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紫衫男子
瑞喜接到少庄主的任务后不敢怠慢,仔细地装扮了一番便赴朝花楼,在顷寒身边浸染日久,瑞喜扮起来富家公子来没有丝毫违和感,只是朝花楼这种地方顷寒向来没有兴趣,他自然也是有些局促。
“最好的包房。”见鸨母迎上来,瑞喜耸了耸肩,给自己打气,大声道。
“贵客来了!”胡娘上下打量了瑞喜,见他衣裳虽旧,却也干净整洁,材质花纹虽已过时,可毕竟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只是开口要“最好的包房”,内心还是疑神他有没有银子付得了酒钱。胡娘故意露出为难的面色,“这最好的包房……已经被贵客包去啦。”
“嫌我没钱?”瑞喜使了眼色,边上的小厮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钱袋子,胡娘一见,立马转了脸色,但还是支吾:“哎,真不瞒您说,碰上您这样的贵客我哪有不招呼的道理,这儿的姑娘随您挑,只是,我这儿最好的包房总共只三间……”胡娘压低声音,“…都给林二郎包去啦。”
“哪个林二郎?”
“咳,这江南还有第二个大名鼎鼎的林二郎。客官,我给您安排其他的雅间。”
“他一人包三间做什么?”瑞喜装作气急的表情。
胡娘道:“那我不能多问,林二郎是财神,我只负责伺候好财神爷!客官,您初来乍到,我那三楼两边还有一间上好的房间空着,您要不将就,我给您挑最好的姑娘上最好的茶,除了房间实在没有办法外,别的都不比林二郎的差,您看意下如何?”
瑞喜摆了手,一副只能作罢的失望样子。胡娘也不想错过这位贵客,招呼机灵的姑娘簇拥着上楼。瑞喜心想这个“林二郎”包了三间房的用意不过是掩人耳目,自己也就独独住那中间一间,以免被人窥探了真情去。虽被姑娘们簇拥着上楼,瑞喜也敏锐地捕捉着楼层的信息,三楼似乎与别的楼层没有区别,琴声与琵琶声伴着清脆悦耳的歌声,只是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香气。
刚要进门,“刺啦”一声,中间的那扇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名窈窕的胡姬,醉得路都走不稳,手里却还托着空玉杯与一柄玉壶,反手关上门。瑞喜的目光不肯移动。
“郎君——”穿橘色衣裳的姑娘把瑞喜的脑袋掰了回来,“郎君是不喜欢我们嘛——”
“我们一定比那胡姬服侍地好,包阿郎满意。”穿缃色衣裳的姑娘使了全身的力气将瑞喜推进了房间。
瑞喜毕竟是仆人,年岁也轻,顷寒更是从不跨进朝花楼,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有点缩手缩脚,但立马镇定了神色:“这层楼好像有种独特的香味,咱们房间也点上。”
橘缃两位姑娘相视而笑:“郎君您这鼻子可真灵,这香味是咱这层独独有的,都沁在这廊柱里头了。”
“哦?这么神奇?”瑞喜本也不是非要这香,“这香是怎么沁在廊柱里头的,你们说说。”
“郎君可真好学。”
“朝花楼刚刚建好的时候,就有西域的商人来卖香料,把香料直接放在了里头呀。”
“哈哈哈哈哈。郎君是第一回来我们朝花楼,怎么满头大汗的呀?”
瑞喜紧张得要命,道说:“那你们还不给我端盆水来洗洗。”
橘缃二人只听退出房去打水,瑞喜赶忙在她们的酒里下了迷药,然后装模装样,顾自喝了起来。好在他酒量足够好,先喝上半个时辰。虽说青楼的姑娘会喝酒,但架不住加了迷药的酒,终于灌倒了橘缃两姑娘,瑞喜才脱身行动。
天色已晚,瑞喜换上夜行衣轻巧地上了房顶,跟在他身边的小厮仍旧守在外间,以防谁一头撞到里间。瑞喜跟着东方顷寒在清缘山也比划着学习了些功夫,飞檐走壁对他也是小事一桩,他小心翼翼地揭开房顶上的一方瓦片,向里看去。
“好亮堂的房间!”瑞喜暗叫。
里面美姬弹唱、美酒扑鼻,只是没有见到男子身形。又走了几步,瑞喜又揭掉旁边一屋的瓦片这才发现原来这两间房中间有隔断,“莫不是另一头也是”,瑞喜暗想。他轻轻走过屋檐,忽觉脚下有点磕绊,低头发现瓦片并不是那么齐整:“原来早有人来过了。”
“二郎,来!”走至房檐中间,美姬举杯给一紫衫男子敬酒,可是从瑞喜的角度看不清此人面目,只听里面美姬不舍地娇嗔道:“二郎明日大婚要回庄里头,今夜让瑞娘如何睡得着。”
紫衫男子醉熏熏道:“今夜屋檐上的猫太多了,改日再来陪你。”他眯起双眼朝屋顶看了一眼,然后立马起身要走。
瑞喜心想“不好!难道是自己被发现他要走?”他立即返身回房间复又换上顷寒从前的旧衣服,他一定要看看那人的真面目。
橘缃两姑娘早已不省人事,瑞喜从房顶扒拉窗户,一跃便回到房间,然后故意把衣衫扯开,装作醉意熏天地夺门而出,趴在廊上找胡娘大吵大闹:“才喝了几杯酒就不行了,我要那胡姬来服侍,出来出来!”
瑞喜因在房顶上未看清人,更没有来得及探查第三间房屋,只好装着大醉,往那人的房间冒险扑门。
“这里,就是这里!那美人就是这门里出来的!”
胡娘见状早就从一楼直扑三楼,可还是没有来得及挡住瑞喜扑门而入。“谁?!”躺在榻上的紫衫男子从两位胡姬的身体中探出了头,很显然,他想要从妖娆的胡姬手里脱身,那是非常地难,面色极为无奈。
这一下更是让瑞喜眼睛与下巴都掉了下来——他似乎也觉得对方认出了自己……瑞喜被震惊的同时还是得接着演戏装醉:“美人儿~~~”他向其中一个胡姬抱去,一把扑在了瑞娘身上。
胡娘赶忙让院里的保镖把瑞喜拖进了他自己的房间,一边连忙给紫衫男子赔礼道歉:“二庄主,真对不住,真对不住,今晚的酒钱我请。”
“他不是要胡姬嘛,给他一个。”紫衫男子随手指了旁边的一个美人,让她跟了去。
“多谢二庄主宽宏大量。”胡娘又命备酒上菜,退出房去。
瑞喜无法,只得搂着胡姬退出房间。这个紫衫男子不仅是瑞喜熟悉的林堃远,且这手里握着的这把珪璠素面绫罗扇是翩联扇庄的绝品,他定不会看错。他哪里还有心思在什么胡姬身上留恋,真想立马奔回去告诉主人,里面的那个男人真的是林二郎!
“林堃远!”
东方顷寒闻得瑞喜说朝花楼里的是真的林二郎,顿时迷糊起来。他自己平时用的只是庄里普通的细羽团扇,但给堃远的却是绝品的珪璠素面绫罗扇,珪璠扇骨夏日生凉冬日温润,六层精丝绫罗扇面是找霓雀庄定制的,因只有这一小块,顷寒还托了姐姐帮忙寻来,本想在这扇面上精工绣上图案,却被堃远婉拒了,只拓了“霈泽堃远”的方印,这把扇是仿也仿不出来的。
顷寒太了解堃远了,如果林堃远能去逛花楼,那这门生意太好做了,他东方顷寒也一定再在江南开家大的花楼,何况那些传言中夜夜笙歌的日子有好几日都是他俩拼命地跑在路上呢。
从长洛急急忙忙赶回来,他就疑惑了一路,以瑞喜对堃远的熟悉程度以及那把珪璠素面绫罗扇,如果昨晚所见之人不是堃远,那他们的处境可太危险了。
朝阳未出,氤氲晨露还弥漫着凌晚渡,顷寒便已乘扁舟来到夙城,城鼓余声刚过,坊门次第开启,他从东坊走到西市,酒肆铺子旅店民舍看着一切如常,他细细观察着人们的表情、状态……嗅不到丝毫异常的气氛。探访完毕,顷寒匆匆走进霈泽庄,直接杀进了林堃远的汲水居。
汲水居里有一汪山泉水,工匠们把它引到假山石的浅坡上,冲将下来正好形成一道小瀑布,汇聚到洲里的水塘中,水塘宽而清澈,塘中养了一对仙鹤,也常有白鹳等水鸟来塘嬉戏,堃远闲来无事的时候,就靠在栏杆边看鹤赏鹭,现在却在水塘边练习剑法。
“林堃远!”顷寒大吼。
林堃远停下剑来,拱手道:“今日劳烦兄弟了。”
顷寒见堃远有些疲累,眼睛下重重的阴影,珪璠素面绫罗扇挂在腰间也未遗失,内心越发有些不高兴。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原本有些话我不该说,但我实在忍不住! 我东方顷寒视你为亲兄弟,不等放榜就从长洛回来陪你结婚,你倒好,一个字都不说!”
“好像你很想去做官一样……”林堃远这话说出来是要把东方顷寒气死。
“是……我是为了满足我阿姐的心愿,结果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在乎!”顷寒抱头道,“那我也是舍了长洛的千灯碧云、高楼红袖与你日夜兼程地回来,你这人有没有良心?”
“你喜欢千灯碧云、高楼红袖,那你昨晚上不自己去?”林堃远把剑塞进剑鞘,走入卧室。
“是你啊?!”顷寒一时愣住。
“瑞喜倒是比你自如很多。”林堃远调侃道。
“怎么回事?快说!”顷寒追着屁股问。
“我去冲个澡,一会儿就要去接新娘子了。”林堃远说完人就不见了。
“混蛋林堃远,对我还有所隐瞒!”