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光之魔人
第156章 光之魔人（三合一）
小泉红子，是辍学了吗？
还是像来时一样，突如其来、又突如其去，来的时候不带来半分成熟，离开的时候不带走半片云彩？
每天蹲点，目光烁烁地盯着老师，眼睁睁看着老师通知越来越简短的黑羽快斗真诚疑惑这件事。
他震声：“是不是你把她吓跑了！”
他谴责，“你怎么可以吓女孩子，太过分了，看，人家跑了吧！”
他挠桌哀嚎，“可恶，你一点也不着急吗，万一她跑了，我们的镜子可就没了！”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可恶的魔女！
魔女果然是作恶多端的存在，没事干嘛顺走路边的镜子啊，难道上面没写【黑羽快斗】的名字作为盖戳，就可以随便顺手了吗？
白水：“……”
小泉红子不在，但今日份的魔音贯耳还在，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他按下暂听键，让这份魔音贯耳短暂地停止一拍，“魔女是‘怪盗基德’的队友，是不可能离开的。”
……的吧？
那天也没发生多可怕的事吧？不至于转校吧？
白水没有百分百认真地恐吓魔女，中途不动声色地把手指搭在小泉红子的脖颈上过，但最终还是移开了。
“真的吗？”黑羽快斗狐疑，“伱的语气好像有点不确定哦？”
在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揪住魔女的衣领便逼她交出镜子之后，小泉红子终于出现了。
她是从人群中走到黑羽快斗面前的。
下课的走廊上熙熙攘攘，清一色的制服学生，大多数人都和同伴结伴而行，在彼此谈笑或打闹，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划重点：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小泉红子。
她半垂着头，黑红色的长发如酒液般垂下，白皙的鼻尖露出半分，在黑羽快斗面前停下了脚步，“喂。”
魔女小姐很漂亮。
漂亮到可以轻松惊艳一群高中生的眼睛，她抬起头，又抬了抬下巴，抿紧唇，“你在找我？”
周围还是没有一个人看她。
哪怕她倔强抬起下巴的样子很漂亮。
黑羽快斗的第一反应是：偷镜子的家伙终于出现了！
第二反应是：怎么没有蜂拥而至的人群？
第三反应是：“你是小泉红子？”
他认真辨认小泉红子的样貌，确认：确实是小泉红子，眉眼很漂亮。
就是有个问题，小泉红子的眼睛好像有些不对劲，像是几天没睡好一样，眼下有一抹淡淡的黑色，眼尾也绯红了几分。
以及：“咦，为什么大家都没反应，你不是会心动魔法……”
“喂！”小泉红子抿唇，打断黑羽快斗的话，“你是在找我吧。”
以往，在骄傲的时候，这位魔女小姐都会盯着交谈对象的眼睛看，哪怕比交谈对象矮，也有种高高在上俯视交谈对象的高傲意味。
但现在，她的视线落点不是黑羽快斗的眼睛，而是黑羽快斗的领口。
从出现开始，小泉红子便一直看着黑羽快斗的领口。
她的眼睫斜垂着，像是偏红的鸦羽，在紧张扇动时留下片状的阴影。
黑羽快斗：“？”
黑羽快斗纳闷地往下蹲了一下，主动对上小泉红子的视线，“是的，我在找你，我想问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小泉红子瞪了一眼。
措不及防地对视后，小泉红子的第一反应是狠狠瞪一眼黑羽快斗，随后像是被咬了一口一样狼狈地移开视线，她闷声道：“我知道了！”
“你想知道预言对不对？”
黑羽快斗：“？”
“她在怕我？”他对着白水纠正，“不，她在怕你。”
白水看起来脾气很好，却只是在刚刚接触还不熟时的‘看起来’，他不是一个被人偷窥到大伤疤还无动于衷的人。
但是，他却无动于衷。
大概是有仇当场报了吧，黑羽快斗若无其事地假装不知道，睁只眼闭只眼地欢快混过去。
被报仇了，小泉红子有反应很正常。
……现在连对视都不敢对视就反应太大了吧？！
黑羽快斗满脑袋问号，“你是怎么吓他的？”
白水：“……”
怎会如此。
他们短暂交谈的这几秒，小泉红子在安静地等，她悄悄瞥过来，猜到黑羽快斗肯定是在和白水对话询问自己的异常，便磨了磨牙，哼了一声，继续等。
等他们交谈完毕。
黑羽快斗战术性多沉默了十几秒，假装还在交谈着打量小泉红子，发现她真的在等他们对完答案。
“什么预言？”他打量了一圈周围，“没想到一向处于视野焦点的你居然会进入视野隐身状态。”
小泉红子再次瞪了他一眼。
这个反应不对。
黑羽快斗顿了顿，“你不是自愿的？”
也对，个性张扬的魔女怎么可能自愿悄无声息。
他脱口而出，“你的魔法……”
小泉红子狂瞪，大声打断：“我是自愿的好吗！”
“我的魔法才没有失效！”
她仿佛化身喷火龙，喷出火山爆发般的岩浆和火焰，“我又没有流泪！！！”
“怎么可能失去魔法！”
每一句话，都缀着一个重重的感叹号。
黑羽快斗：“……”
黑羽快斗仰望这只愤怒的喷火龙，“怎、怎么大家生气都是这种可怕的样子？”
中森青子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只不过更可怕，会一边挥扫把一边喷火的喷火龙。
以及，“魔女流泪会失去魔法吗？”
他抓住了重点。
并且开始回忆高塔上的小泉红子：眼睛红红，有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流下来。
还被乌鸦啄着哇的一声扭头就跑了。
小泉红子：“会！”
她强调，“但是我没有流泪，没有！”
“我不用魔法，只是、只是不想而已！”
使用心动魔法，会让她想起富江。
富江只是一个无聊作家构思出来的无聊人物而已，是人类创造的角色人物，身为魔女，小泉红子才不屑一顾。
……
直到她闭上眼睛，便不自觉地幻想自己被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的人围住，被一口口咬下血肉，又在一个个温暖的腹中努力生长交织出茂密的黑发和姣好的脸颊。
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一个小泉红子在接受爱意，在品尝疯狂发酵的癫狂，在爱意中支离破碎，在案板上、锅里、绞肉机里，用仅有的肉块露出笑意，又在血肉的飞速交织中重新长成一位酒红色长发的魔女。
这是富江的待遇。
每一次的闭眼，小泉红子都是尖叫着睁开眼睛的，并飞速检查自己的身体是否完整，再飞速地飙出一句无师自通的脏话。
不止如此，就连没有睡着，只是在黑暗种躺在柔软的床上时，她都有些坐立不安。
柔软的床垫和盖在脖颈处的被子总让她回忆起在柜子里被白水制住的感觉，以及那只像是不经意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
魔女是无比敏锐的。
她们天生拥有上天的喜爱，能够奇迹般地直觉到一些事，也能嗅到危险的味道。
小泉红子确定，在那一刻，她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是吗？”黑羽快斗放置这个问题，“我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你是新一代的魔女，对吧？”
“上一代魔女现在如何了？”
上一代魔女？
小泉红子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她稍微侧过脸瞪了黑羽快斗一眼，“当然不在了。”
黑羽快斗毫无停顿地追问，“那她的遗物，应该在你那里吧？”
“魔女的遗物不多，”小泉红子警惕起来，“人类无法发挥出全部的作用，说不定还会被反噬，只有魔女才能完全掌控。”
她像是瞪一只入室抢劫的贼一样，咬牙道：“你想都别想！”
几秒后，又飞速地补充了一句小声的询问，“那个，你、你要什么？”
入室抢劫的贼固然可恶欠揍，可是贼拿着刀，她一个柔弱可怜的魔女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不情不愿地瞪着这只贼了。
黑羽快斗无言着停顿了一下，“我对魔女的宝物没什么兴趣。”
他快刀斩乱麻，“在遗物中，是不是有一面镜子？”
“一面顶端镶嵌了一枚红宝石的镜子？”
镜子？
小泉红子吃惊了一下，“有。”
“但顶端没有镶嵌红宝石。”
她的表情古怪起来，“作用也很单一，顶多夸夸我长得漂亮，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所有男人都会爱上我。”
语气也小心翼翼起来，“你、你也想被夸？”
真是人不可貌相。
“但是，那面镜子，”小泉红子抬眼看了看黑羽快斗，她和那双现在没有令她害怕的眼睛对视了一眼，又立刻移开，声音更低，“碎了。”
她声音持续降低，逐渐变得像是蚊子在叫，“它说所有的男人都会爱上我，除了怪盗基德，我一时生气，就……”
就直接摔镜子了。
就算当时没有恼羞成怒摔镜子，在连续做几晚富江梦后，小泉红子也会再次恼羞成怒摔的。
就像很多明知道世界上没有灵异事件，却还是会在特定时刻害怕灵异事件的人类一样。
小泉红子明知道世界上没有富江，自己也绝对不会成为富江，更不会被迷恋她的人类肢解分，却还是遵从本心，不由自主地破掉了自己身上的一见钟情魔法。
这叫遵从本心。
黑羽快斗同样遵从本心，在头顶弹出一串省略号，“……”
“摔碎了？！”
“是的，”小泉红子回答，“而且上面根本没有镶嵌什么红宝石，只是一面夸夸镜子，你要镜子干什么？”
还没有红宝石？！
“等等，我们说的是同一面镜子吗？”黑羽快斗加快语速，“在八九年前，上一代魔女从平和之森公园的深处取走了一面镜子，那面镜子起码半人高，顶端镶嵌着一枚红宝石，具有神奇的功能，像是通道一样可以连接其他世界。”
小泉红子捕捉到关键词：八九年前，平和之森公园。
她摔碎的那面镜子，确实是上一代魔女从平和之森公园取走的，而且正是八九年前。
但是，镜子上没有镶嵌红宝石，和黑羽快斗说的不一样啊？
“时间地点对得上，我们说的是同一面镜子，”她转折，“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红宝石，镜子的顶端只有一块菱形花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而且，“能够连接其他世界？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可以连接其他世界里的物品，哪怕是最厉害的魔女也无法做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泉红子瞪圆眼睛，“想要连接世界，必须要以同源物作为媒介，同源物体必须是两个世界都有、本质一样的东西，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
“最重要的是，阵眼要放足以承担两个世界之力的珍贵宝物。”
“《魔女之书》上写了，十多位魔女曾想连接世界，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魔女都失败了，区区人类怎么可能做到，不可能！
黑羽快斗的心中微动，“同源物，”
他询问，“可以是人类吗？”
可以。
小泉红子戛然而止。
她反应了过来，脸上青一下黑一下，像是打翻了的调色板一样五味陈杂，“你、你不是精神病。”
“那个可怕的家伙不是你的副人格，是是‘你’。”
是另一个世界的‘黑羽快斗’，是‘同源物’。
怎么可能……
她震惊到失语，又反应过来，连忙否认，“不可能，那面镜子又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物，做不了沟通世界的‘桥梁’的，而且你的意思是在八年前便重合了？”
“两个世界重合了起码八年，一定会慢慢融合的。”
两个世界产生沟通，是会出现问题的。
一开始还好，只是小范围内的重合，在重合点，可能会有人看到另一个世界。
之后，重合加重，便不只是看到另一个世界，而是可以进入。
当然，只有极个别灵觉高的人才可以看到并进入。
再下一步，便是灵觉普通的正常人也可以进入了。
重合了八年，两个世界将会黏连在一起，会慢慢融合为一个世界，重合点会出现另一个世界的场景，并和当前世界挤压在一起，再也不会消失。
但！是！
小泉红子从来没有看到过世界融合的景象，也没有过直觉感应。
“所以，”黑羽快斗飞快地抓住重点，“魔女会有感应？”
……怪不得会有魔女路过顺走那面镜子。
镜子当然不是珍贵的宝物了，珍贵的宝物是潘多拉，潘多拉怎么不翼而飞了！
小泉红子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
魔女又不是捡垃圾的，不会随便拿别人的镜子，那么结合黑羽快斗透露的信息，当初十有八九就是上一代魔女直觉到了，于是偷走了镜子。
镜子离开，魔法阵失去阵眼，运转便也暂停，两个世界的沟通就此中断，没有再重合。
她和黑羽快斗面面厮觑。
“《魔女之书》上根本没有魔女帮助人类开启魔法阵的事，”小泉红子的脸再次像调色盘一样不断变色，“你们两个只是普普通通的脆弱人类而已，没有魔女的帮助，怎么可能真的连接两个世界？”
“世界级魔法阵要求很严格的，不仅要求精准，还要求‘天时’。”
不只是指天气，还是指运气。
世界级魔法阵，阵图材料当然不是普通魔法阵的材料，而是世界的部分，比如树木、山坡、大雪。
这些都是可以构成魔法阵的材料。
所以，布置世界级魔法阵，相当看重运气，一旦运气不那么欧，很可能便会出现‘大雪晚落了一分钟，布置阵法失败’这种令人吐血的事。
《魔女之书》记载了很多魔女吐出来的血，连魔女都这么难布置世界级魔法，普通人类怎么可能做到？
而且，八年前，黑羽快斗才多大？怎么可能布置得出世界级魔法阵。
……不会是天然魔法阵吧？
小泉红子：“不可能！”
她瞪了黑羽快斗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不要以为嘴上说些话我就会大惊失色，并怀疑人生，怀疑自己身为魔女的天赋。”
“我可是历代以来天赋最好的魔女，我都无法做到，更不用说你们两个普通的弱小人类了！”
糟糕，开地图炮开到那个可怕的家伙了。
小泉红子立刻转移注意力，她伸手在空中划了几下，划出光痕，又费力地从光痕中拽出一本魔法书。
因为过于用力，还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黑羽快斗立刻转头观察其他人。
其他同学像是没看到一样，都没什么反应，在自顾自地谈笑，无视了黑羽快斗和小泉红子，更无视了那本闪闪发光的魔法书。
小泉红子随手翻书，她咬字清晰道：“可以沟通另一个世界的世界魔法！”
半空中的魔法书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起来。
十几秒后，噼里啪啦的翻动戛然而止，半开着的魔法书在空中舒卷了一下，露出刚好翻到的那一页。
那一页很像笔记，一整页分为三段，每段的字迹都不一样，是由不同的人书写的。
但格式一样。
都是开头一串红色的数字，下面则用黑色的时间、地点，还有一些森林山脉的名字之类的，最后空白一行，再次出现红色：【失败】。
小泉红子匆匆看了一眼，继续伸手往后翻，连翻十几页，在一片黑色和红色中找到最后一页相关记载。
最后一页是上一任魔女留下的。
上一任魔女的格式很特别，开头照样写了红色数字，表示自己是第几代，下面却是蓝色的字迹。
黑羽快斗看到了一个地点：【平和之森公园】。
小泉红子的手指点在书页上，它掠过无数的字迹，移向最后一行的红色字迹：【失败】。
“失败？”黑羽快斗盯着那块红色的字迹，“和其他的例子一样失败了吗？”
怎么会是失败？
在他开口说话的下一秒，那块红色的【失败】闪动了几下，无声融化成一滩红色。
红色铺满了那页书下方的空白，有新的字迹勾勒出来：【这是魔女的失败！！！】
【怎么可能有人类能完成世界级的魔法！怎么可能！】
【blablabla】
怒气冲冲的红色字迹密密麻麻地占满了书页的空白部分，黑羽快斗幻听到了怒吼声。
他：“……”
小泉红子：“……”
空气一片寂静。
小泉红子久久地凝视着第一行红色字迹：【这是魔女的失败！！！】
又下移视线，看向最后一行：【那两个孩子，是魔女的天敌吧！】
无需思考，小泉红子便明白是在指黑羽快斗和白水。
她摁着书页的手，微微颤抖。
天、天敌啊。
一个魔女认证‘你是魔女的天敌’，是当事魔女差点被吓哭，业务能力有点拉的证明，但两个魔女认证‘你是魔女的天敌’，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家伙确实是魔女的天敌！
说明差点被逼疯被吓哭不只是小泉红子的问题！
她闭了闭眼，颤抖着缩回那根手指，又伸手抓住魔法书，把它合上，“黑羽快斗，白水。”
“不，是‘怪盗基德’。”
认命‘啊对，人家就是魔女的天敌，身为魔女的我只能无能破防不是很正常吗？’之后，一切豁然开朗。
错的不是魔女，谁让魔女有天敌，失败并不代表是废物，是正常的。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小泉红子迅速释怀地原谅了狼狈的自己，她道：“下周一，你要行动对吧？”
“不要去。”
她还是没有看黑羽快斗，而是去看窗户。
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像是淡化后的灿烂烟花光芒，她流转眼波，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脸上那片像是烟花的光芒，回忆似得定住了一下，又慢慢地放下手。
“有危险。”
“在还没有复仇之前，我还不想你们两个可恶的家伙死掉。”
小泉红子垂下眼睫，她低低地吟唱，属于魔女说出预言，带着神秘魅力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有几分遥遥传来的命定感觉。
“当报时的古塔敲响第两万次钟声时，光之魔人将自东方的天边降临，消灭白色罪人。”
第三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