，想要远离，“不要过来！”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几年来一直在放跑我的猎物，”金发男人残缺着的眼眶凑过来，“当然，你是我的白色小鸟，在你成功学会飞翔之前，我可以耐心等待你看清这个充满险恶的世界。”

“但是这一次……你让我暴露了。”

那只眼眶里，眼珠仅剩几分蓝色，其他的全是糊状，像是一碗放久了、坑坑洼洼的粥。

他还要再凑过来。

小泉红子吓得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错了！”她慌乱地脱口而出，“放过我……啊！”

片段消失。

坠落停止，小泉红子重重地落在地上，落入了一片黑暗中，闷哼了一声。

痛感并不强烈，和从一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的痛感差不多，好像刚刚漫长的坠落和无数可怕的片段只是一场短暂的错觉一样。

才不是错觉！！！

小泉红子不敢睁开眼睛，她抬手捂住眼睛，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压下去，又维持着下意识蜷缩起来的姿势不动，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紧紧地贴在一个角落里。

黑暗中，有一种古怪的味道在蔓延。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酸味、腥气和臭味混合着杂糅起来，还有一种发酵了、像是米酒一样的味道，带着扑面而来的闷热感。

这不是常见的味道，但是，是一种哪怕从来没闻过的人、在闻到的瞬间也能颤抖着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味道。

是尸体。

是死亡了有一段时间的尸体的味道。

意识到的一瞬间，小泉红子的胃部便翻涌起来，忍不住干呕出声，又连忙捂住嘴。

她两只手都紧紧地摁在脸上。

肩膀则抵在坚硬的物体上，小泉红子能感觉出是木制品，但是她不敢看，不敢摸，连放下手都不敢，呼吸都艰难着只小小地呼一口、吐一口，根本无法确定自己在哪里。

只能确定自己的身下同样是一块木板，和肩膀碰到的木板一样。

隔着木板，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不是一只鸟、两只鸟，而是几百只鸟扇动翅膀的声音。

还有重叠着响起，宛如一场交响乐的啄击声。

那几百只鸟在啄东西，在有尸体的地方啄东西。

小泉红子一点也不好奇。

她持续缩成团子，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又用膝盖和头紧紧地夹住手，整个人缩得不能再缩。

突然，有一只手摁住她的肩膀。

小泉红子：“！”

她大脑一片空白地弹跳起来，“救……唔唔唔！！！”

那只摁住她肩膀的手用力，把她压回去，又有一只手捂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嘴捂住，把她的尖叫死死地摁回去。

小泉红子的后背碰到了不属于木板的柔软物体，是一个小孩子的身体。

那两只手，也是属于小孩子的。

……等等。

小孩子的手，为什么能捂住她的全部下巴？

小泉红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她现在，同样是小孩子的状态。

她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又反应过来一件事：她下意识睁开眼睛了。

一片黑暗中，她模糊地看到了旁边的木板，发现自己现在正缩在一个木质柜子的深处。

柜子的门没有闭紧，是半掩着的，上面缠绕着几条锁链，在门和锁链的纠缠中，小泉红子看到了铺天盖地的鸟。

那是一群啄木鸟，它们有着鲜红的喙，身上的羽毛本来是白色的，现在染上了斑驳的红色，是血迹。

喙上的血迹最浓郁，其次是颈部，它们像是蛇一样随意扭转着头，圆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过来，又扇动着翅膀从柜子前飞过。

令人头皮发麻的啄击声还在持续地响着。

小泉红子直直地盯着缝隙看了几秒，她反应了几下，胃部再次翻涌起来，“呕……唔！”

干呕感还没从胃部翻涌到喉咙处，她的背部便受到一记肘击，突如其来的疼痛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干呕欲。

她惊慌地向后看去，想看清控制住自己的小孩子到底是谁。

没成功。

那两只手制止了她回头的动作。

随后，她的耳边一凉，有风划过，她听到白水的声音，“别叫，别吐。”

小泉红子：“！”

她又弹了一下，眼眶猛地一酸，差点直接飙出眼泪，“唔唔唔！”

“我、说，”白水一字一顿道，“别、叫，别、吐。”

小泉红子看不到白水的脸，观察不了他的表情，但能听懂语气。

她乖乖地安静下来，停下有意识的惊恐挣扎动作，只保留无意识的发抖。

在颤抖中，她听到白水道：“你看了我的记忆。”

这不是在说‘你看了我的记忆’，而是在说‘想好怎么死了吗？’。

小泉红子：“！”

她的眼泪又差点飙出来了，还没来得及慌忙支支吾吾解释，便听到白水又道：“我其实对一件事疑惑很久了，魔女小姐。”

“这里是霓虹。”

“你是魔女，任何男性看到你，都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为什么，只有男性会被你迷惑，为什么，他们对你没有占有欲？”

他询问，“你有听说过‘富江’吗？”

富江原产地是霓虹，她和魔女类似，却要更强。

任何看到‘富江’的人，无论男女，都会疯狂涌动出爱意，并产生强烈的占有欲，最终都会亲手杀死她，病态般地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但是，‘富江’不会死亡，可以无限繁殖。

每一块尸块、每一滴血，都会诞生一个新的‘富江’。

她像是病毒般蔓延着。

第一次看到簇拥着小泉红子的人群，白水便想到了‘富江’，他道：“你是未成年魔女吧。”

“等你成年的时候，魔力会增加到富江那样吗？无数的人都如你所愿，疯狂地爱慕着你，他们想要亲吻你、撕咬你、吞掉你的每一块肉、喝尽你的每一滴血。”

固定住小泉红子下巴的那只手动了动。

小泉红子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瞬间，那只手微用力，像是想要用力，干脆利落地扭断她的脖颈。

只有一瞬间。

她浑身僵住。

“爱情，”白水停顿了片刻，松开那只手，上移，捂住她的眼睛，防止她再看向柜子外面，“是魔女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嘴巴可以动了。

小泉红子还是僵着的，她大脑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活着最重要。

她错了，呜呜呜……

黑羽快斗怎么这么变态啊！！！

她哽咽了一下，“我、我错了，对不起，我实在是太任性了。”

“对不起……”

“你、你放过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